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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雪的电话吵醒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才意识到我居然在沙发上就这么趴着趴着睡着了。
“喂,林雪,怎么了?”
林雪听到我的声音楞了一下,“你在休息吗?我听罗姐说你肠胃不适,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不用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既然我睡了两个小时,就代表我都2个小时没有拉了,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
“还是去一下吧,总是这样伤了肠胃就不好了。”林雪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正好要去医院看望一下以前的同事,要不你就当是陪我去一趟,咱们顺便去看看医生。”
以前的同事?林雪不是来了H市之后就一直在纸醉金迷上班吗?我没有接话,思索了一下才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还是不怎么想去医院的,我一直很讨厌医院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和伍峥分开以后恨屋及乌就更不喜欢那个鬼地方了。
但是林雪很少和我提出什么要求,她又是大病初愈,我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她。算了,去就去吧,怎么说也对我没什么坏处。
林雪来的很快,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可能是天气冷了,一个灰色的大围巾遮到鼻子,整个人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看起来却没有臃肿的感觉。
有气质的人就是好啊,哪怕把自己裹成粽子看起来依然是道风景线,哪里像我,为了好看经常被冻的直哆嗦,经常被罗姐嘲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
叹了一口气,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找出一件常穿的大衣套上。林雪看见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是个病人吧,这么作死不怕没到医院就死在路上吗。”
我白了她一眼,“会不会说点好听的啊,这么咒我你能有什么好处?”话虽然说出了口,却还是翻出了个带绒的保暖背心套上。
看到我的小动作,林雪嗤笑一声,“你为什么不直接换件棉袄?那样会更加暖和。”
我仰天长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新长出来的肉肉,“最近养出一身膘,穿棉袄太胖了……大衣比较显瘦。”
“你没听说过吗?瘦不是显出来的。”林雪认真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自己胖了,就说明你真的该减肥了,估计也只有岳恒不嫌弃你了。”
我依稀记得林雪对岳恒是很有意见的,现在却站在了岳恒那一边来鄙视我的身材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真的混的如此之差,身边的朋友都是损友吗?
答案是肯定的,我捂着自己脆弱的玻璃心在角落里哭泣了一会,就被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林雪拉出了门。
到了医院,林雪拉着我从偏门进入,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走正门?我们刚刚下车的地方不是离正门比较近吗,为什么要特意绕一圈?”
林雪顿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那个同事的病……比较特殊,我们还是避讳一些比较好,比较不容易碰到熟人。”
我大概明白了林雪的意思,原本以为她所谓的以前的同事是她在做这行之前的同事。现在看来她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脱离了这行的同事。
那么让林雪这么羞于启齿的病症,我自然是猜到了个大概。果然,当林雪左拐右拐来个艾滋病患者的病房的时候我也没有太意外。
林雪拉着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和表面上的镇定自若完全是两个样子。我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她这个朋友了吧。
“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就不去了吧。”我拉住她,轻声安慰着,“毕竟艾滋病是传染病,我们害怕也没什么丢人的,大家都怕啊。”
林雪楞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个朋友以前和我关系很不错,刚刚入行的时候她还帮了我不少,可是她生病了我却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是内疚吗?林雪的眼神似乎有些悲伤,“那现在为什么要来?”
“之前被单陆抓到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死在那里,还有哪些遗憾呢。然后我就想到了她,我还没有获得她的原谅,我还没有来看过她。”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企图让她知道我一直在她身边,给予她力量。“别难过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其实做我们这行的,有很多人最后都死在这个病下。”林雪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吗,这个病对我们来说几率太高了,太可怕了。”
艾滋病在我的印象里虽然可怕,但却是离我们很遥远的病症,总觉得轮不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对林雪他们却不一样,在她们看来,这种可怕的死神近在咫尺。
“可你现在还是下定决心来了。”我想了想,“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毕竟艾滋病是传染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到死都没有勇气来看一眼。”
林雪苦笑一声,“其实我早就对艾滋病有所了解,这种传染病只要注意一点其实是不会被传染的。只要确定身上没有伤口就好了,可我还是一直不敢来。”
艾滋病最残忍的,不止是它会夺走人的生命。如果说大多数痛苦离去的病症会获得社会大多数人的同情的话,艾滋病只会让人觉得活该。
听说什么人因为艾滋去世,大多数人只会撇撇嘴,不懈的说一句,‘谁让她不知道自重呢,私生活那么乱,死了也活该’。
“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与其为了这个难过,不如好好想想一会见到你朋友,你们准备聊些什么吧。那么久不见了,一定有许多想要说的话吧。”
林雪扯了扯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依然觉得苦涩得很。
“是啊,那么就不见了。如果不是我提前打听了一下,甚至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林雪很少有这么悲观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这段日子以来修成的伶牙俐齿再一次离我远去,我还是那个不善言辞连怎么安慰人都不知道的左小安。
“我们进去吧。”我叹了一口气,“这位漂亮的妹妹,快笑一个。不想给你的老朋友一个最美的笑容吗?你确定要用这张苦瓜脸进去?”
“好。”林雪听到我的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你说得对,小安……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们谁跟谁啊。”顿了顿,“我可以陪你一起进去吗?”
虽然从小到大,光是学校里就放过无数次艾滋病的教育片,但其实我从未真正见过一次艾滋病毒的携带者。虽然心里有一些好奇,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林雪临阵脱逃。
我想,她大概需要一个陪在她身边,一起迈进病房的人,默默地给与她勇气和力量。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林雪笑了一声,“虽然你不需要,可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声谢谢,小安,真的谢谢你。”
“好了好了,这么一会儿你都跟我说了三声谢谢了。多大的事你也谢过了,咱们快进去吧。”抬起另一只没有牵林雪的手敲了敲门,静静的听着门后的动静。
直到传来一声轻轻的‘请进’,我才推门而入。林雪站在原地一副紧张的样子,我叹了一口气,率先踏进房里。
房间里有张病床,似乎都是女性。两个都在静静地睡着,我转过头看向林雪,用眼神询问她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