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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沅抬脚进去,视线从寇氏身上收回来,扫过跪在地上的丫鬟书碟,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猜测来。
她叫老太太颜面尽失,依着老太太的性子,自然是会想着法子叫她好看。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大舅母。”傅沅福了福身子,又对着站在寇氏身后的表哥谢迁行了个礼。
谢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满是担心。
“好了,你也不必这么多规矩了。我今个儿叫你来,是想当着你大舅母的面问你一件事情。”
周老太太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那块儿绣着竹子的帕子来,递到寇氏手中。寇氏伸手接过,看到右下角绣着的那个“谢”字,脸色陡然变得铁青,目光带了几分寒意看向了站在下头的傅沅。
周老太太先头不过隐晦地提及了几句,如今寇氏见了这东西,心里头才真真知道什么叫妄想了。
寇氏看了周老太太一眼,对着傅沅道:“这丫鬟说这帕子是你绣的,你口口声声说只将迁哥儿当成哥哥,如今怎么解释?”
寇氏说着,眼睛里掩饰不住的不屑和轻视。
她就知道,她成日里就会哄着老太太,叫老太太以为她是个可怜人,如今可不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的迁哥儿,也是她一个丧母之人能攀扯上的。
幸好,这丫头已经和南阳王府的二公子定了亲。
她看了跪在地上的书碟一眼,又对着寇氏轻声道:“我说不是,大舅母您会信吗?”
傅沅的话还未说完,书碟就磕头道:“舅太太,奴婢伺候了姑娘多年,知道姑娘一直都喜欢表少爷,只是姑娘气性高,因着您不大愿意,姑娘便只将这心思藏了下来。”
书碟说着,视线朝那帕子上看了一眼,重重磕了个头道:“求舅太太明察。”
寇氏脸色阴沉,将手中的帕子放在桌上,看着傅沅才想开口,不料谢迁上前将那帕子拿了起来,视线落在书碟身上。
书碟被他的看的心中一惊,又是不安又是紧张。
“这帕子是你绣的吧?”谢迁一句话,就叫书碟愣住了。
“我记得,你在府里的时候就喜欢穿绿色,我先时不明白,原来竟有这样的心思。”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谢迁竟会说出这句话来,就连傅沅,也一时愣在了那里。
谢迁将那帕子仍在书碟脚下,伸手抬起书碟的下巴,转头对着周老太太道:“模样不错,这丫头既然有这心思,不如老太太将这丫鬟赏给我吧,正好我房里还缺个人伺候。”
谢迁平日里稳重规矩,又是个内敛的性子,何曾有过这样轻佻放肆的时候。
寇氏见着谢迁的动作,又听着他这话,猛地从座上站起身来:“你住嘴!”
寇氏几步上前,将谢迁的手从书碟身上拉开,心里又气又恨,认定了儿子是为了替傅沅开脱,护住她的名声,才做出这样不顾规矩的举动来。
谢迁却依旧盯着书碟,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到淮安侯府去?”
书碟听着这话,眸子里当即闪出欣喜和震惊来,丝毫都没有掩饰。
谢迁见了,嘴角微微勾了勾,眼底露出几分了然来。再转头看着周老太太的时候,眸子里多了几分讽刺。
老太太见此情景,哪能不知方才谢迁根本就是在使诈术,骗得这丫头欣喜之下乱了分寸,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老太太可否能将这丫头赏给我,读了这些年的书,晚辈可一直都是怜香惜玉的。左右她是在燕誉轩伺候的,表兄弟间讨要个婢女,在京城里可常见的很。”
谢迁直接开口讨要书碟,寇氏又惊又怒,沉声道:“胡闹,就算这帕子是她的,你是什么身份,难道叫她攀扯上,咱们淮安候府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住的。”
寇氏深知儿子的性子,也不敢说长短将污水泼到傅沅的身上去,她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今个儿即便真是傅沅绣了那帕子,他也会豁出一切替她护住名声的。
这时,老太太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你既看中了这丫头,就带她回去吧。”
“我原以为这帕子是沅丫头的,没想到你竟一眼看出来是这丫头绣的,想来你对这丫头是真有几分了解。”
老太太知道事情到了这会儿已经坏不了傅沅的名声,也不妨拿这丫头给寇氏添一添堵,所以只想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寇氏见着老太太应下来,还说出这番引人遐想的话来,心里头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可这个时候,若是她再说些什么,就叫人看了笑话。
不过一个丫鬟,跟到了府里也是个通房丫头,事情这样解决总比真坏了傅沅的名声,南阳王府的人退了亲,到最后谢迁执意要将人娶到府里来好。
她算是知道了,儿子对傅沅的心思有多深。这些日子她还以为他走出来了,听到傅沅和南阳王府的二公子订了亲,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伤心的样子来。
原来,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这孩子的心,怕是真的伤着了。不然,今个儿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寇氏想着这些,只能默许将书碟带回府里了,又陪着周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连饭都没用就告辞了。
傅沅将寇氏和谢迁送出了宁寿堂,她看着谢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早就知道你回来要受些委屈,却没想你会这么难,她是你的亲祖母都想着要算计你。”
“如今这样也好,我收了书碟,总好过老太太利用她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你好好照顾自己,真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派人告诉我一声。”
谢迁说完,不等傅沅开口就抬脚朝前走去。
傅沅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里头觉着有些难受,又有几分感激。
方才若不是谢迁开口,她一个姑娘家是无论如何都辩解不了的。因为她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和寇氏已经在心里认定是她了。
傅沅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怀青一路回了映月阁。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回来,便上前问了起来,舅太太怎么突然上门了。
傅沅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万嬷嬷听。
万嬷嬷听了,忍不住怒道:“老太太真是太狠了,明摆着是想坏了姑娘的名声。”
这表哥表妹,自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若真传出个苗头来,姑娘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好在,表少爷肯护着姑娘,竟不惜向老太太讨要了那书碟,替姑娘解了围,不然这事情闹大了,姑娘一辈子就毁了。
万嬷嬷想着这些,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来。
姑娘如今得罪了老太太,又被黎氏记恨,虽有老爷和三少爷护着,可老爷和三少爷毕竟不能时时在内院,只要姑娘一日住在府里,今天的事情就免不了。
万嬷嬷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满腹心事,又怕说出来影响自家姑娘的心情,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左右,再过两个月就到了年底了。
等过了年姑娘及笄,顺顺当当嫁到南阳王府去,就不用理会老太太和黎氏了。
书碟的事情才过了几日,淮安候府就传来消息,说是谢迁和郑国公府的大姑娘崔贞定了亲,两家已经交换过庚帖了,婚事就定在下月十五,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听说是舅太太早就想将崔大姑娘娶进门,崔家也愿意,又有当年表少爷救命之恩在,两家就早早操办婚事了。”
傅沅听了,拿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心里并不觉着诧异。她早就知道,那个梦会是真的,无论中间有什么曲折,最后都会和那梦中一样的结局,果然是这样。
比如,书碟虽跟着她回了淮安候府,却依旧成了表哥谢迁的通房。
而崔贞,眼看着也要嫁到淮安候府去了,不一样只是时间。
“你去库房准备些贺礼。”
“老奴一回来就去库房里看过了,您自幼在淮安候府住着,这贺礼是该重一些。”
最后,傅沅选了一幅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和一块儿“云龙九九”端砚。
转眼就到了谢迁成亲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傅沅早早起来梳洗之后,就去了宁寿堂给老太太请安。
虽说老太太不待见她,可这样的场合,也是不想叫人看了笑话的,所以傅沅自然要跟着府里的姑娘一块儿过去。
随老太太一同去的,只有傅萱、傅珺和傅珍。
几个人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缓缓朝淮安候府驶去。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停在了淮安候府的门口。
门上挂着灯笼和彩带,满目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
守在门口的寇氏见着周老太太前来,忙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眼底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若是之前她还有几分恼怒,如今新人进门,她何必再计较那些。左右,过了今日她就踏实了。
这般想着,寇氏笑着道:“您来了。”说着,将周老太太迎了进去。
傅沅她们几个跟在老太太的身后走了进去,府里到处都贴着喜字,挂着灯笼,下人们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几个人一路去了雁荣堂,傅沅给外祖母见了礼,就被陈老夫人拉着到跟前儿坐了下来。
周老太太见着这情景,眼底微微闪过一丝不悦来,却是很快就掩饰下去。
“今个儿这样的喜事,您精神是格外的好,那崔家大姑娘听说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很是有几分郑国公夫人的风范呢。”
陈老夫人听着,笑着道:“您太抬举她了,不过郑国公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自然是好的。”
老太太毕竟上了岁数,说了会儿话精神头便有些不济了,便去了偏房略歇一歇,陈老夫人开口将傅沅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