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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到那个疑似来自大钺氏的男人后,楚衡就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起早醒来时,阿苏娜看了他一眼,问道:“郎君看起来很没精神,可是昨夜没睡好?”
楚衡喂了离离一口蒸饼,给她擦了擦嘴角:“睡前喝了些茶,精神了一晚上。”他眼底倦意难掩,脸色也显得有些差劲。好在长得本来就好,再加上平日里自己也在调理身体,到没让这张脸看起来有多颓丧。
等吃过早膳,楚衡就带着人离了江苑。临走前,又见到那个白头老翁,依旧拖着跛足,慢吞吞扫着地。
马车去了庆王府。
车把式经常往来江城和燕都之间,对燕都的路熟悉得很。马车一边走,他就一边同楚衡介绍这儿那儿现在都住着什么人家,过去又住着谁谁谁。
“这头往前,是景福寺,据说是前朝一位被贬的太子出家的地方。这街对过去,是天子赏给尚书左仆射刘大人的宅子。那边过去是国子祭酒郭大人的宅子……”
车把式张口既来,马车入了坊门,就放慢了速度,也叫楚衡这时将车外的环境看了个清楚。
行了不知多少路,车把式忽然喊了一声:“郎君,庆王府到了。”
他话才说话,马车就慢慢停了下来。
楚衡下了马车,庆王府外除了卫兵,还有庶仆候在门内,似乎是为了应对随时登门的访客。
见楚衡往这边来,王府的庶仆忙恭谨地上前。
“在下扬州楚衡,特来求见世子。”
“郎君来的不巧,世子昨日便去了西郊的桂苑,怕是要明日才能回来。”庶仆惯常会应对,“郎君不妨留下名帖,等世子回来了,小的再去告知郎君。”
楚衡也不急,又问:“那不知,陆大人可在?”
庶仆愣了愣,摇头:“大人同世子一道去了。”
那就是要见面,都必须得等到明天?
楚衡没立即说话,想了想,这才告辞。
只是一坐上马车,他突然咳嗽两声:“可知桂苑?”
车把式自然是知道的。
桂苑在燕都西郊,是处吟诗作赋,赏花玩乐的好地方。这“桂”字,并非因金秋满苑的木樨花。桂苑原是明德帝赏赐给宠妃桂氏的私宅。桂氏因难产早年就过世了,桂苑之后归于桂氏一族。
如今,斯人已逝,桂苑成了桂氏子弟时常设宴的地方。
每年,这样的宴席,没有千次,也有百次。燕都的世家子弟,几乎人人都是桂苑的常客。而新到燕都的青年才俊,娇娘美眷,则以能受邀进桂苑为荣。
因此,每回桂苑设宴,受邀的名帖总是尤其珍贵。
楚衡是没有这份名帖的。
行至桂苑附近,马车停下。楚衡从包里摸出只够喝一壶茶的银钱,思量着下了车,准备在路边的茶铺蹲上一天。
五味正准备喊壶茶,有马车朝这边驶来。楚衡拉过五味,往边上靠了靠,那马车上忽然被人丢下一个木盒子,依稀还有嬉笑声从车里传来。
“偷了梁辛安的宝贝,我看他小子还怎么跟我狂!”
“哈哈,他背后不是有庆王府吗,你也不怕他回头在床上跟赵笃清吹枕头风,到时候一刀砍了你,你可没地方哭!”
“我可不怕他一个卖屁股的!赵笃清再厉害,也就是个世子,他爹手握重权,又在边关。要不是还用得着他们父子俩,祖父早让陛下把他们父子俩杀了!”
“你行!别忘了还有个陆成檀。”
“陆成檀算什么!不过就是靖远侯府的野种,庆王身边的一条狗!你且等着,迟早我要他跪在我脚底下给我舔鞋子!”
马车里倨傲的说话声渐渐走远,到桂苑门前停下时,下来一高一胖两个青年男子。楚衡远远看了一眼,弯腰低头,捡起了正好丢到脚边的木盒。
盒子里的最上层装着桂苑的名帖,受邀的人名叫梁辛安。楚衡又看了看名帖下的东西,见是一枚串着红绳的铜钱,铜钱上还有明显的利器撞击的凹痕,他把东西放好,郑重地拿在手里,抬步就往桂苑门口走。
五味有些不解,追上几步问:“三郎要进去吗?可是我们没有……”
楚衡扭头,“嘘”了一声,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握着名帖:“借它一用,回头问问里头有谁认得这一位,得把盒子送回去。”
那枚铜钱看着寻常,但是既然被人这么郑重地收起来,再加上马车里那两个人的谈话,楚衡或多或少猜得到这人和赵笃清关系非同寻常。
反正赵笃清和陆庭都在桂苑,他借着名帖去找他们,再把盒子送回去,也算是做了一笔人情。
桂苑门口的小厮才迎完几位客人,与人换了班。新来的小厮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面前就递上了一份簇新的名帖。
他看了看名帖,又看了看人,随即让人通过。
楚衡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混进桂苑,身后跟着的五味紧张地都有些同手同脚。
进门后,另有小厮引领。
楚衡走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沿途看到的景致。
小厮一直敬业地和这位陌生的郎君介绍着桂苑,言辞间充满了自豪,却只提了几句桂氏,便将夸耀的话全都堆到了今日设宴的二十一郎身上。
桂氏也是个大族,这一辈的小郎君,排行已到了三十七。二十一郎往后的几个堂弟年纪都还不过七八岁,如果太子年纪再小一点,就该是从他们之中挑选出一个进宫伴读。但太子今年十四了,因此几年前有幸成为太子伴读的人,是年纪相仿的二十一郎。
今次设宴,只因二十一郎下个月即将成亲。
换而言之,原来是提早一个月的古代版的婚前单身夜。
楚衡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
桂苑里,早有年轻郎君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有乐伎抱着阮琴等物坐在他们身侧,俯首含笑,演奏着曲乐。
楚衡才走近人群,就见到了如同众星捧月,搂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的青年。
应当这一位就是桂二十一郎了。
有点……肾虚。
楚衡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见了几个空位,但不见赵笃清和陆庭的人影,当即转身挑了个角落里的,被安置在假山下遮了阴的位置坐下。
有小厮殷切地上前沏茶伺候,末了又问楚衡喜好什么酒,这就吩咐呈上。
楚衡握茶盏的手顿了顿,摇头婉拒。
自从那晚之后,他是真再不敢碰酒了。别云山庄酒窖里的那些,都只等庄子里来客人的时候再拿出来。
楚衡坐在角落里,听着曲乐,喝着香茗,视线时不时往人群里扫一眼,始终不见目标,难免有些无趣。
他只以为桂苑此次设宴,请的都是年纪相仿的郎君,丝毫不知,就在身后假山上,另有一个大亭子。此时正四面围了帘幕,坐了十余位娇俏的小娘子。
这一场宴,明面上为的是二十一郎自己,实际上,是桂氏一门想让族中适婚的小娘子们亲自挑选看得上眼的郎君,成就秦晋之好。
楚衡不是燕都人,自然不会发现在座的这些郎君都是尚未娶妻的。
嗯,包括始终不见人影的赵笃清和陆庭。
他刚走近时,就有小娘子瞧见了他的模样,却不料最后竟然会找了假山边上的这个位置,压根叫亭子里的小娘子们无法一窥究竟。
不得已,桂氏的小娘子们找来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
而楚衡,再一次从人群中收回视线后,没能看到有个小厮走到了二十一郎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这位郎君,我家主人有请。”
楚衡闻声抬头,小厮伸手示意,他顺着小厮手臂的方向看去,瞧见那个二十一郎放开了身边的美娇娘,正举着酒杯看向自己。
楚衡微微皱眉,放下酒盏的同时站了起来。
曲乐仍在继续,可大半的人此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楚衡的身上。
楚衡脚步不停,穿过人群,走到了二十一郎的桌案前。鼻尖满满都是香料,隐约还混着一丝草药的气味。
“这位郎君有些眼生,不知是?”二十一郎眯了眯眼,目光将楚衡打量了一个来回,唇角挑起个微妙的弧度,还侧头同小厮低声说笑,“怪道我那帮妹妹们特地要我把他喊过来,原是长得这般俊秀。只是这么一来,我倒是舍不得了。”
小厮怪笑两声,往边上站了站,并不说话。
二十一郎这话说得不重,却也能叫离他近的人听得仔细。如此一来,落在楚衡身上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楚衡长得极好。那一头乌发,在两鬓间垂下发丝,衬着一张如细雪般白皙的面庞越发晶莹,那双凤眼微微挑着,眸光淡然。再配上笑唇,更是清俊雅逸。
谁都知道世家子弟大多不忌男女,尤其二十一郎,更是其中好手。如若不是有明德帝和桂氏一族的庇护,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的了太子伴读。
因而这一张脸,大概已经入了二十一郎的眼。
楚衡拿出名帖,掬手道:“在下楚衡,自扬州而来,方才意外在贵宝地外拾得一只木盒。木盒中就有桂苑的名帖。”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两个人,一字一顿道,“楚某以为木盒丢失,原主人必然心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冒名混进桂苑,想找寻认得此物的郎君,好将其物归原主。”
他说着单手拿起木盒,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问:“不知在座诸位,可有认得此物,认识一位名叫梁辛安的郎君。”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
楚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索性拿着木盒直接对向之前把东西丢出马车的那两个男人:“不知两位可认识此物的主人。”还没等那两人摇头,他唇角一勾,笑道,“毕竟,这东西,是从两位的马车里掉出来的,想来一定是相熟的人。”
胖的那一个脸色当即变了变,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这才镇定下来:“对对对,是在下认识的,不如在下帮郎君物归原主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木盒,二十一郎这时候却突然伸手去抓楚衡,口中念道:“什么木盒子玉盒子的,小郎君既然来了这,不如放下盒子,先陪在下喝几杯酒熟络熟络。”
楚衡侧身一避,屈指要拿银针扎二十一郎的臂弯穴位,手背被人抓住,一用劲,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然后整个人挡在了面前,隔开了二十一郎的动作。
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对方是谁,耳畔忽然传来赵笃清的笑声。
“楚三郎,你这是来追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