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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骗了乔倩。
华佗不是说没有办法,而是那个办法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做到。
是他自己主动放弃了生存的希望。
但他无怨无悔。
海棠花又开,每到这个时节,他总会梦见伯符,就站在海棠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最近,这个梦更加频繁了。他常常失眠,但为了要做这个梦,他尽量按时喝药,努力让自己睡着……
他很想他……
这日是邀请刘备来府中赏花的日子。
满目繁茂如云的绿叶中,海棠花像彩霞般明丽,紫的鲜艳,红的娇柔。
周瑜望着满树的繁花,心中生出怅然。
吴夫人的宴席上,孙权当着众位家臣的面宣布了孙尚香和刘备的亲事,婚期拟定在第二年的仲春。
然而在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当事人中,有一人缺席了。
孙尚香推说身体不适,其实是因为在前一天里,流了太多的眼泪,以致于双眼红肿无法见人。
周瑜听着众人的道贺声,想起昨日与自己谈话的孙尚香,不由连连叹气。
坏人终须要他这个算不上外人的外人来做。
他还记得孙尚香问他:“我到底为什么非嫁不可?”
他讲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无非是要孙尚香为自己的家族做出一些牺牲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知时日无多,他也不会如此激进,他也愿意慢慢看着孙家一步一步走向强盛,可天意弄人,他等不及。
“这是我的主意,为了伯符的理想,我只能出此下策。”他只能这样说。
最后孙尚香终于点头,带着某种决绝的神情,对他许诺说:“好,我可以嫁。”
事情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
孙权向周瑜敬酒,喊了他两次才回神,“公瑾,这一次,你功劳最大,我敬你。”
周瑜忙抛开那些胡思乱想,举杯回敬。
刘备也向他敬酒,连连恭维。
宴席已过大半,吴夫人一早退场,家臣们也接连离去。孙权喝着美酒,心里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苦涩,很不是滋味,不自觉多饮几杯。刘备倒是满心欢喜,虽然不知道孙权为何轻易就答应,虽然他也知道这等好事能落在他身上也有些不可思议。
宾客渐渐离开,到最后只剩他们三人的时候,孙权倒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起身来到刘备身边,与刘备同席而坐,勾肩搭背道:“皇叔既已成为本侯的准妹夫,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备笑着答应:“吴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备自当全力以赴。”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的确有这样一件事,或许妹夫能帮得上忙。”孙权借着酒意,便将话敞开来说,连称呼都改了。
刘备眯着眼睛笑,心想我就觉得天上不会真的掉馅饼吧,看看,这才是重头戏,但嘴上还是回说:“不妨说来听听。”
孙权没有犹豫,虽然此时正有几名侍女在一旁为他们添酒,“眼下赵云正与曹操纠缠,妹夫又占了荆州要地,可有想过,其实还有更多的余地和可能,可以得到更多?”
刘备心头一颤,孙权怎么知道他一直以来密谋的事情。不过他瞬间又清醒过来,恐怕不是孙权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而是孙权也正有此意。
刘备故意装作不明所以地问:“吴侯的意思是?”
“哈哈。”孙权突然大笑起来,“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屈居在赵云之下么?”
刘备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看了看孙权,又看了看周瑜,半天没有作答。
有侍女端了空的酒壶向外走去,刘备眼花,险些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孙尚香。他扶了扶额头,隐隐有些醉意,笑道:“吴侯说笑了。”
孙权也不再多话,吩咐人送刘备回去。
而后才问周瑜:“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周瑜答:“他没理由拒绝。主公只需耐心等待。”
××××
童霏的伤势很奇怪,没有内伤,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头部亦没有磕碰的迹象,脉象正常,脸色也无异,只是一直睡着不醒。
她被士兵在河的下游发现时候,曾有过片刻断了心跳,幸亏华佗在场,才救了她一条小命。但也只是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而已,人还活着,但就是不醒。和正常人睡着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是正常人睡醒了会睁眼,她却好像永远都睡不醒一样。
这种病例,华佗游历天下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医术上看过,在民间听人说过。
有些人是昏迷了没多久就死了;有些是一直昏睡几十年都不醒;只听过一例苏醒的病例,却是在那人昏迷后十年之久……
月英和诸葛亮问他的时候,他只能说他也不确定。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在听到他下这样结论的时候,只悲伤了一瞬,反安慰他说:“将军一定会醒过来。”
因为要封锁消息,所以月英主张已经知情的人都缄口,无论谁问起,都不要透露半句,万一走漏半点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表面上,众将还按照童霏和月英约定的那样,积极为已攻占的城池修复城墙,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诸葛亮和贾诩等人,则与曹丕商讨划定新的分界线。
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不知情的人也不会想到童霏受伤那一层面。
这日城中有士兵被倒塌的围墙砸伤,华佗急忙出诊,诊治完毕后,又急急忙忙返了回来。
回来时却见童霏的房门大开,华佗心下一惊,慌忙快速走进去。他怕出现童霏和别人单独相处的情况,所以平时总是尽可能地守在童霏身边,不为别的,只怕被人发现童霏的真正身份。
他走进门去,又突然放慢了脚步,屋里不只有童霏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正坐在软塌对面的小凳上,背对着他,目视着童霏。
面对眼前这景况,华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轻声开口:“月英姑娘?”
月英方才在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有听见华佗的脚步声,听他叫自己,才起身向他行礼,开口道:“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说有士兵在修筑围墙的时候受伤?可有大碍?”
华佗回道:“已经替他们都用过药了,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担心将军或许随时都能醒来,剩下就交给其他军医处理了。月英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哦,刚来没多久,先生就回来了。月英也是担心将军若是醒了,身边也没有个人照应。”月英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窗外,就见一只杏花枝半倚半斜地伸进窗来。
杏花都开了,将军何时才醒呢?
华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蒙着面纱,总会给人一种很神秘莫测的感觉,华佗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她说的话。
虽然现在将军有他照料着,可他想,毕竟男女有别,饶是他是医生,也有诸多不便,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向月英建议:“是不是应该要把我那徒儿接来照料将军?”
月英知道昭姬已经拜华佗为师,对医术也懂得一些,华佗有这样的要求也不为过,确实应该有个信得过的女子在将军身边照料才行。但将军昏迷的事情也对长安那边保密着,一旦将昭姬接过来,恐怕外界也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月英想了想,做下一个决定,她笑着对华佗说:“先生在紧张些什么,月英十分清楚。”
华佗惊住,先是安慰自己要镇定下来,也许月英要说的不是他心中想的,而后淡定地去与月英对视,“月英姑娘想说的是?”
面纱背后的脸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容,月英回道:“先生执意要蔡夫人过来,不过是担心有些事情先生无法亲力亲为。而这些事情,全军上下,大概也只得月英一人可以办到。”
华佗怔怔望着月英许久,这丫头何等聪明!她是如何发现的?
“将军告诉你的?”他问。
月英看一眼童霏,轻轻点头。虽然不是亲口说的,但也确实是她“告诉”她的。
华佗将信将疑:“老夫……可以信任你么?”
月英答:“将军信我。”
虽然二人平素未多有交集,但华佗相信童霏,而且月英已经指出要害,他眼前能做的也只有信任月英了。
月英一离开那房间,才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方才的自然淡定一扫而光。
童霏根本什么都没有说过,这样秘密的事情,换做是她,也根本不可能向人吐露一个字。不过是方才她来探望童霏,见华佗不在,就自作主张给童霏喂了一些水喝,怎知童霏根本无法吞咽,水全都顺着嘴角流到了胸前和衣领上,她手忙脚乱地擦拭……
一直都有的疑心,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月英在那一刻有瞬间的迷茫,从最开始选定将军作为依附的对象,就是个错误么?还有可挽回的余地么?
但当华佗出现,并且极力要维护将军的时候,她便否定了自己心中那些不安分的想法。
无论是自己,还是诸葛亮,或者任何追随将军的人,都没有选择错。
因为将军是那个值得他们倾注所有心力去支持的人。
将军理所当然要被大家拥戴和维护。
不管她是男子,还是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夫人昨晚突然来了“雅兴”要画一幅画给大家欣赏= =
于是……
请看图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