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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台阶很陡,很长,两旁也没有烛灯,就很是笔直的向下延伸着。好在许白焰的眼神足够好使,也不至于在这里栽个跟头一路滚落下去。
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台阶逐渐平缓,变成了一条平直的通道,而在通道尽头,又是一扇门。
许白焰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来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符院的书楼里会有这么深的一个房间,更加不知道门的另一头是什么,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某个‘闲人免进’的地方。
但是又一想到,自己随便用手指一碰,就能让门打开,那这里应该就不是什么禁区。同时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来到尽头的门前,轻轻一推......
这扇门也被推开了......
没有什么陈腐的味道,甚至有一股清凉的风从门内飘出来。
而门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如果按照面积来算,应该比上面的书楼宽敞上好几倍,而且高度也是极高,说不定能将书楼整个装下。
这里是哪?
这里有多深?
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
种种问题在许白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全部被抛诸脑后了。
他呆呆的站在门口,震惊的看着宽阔的空间的中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了,胸膛中的那颗心脏猛然间开始剧烈的跳动,一股一股的鲜血直冲脑门,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而他却只能一边瞪圆了惊恐的眼,一边倔强的站着,不让自己被吓得瘫软下去。
因为就在他的视线里,就在这房间的正中央......
坐着,一!只!鬼!!
......
回想几个月前的寒冬之末,许白焰再虞城外见过一次鬼。
但是他见得不那么清晰,那鬼的一举一动都卷着漫天的沙尘,将其整个包裹了进去。可即使是这样,那恐怖巨大的躯体以及开山裂石的动作依旧在许白焰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大鬼......是那样可怕的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这份可怕就如此清晰的坐在自己眼前!
也不能说是坐着,这只鬼的两条手臂无比的粗壮,相对的,两条后腿却有些短小,整个身子匐在地上,呈现一个半蹲的姿态,就像是一只浑身没有毛发的通红的巨大古猿一般。而那恐怖的肌肉轮廓就毫不掩饰的暴露在皮肤的内侧,带着粗壮的血管纹路,就好像是稍微一动,就要炸出漫天的血水。而那巨大的嘴巴完全没有闭合,两根獠牙直冲颅顶,可是如此一只血腥神魔,那双本该带着愤怒杀戮的双眼,此刻却呈现出了绝望的惨白眼颜色。
这只鬼......是死的......
许白焰觉得自己似乎是出汗了,面对这样一尊巨大的东西......即使它已经没有了生命,但是身为人类先天对于鬼的恐惧,依旧让他觉得腿软。
还好,许白焰的倔强劲让他很快平稳了心神,调整了一下气息,朝前走去,直到靠近了那只鬼......
“好大......”这便是他近距离观察鬼的第一感受,同时,他也不由自主的伸手碰了碰鬼的皮肤。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的触感,干枯,却极为坚硬,很难想象这种生命到底是在何种环境中孕育出来的,鬼域的大洞另一头,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各种胡乱的猜想在这一刻控制不住的充斥着许白焰的思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将思绪拽回了比较现实的问题上。
“这只鬼......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下一秒,许白焰竟然就想到了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
“这还用想么,既然这里是符院,那么这只鬼,当然是用来写符的啊......”
大秦这些年因为征战,军部训练的鬼师越来越多,而鬼师之所以能够操纵鬼,则是因为‘御鬼符’的存在。
既然这里是朝都的符院,那么其中学子自然不可能只是修炼一些民间所用的小符,再加上学堂与军部联系紧密,本就披着一层浓厚的秦军色彩,那么符院学子自然也要研究鬼符,这才合情合理。
想到这,许白焰赶紧将视线投向了这只鬼的周围,并围着它转了转,不多时,便真的在这只鬼身后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张巨大的桌子。
这桌子平平无奇,就是很大,粗略看上去,在上面躺下三四个人睡觉是绰绰有余,当然,桌子不可能是睡觉用的,而是用来写字的。
所以此时,这桌子上正好铺着一张极长的纸。、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因为写的太长了,这纸就像是一条盘旋着的白色长蛇,在桌子上蜿蜒着,一层叠着一层,摞的老高,只有靠近边缘的位置上,放着一块镇纸,以及一套笔墨器具。
许白焰微微低头,视线在那纸页末端的符迹上扫过,果然......看不懂。
太复杂了。
可虽然看不懂,但许白焰却很是奇妙的感觉到,这些符......写的不好看!
有些地方的转折实在是太生硬了,而有的地方线条又不够笔直。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一道符的好坏,毕竟自己连最基本的符都写不出来,更不知道这些符迹的意义,但是过去的许多年里,他练得字实在是太多,甚至最后都不用笔去写,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字里行间的流转,这就导致他看到那些生硬的笔迹之后,很是不舒服。
他抑制不住的去想:“明明只要这个顿挫的地方再用一点力,就能让这一笔变得更漂亮一些......明明这个弧度可以在大一点......明明这个收笔可以更快,更凌厉......”
随着视线在纸上的移动,许白焰看到不舒服的地方就越多,手就越痒。
痒的他几根手指在身侧不断的搓弄,如一个有着强迫症的患者,看到了一排酒杯,偏偏有一只倒扣了过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不断的怂恿着他将那个杯子被摆正。
许白焰在克制,克制,但是终究没有克制住。他又不敢随便拿起笔直接在纸上涂改,最终......
他拿起了笔,然后在纸旁边漏出来的桌面上,轻轻的划了一道曲折的笔迹。
并在这一笔下面留了个言......
“最后一笔,这样写会不会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