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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眼若秋水,眉淡春山,乍一看去与秦曼君甚是相似,有七八分可供怀想。可若是细看,便可感出她眼角眉梢一派温柔娇弱,我见犹怜,眼眶中还滚动着明珠粒粒,与秦曼君清冷高傲的气质大相径庭。若说秦曼君是高岭雪莲,文茵是风中里寒梅,她就是那盈盈一握,楚楚动人的带雨梨花。
亲手救下的女子,和心中人七八分相似的容貌,惹人怜惜的举止,这三种东西搅在一起,激起了萧卓心里的惊涛骇浪。
那女子软语道:“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人了?小女姓任,名字是……。”
旁边小婢急急打断:“小姐的名字岂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只要告诉这位公子您不是他口中的那位曼君小姐不就是了?”
那女子带两分嗔怪地看了婢女一眼,但声音仍然温柔,字里话间还有几分青涩的羞怯:“闲庭,怎么能这么说?这位公子可是救了我的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是通个姓名又有什么要紧。”说罢认认真真地抬了抬头,正对着萧卓说:“我名叫任婉华,家父是越州知州,小女子因着一些缘故跟在京里的族人一起生活,现在住在伯父府上。公子若有什么事,可以到工部任侍郎府上,我伯父一定会尽力相帮。”
她说的笃定,萧卓只觉得好玩,兴奋之余也有点小小的感动。任婉华,想当年那个为了当他侧妃使尽手段,结果反而出怪露丑的女子,就叫任什么华。难道她们是一辈的……。工部任侍郎,哦,原来是乐安任氏的女孩子。这种大族出来的女孩子,不骄不矜,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恩人肯折节相待,又不惜说出闺名,这份温柔信赖,饶是萧卓身为九五之尊,也觉得足以珍惜。
对着熟悉的脸,听着难得的话,萧卓不由得问出了一句:“小姐可曾许人?”
刚问完他几乎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嘴,他堂堂一个皇上,如今又真正地掌握大权,想要什么女子直接下道旨意就是,就算是世家大族说不定也愿意逆了婚约把人给他送过来。得到这女子容易,他今天不问,直接回去拟旨就是,可他偏要问,若是这女子当真有了婚约,或者有了心上之人,今日问出来,再将她迎入宫中,岂不是不免要心存芥蒂?
萧卓很懊恼,因着身份尊贵对感情他很少真正顾忌些什么,秦曼君是自己贴上来嫁给他的,文茵他虽是花了一番心思,不过因着二人的身份,他一直笃定文茵一定是他的人,因而倒也没怎么怀疑。可今日他却是有些害怕起来,万一这个和秦曼君相似女子的万种温柔早已给了别人,那该怎么办?他穿上龙袍是万人簇拥的皇上,可如今他在她眼里只是个衣冠楚楚,有几分功夫的贵公子,她是否还会对他动心?
那女子怔了怔,脸上飞起红霞,讷讷地说:“未曾。”
萧卓见她反应,知她心有所动,不由得大喜,轻笑两声,欺身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声:“谢小姐厚意,萧某改日定去任府一叙。“说罢在她手里塞了一个随身的九龙玉佩:“区区小物,聊做定礼。”就潇洒地跳下了车,在众人欣羡目光中得意而去。
马车又重新走了起来,被唤作闲庭的婢女掩口而呼:“萧某?难道刚才那个真的是三夫人所说的……当今圣上?”
青衣女子惬意地往后一倚,把玩着手中的九龙玉佩:“除了当今圣上,谁还能一张口就呼出前皇后的闺名?不过,我真没想到……。”
闲庭好奇地问:“小姐没想到什么?”
青衣女子粲然一笑,眼睛里燃起了荧荧的火焰:“皇上真得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年轻俊朗呢,当真是陌上少年谁家足风流……。你说做成了他的女人,既有荣华富贵又有风流郎君,这辈子当真是再无所求了!”
闲庭犹豫道:“可是老爷只想让小姐嫁给个书香门第的少爷,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并不想让小姐进宫呢。若是他知道,小姐和三夫人联合起来用这种方法……。”
青衣女子轻蔑道:“我爹就是个迂腐没用的书呆子,我干嘛非要听他的?他不思进取,情愿被族中人排挤,我任婉华可不愿就这么一辈子忍气吞声让那些嫡支出身的草包踩在我头上!难得这张脸还有些用处,当然要用到极致才算完。皇上的垂青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不成?”
闲庭咬着下唇:“可是皇上恐怕不是真心喜欢小姐这个人,万一以后他厌了腻了,找到比小姐更像前皇后的人了,小姐要怎么办才好呢?”
任婉华愣愣地看了闲庭一会儿,叹了口气:“傻闲庭,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能真心对女人好一辈子的?我只求能在他身边占一个位置,捞到荣华富贵和能够享用的高位,然后慢慢地了解他,讨好他,使尽浑身解数让他离不开我,那样就算他有了新宠也还需要我。这男人掌握天下,女子不过附属的红尘里,嫁谁不是要转上千般心思才能保住一点宠爱?总归是攀爬,倒不如攀到最高的枝头上,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到底也能看看高处的风景。何况……。”
任婉华停了半刻,才缓缓地说:“我喜欢他,我是真的有一点喜欢他。”
大恒承平四年十二月,皇上下旨,招越州任知州之女任婉华进宫为嫔,封号柔,赐住钦宁宫。
**传说这任婉华长得极像前皇后秦曼君,本来就是皇上为了怀想秦皇后才弄到宫里来的。明明皇上自己都拟好了怀字做封号,可不知为什么,事到临头愣是改了做“柔”字。
柔嫔进宫后,因着小心可意,颇得看重。初进宫一时间竟是椒房独幸,风头一时无两。贤妃气势汹汹前去找茬,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等皇上闻讯赶来,只看到哭昏了的柔嫔,以身护主受了伤的闲庭,满面委屈的钦宁宫下人,和贤妃身边不是面面相觑,就是有意规避的宫女太监们。当时就认定全是贤妃的无理取闹,当下就龙颜大怒,根本不听她解释,把她贬成了普通的妃,连封号都夺了。
柔嫔性子绵软,就连和下人说话都是和声细语,整个**很少有什么人能挑出她的不是来,反而是说她好的人越来越多。诸妃中,她对盈妃娘娘最是敬重,哪怕是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挑战其权威的举动。盈妃自然也投桃报李,和她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宫中都道她们是有缘分的,只不过有心人会发现,貌似亲近的外表下,是两颗疏离而互相防备的女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