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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郎中到底还是去了张老尚书的府上,张尚书对他是爱答不理,他也不在乎。把那案子一说,淡淡地表了表功,立刻就起身辞了行。
平素万事不挂心的“张果老”在最后一刻叫住了他:“侍郎之位你志在必得?”
冷澄转过身来,笑容虚假:“只要尚书大人领我刚才的情,那么这官儿向上升一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果老”面沉如水:“事到如今,估计你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我领不领情又有什么关系?罢了罢了,你前程万里已成定局,我又何苦枉做小人?老朽在这里,祝冷大人青云直上!”
话是好话,只不过这语气委实沉重,还带着些许悔不当初的唏嘘。
冷澄仿佛没听出来话中隐含的怨怼,拱拱手:“谢大人吉言。”就一路昂首阔步出了张府。
大恒承平六年,吏部张尚书一病不起,太医断为心血劳损之症,帝体恤老臣,许其致仕归家。并擢吏部陆寒陆侍郎为尚书,令考功司郎中冷澄补其空位。六年之间,冷澄由六品主事而至正三品侍郎,由主管户籍粮册的小官做到掌握官员升迁的大员,不说是少年得志当花侧帽数风流,也算是青云有路扶摇直上九重天。
萧卓对着文茵若有所思地说:“你的闺中密友,倒是嫁了个有前程的。”
文茵听得倚华夫婿得意,她自己也心生欢喜,奉承道:“那是皇上慧眼识珠,恩德浩荡,没有皇上,哪儿有他们今日的好处?”
萧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果然只有说到别人,你才能想到我的好来。不过,我这次可受不起你的赞。那冷子澈从户部主事到吏部郎中,确是我给的恩。可今日他从郎中到侍郎,可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文茵疑惑道:“他自己的本事?我这段时间好像没听说过,他做了什么大事啊?”
萧卓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半眯着眼:“升官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而是你跟了什么人,处了什么人。还记得几年前他刚进诏狱的时候,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肯为他说话的。最后若不是我需要他,也许他根本就出不来。可是你再看看现在,新上任的尚书一个劲地推荐他为侍郎,另一位侍郎还提了他不少优点,就是他的下属谈起他来也有了几分亲切。做好了事是有了成绩,可做好了人却能左右大势。你说他这个侍郎不是他自己挣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文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内心里隐隐为冷澄担心,怕他因为收买人心遭到嫉恨,忙用了婉转的腔调:“陛下说的这些臣妾也不是很懂,臣妾只知道无论其他人怎么举荐,给他升官的还是皇上。他既然学会做人做官了,就更该对皇上感恩戴德才是。”
萧卓斜睨了她一眼:“少说那些违心的话罢,这么谄媚的腔调,根本就不像你。”
文茵讪讪地:“那陛下觉得,臣妾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萧卓但笑不语。
奶娘怀里的小皇子哭了,奶娘怎么哄都摆不平。文茵叫侍女把小皇子抱给她,一边摇一边哄。小公主绮瑶拿着自己编的花环,蹦蹦跳跳地过来送给父皇,非要套在他脖子上,萧卓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拗不过心爱的女儿,只得缴械投降,让沾了露水的花瓣在他的龙袍上显得越发的娇艳。
坐在远处的亭子里的贤妃,看着这一幅图画,笑容里有一丝丝的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释然。
被贤妃以各种理由抛弃的,一个人面对三年一度选秀的柔妃,对着一堆秀女的图像,失去了平时的风度,烦躁不安起来。
“这个……长相太差!”
“那个……全无气质!”
“哪儿来的歪瓜裂枣,也配到京城里参选?”
“看着画里的轻狂样儿,就知道不是个省心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还有,这选秀的规矩是不是多了点?”
“闲庭?”
“主子,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可怜皇上了……。”
“为什么?”
“他好歹也算人中龙凤,选妻子他未必有权就算了,连选妾也有人都给他划条条框框,说不定这一趟选下来,根本没几个中意的。”
“主子,我听说,上回盈贵妃娘娘主管选秀,就选进来了些黑胖的,轻狂的,弄得皇上都没人可理睬。以前我认为,这能进宫参选的,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现在才看出来,是选妃不是选美,横竖出身在那摆着呢,哪儿有几个倾国倾城的?”
“哎……。”
“所以说主子,您也别为这事儿太忧心,随便选些就得了,这几年您也看见了,皇上最常去的地方,也就是清藻殿,钦宁宫,还有贤妃娘娘那儿。清藻殿那里我们比不了,贤妃娘娘是皇上亲戚,大人也才是五品官儿,您能走到这步也已经是不错的了。就算再有新人来,也越不过盈贵妃,您和贤妃娘娘去!”
“……闲庭,你越来越能说了。”
“这不是跟主子您练出来的么。”
倚华在家里张罗着冷澄的“升官发财宴”,一边忙着指挥,一边偷闲说小话:“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说做的体面点就脚底抹油去了。钱都未必够,还说大话,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儿有这般便宜事?”
朗云翻箱倒柜地,准备把任倚华的收藏找出来充充门面,满面尘土灰的她无奈道:“夫人诶,你有说话的闲工夫,不如再想想你那珊瑚如意钗放哪里去了?您平时没了准成,只知道往箱子里塞,今儿个可苦了我喽,诶哟,我的腰……。”
小卿远摇摇晃晃走过来:“娘,你在干什么?”
香菡慌慌忙忙把他抱走:“小祖宗,你快别在这裹乱了……。”
绯烟扯着嗓子喊:“碧罗,你给我说清楚,你上次到底打碎了几个磁盘,几个花瓶?现在家里连摆设都快没了,笨手笨脚也该有个限度好吧?”
碧罗声音像在哭:“绯烟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拿工钱赔,我先去厨房看看。”
绯烟气急败坏:“不许去,万一把菜打翻了怎么办?”
厨房里张叔语重心长:“老李啊,这道菜的盐放多了?咸?咸的。”
安人站在自己房门口:“这……这怎么乱成这样。”
倚华嘴上说没事,心里愤愤地想,还不是某人糊里糊涂,先让全家过了一年穷日子,还没缓过劲来就要升官发财请客,一家子懒散惯了的人哪儿搭的起花架子?这会怎么样,快显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