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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朗云第三,第四,乃至第五次在冷家看到林校尉的身影时,她已经淡定地,从容地,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就连上个茶都是昂首阔步,目中无人。让和冷大人谈改名,谈兵事,谈家族闲事的林遐,经常感觉后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包括任倚华在内的一干女子都抱着一颗热烈的,看笑话的心看着这不对路的两人。白菜豆腐一样平淡无趣的生活就像加了油盐酱醋一般,在色上浓墨重彩,在味上香气四溢。
朗云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添茶,刚倒好林遐就伸手去拿茶盏,不小心手一滑,幸好反应快,及时抓住了边沿,但不幸的是,茶水洒了一半。更不幸的是,茶水洒的地方是朗云的裙裾。
远处的香菡掩口胡卢笑道:“这是怎么个意思,人还没到,茶先到了吗?”
碧罗只是温柔地笑,绯烟插嘴:“这衣服也随主人,喝了人家的茶,可不是要去做人家的媳妇?”
倚华笑骂道:“别那么多话,小心被听见,本夫人还等着看后面的戏份呢。”
朗云看着自己被水浸湿的裙裾,眼里直是要喷出火来。林遐整个人都傻了。冷澄本来是应该出来解围的,可是一是他昨日刚得了任倚华的嘱咐,答应了这两个人让他们“顺其自然”,二是冷大人也委实好奇这对冤家还会有什么样的戏码,干脆装没嘴葫芦不出声。
一片静默中只有鸟儿叫的欢畅:啾啾……啾啾……啾啾啾。
朗云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林校尉……”。
林遐如梦初醒,立刻就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来钱袋,“翻箱倒柜”一般地找。
朗云看着他掏出了一贯钱,又一贯钱,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终于在钱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钱银子,可怜兮兮地站起身来,赔笑着说:“自从上次以后没敢带多少钱……啊,不是,是今天没来得及带多少钱,要不这一钱银子您先收着,过后我再带点儿来赔。”
朗云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如同被人拿钱侮辱了一般,冷笑着接过,手一抬,狠命往地上一摔,银子“啪”地一下就落了地,在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香菡缩到倚华身后:“朗云姐,好可怕……。“
朗云笑的凛冽:“林校尉,你当我什么人?随便拿钱收买的粉头吗?次次撞我的人,挡我的路,今天还弄湿我的裙子,你一声对不住都不说,拿银子就想打发我?”
林遐委屈莫名:“第一次我跟你说对不住,你理都不理只管我要银子。第二次我无心之失,你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第三次我吸取教训,想给你银子,你又挑我不跟你说对不住,朗云姑娘,你这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香菡低低说:“翻旧账了翻旧账了,没想到朗云姐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还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朗云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林遐只觉心中郁闷翻番,竟然不顾这是在别人家,一把握住了朗云的手腕。
朗云大怒:“放手!要不是看你跟你那一大家子眼高于顶的家伙,有几分不一样,我早大耳瓜子抽你了!
林遐见她挣扎,怕她伤着,只得怯怯放手,疑惑问道:“一大家子?姑娘和我家有什么夙怨不成?”
朗云泠然道:“和太后娘娘家有夙怨?我算哪儿个牌名上的人,敢和国舅爷叫板?不过是仰慕您高门大户,不敢高攀罢了。“
林遐被人谈到自己家,想想满朝上下的传言,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缺德事儿,颇觉面上无光,带出了几分讪讪地。
倚华上来打圆场:“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大家好好喝个茶,林校尉不小心把茶水洒了,朗云碍着衣服的事儿,你不帮着收拾就算了,何必还咄咄逼人起来?人家家里的事儿也是你说得的?还不快下去换衣服!“
朗云又瞪了林遐一眼,方袅袅婷婷地走了。林遐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不止他一人,还有绷着一张脸的秦如琛。
何凝秋在一旁坐着,温温柔柔地问:“这是怎么了?朝上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秦如琛紧皱着眉头:“没什么,只是最近西北军回朝的事儿有点烦。”
何凝秋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皇上那儿又有什么新想法不成?”
秦如琛微微闭上眼睛:“倒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又想起来那次换帅的事儿,有点堵心而已,别说是皇上,就算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打算好的事儿被人搅得乱七八糟,我也不会高兴,不过好在皇上刚有了皇长子,正是欣喜的时候,难得想到以前这次污七糟八的……。”
听得皇长子三个字,何凝秋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她嫁入秦家也有两三年了,可是子嗣方面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秦家上下众人,心善的是苦口婆心地劝两个人多关心关心这方面的事儿,促狭的就在私下里说什么都是两人为人刻薄造的孽,老天不肯让他们顺遂,活该膝下凄凉。
想到有着圆滚滚可爱儿子的任倚华和刚为世上最尊贵男子诞下长子的盈贵妃,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地抽痛。
秦如琛在这方面却没有以往查案的敏感,他自打那年执意入了都察院,又成了众人口中的“玉面铁心”后,就极少想过娇妻在侧,儿女满堂的场景。如今能与心爱的小秋相处,自觉已经是上天垂怜。至于子嗣承继这方面,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别人当家主,是事事为家族着想,努力用平和的手段还天下一个太平。他是用手段和威势,把人吓的不敢再反对他了,他就高枕无忧去了。这几年来,倒是何凝秋从大局考虑的时候较多。
何凝秋犹豫了半天:“听说城外有个送子娘娘庙挺灵的,你能不能抽空儿陪我去拜拜?”
秦如琛一口答应:“好,不过小秋,你不要太为这事儿发愁,整天郁郁寡欢的。那些碎嘴子的什么”伯母““婶娘”,我迟早有一天让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至于父亲那里,我也早放了话,反正他也有弟妹了,没必要非在这里折腾我传宗接代。“
何凝秋苦笑,如琛啊如琛,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之所以想要孩子,不是因为怕闲言碎语,不是因为怕高堂指责,,我是为了我们,我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将来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我们的孩子替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记得我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