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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所期待的真相不一定是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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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世界都是禁止的。

    但又不然。

    沉默的天空上忽然下起雨来,但这雨打在旁边静止的火上却像是穿透了空气。

    李酒像是行走在两个交错的时空之间。

    看着下起的雨打在地上又和即将下来的雨发生了碰撞。

    看着还能辨别出模样的妖魔残骸上挂着的几滴泪水。

    手里的枪拖行在地上划开地下的雨幕,留下一条笔直的直线。

    看见庭院中,由人变化成的妖魔正在撕咬,又定住了身子,仿佛一幅巨大的浮世绘。

    一路走来。

    世界一片死寂。

    能听到的,唯有自己的雨声、脚步声、心跳声、呼吸声,以及衣料摩擦声。

    周围的场景越来越熟悉。

    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之前。

    那是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他在那里迎来送往,招待四方来客。他在那里嬉笑怒骂,但终归有个家的模样。

    “这就是你的法吗?”

    李酒看着台上庄严肃穆的三娘子,全然不解,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被第一次捡回客栈那样的。

    此时,法会气氛正盛。

    四方汇聚来的信众挤满了广场,一座华丽高台搭在前方,四周饰满了彩带锦旗,台前台后座无虚席。

    如果不是坐的都是一个个的大茧,有的已经裂开,有的还在内部蠕动。

    “你说的什么傻话?这怎生就不是法?”

    台上的三娘子朱唇轻启,表情还是一样的庄严肃穆,但脸上已经有微怒之色。

    这声质问嗓门不小,引得周遭的信众一齐转过来,怒目而视。

    哪怕只是茧子,李酒依旧能感受到猩红的视线从内部投射而出。

    此时。

    场中响起一阵欢呼。

    “是什么要出来了吗?”

    李酒望向台上。

    原是法会的压轴,这里的尊上要上台吃……普渡众生了。

    天空中巨大的光龙忽然一道投影而下,一个巨大的菩萨坐着莲台从天空缓缓降下,不同与以往的形象,这个菩萨有八只手,各怀着一个婴儿,脸色极为慈祥。

    “梦幻大尊,怜我世人。”

    三娘子带头跪下。

    大尊端坐在莲台上,拈花微笑,虽不成张口,却自有精妙的大法演说。

    只是李酒听不清,越是细细的想要听清越是听不清。

    当真好不“神奇”。

    天色将白。

    今日的法会也迎来最后的高潮。

    在台上禅唱中,场中忽的降下无数的白莲花瓣。

    本应惊得信众们匍匐在地,口中高呼着“我佛显圣”、“菩萨保佑”,又或者低声许下些乱七八糟的愿望。

    可这里真正的观众除了李酒还有谁呢。

    三娘子素手一挥,周围的无论是出来的,还是在茧子里的,转身撞上了街边商铺紧闭的门板上,竟没把薄木门撞碎,而是自个儿散成一团浓墨,融进了门上的一幅幅人物图画中。

    门神?

    李酒细瞧。

    不对。

    哪儿有把门神直接画在门板上的,而且,瞧着人物形象大都是平民百姓,这能保护什么。

    李酒点亮火光望向周遭。

    但见沿街的墙面、窗户、门板、梁柱上都铺满了“清明上河图”的图画。

    这是什么个意思……嘶~一阵凉风夹着雨点滚入脖颈。

    李酒缩了缩脖子,却又怔住。

    时间都停止了,怎么还会有风?

    世界又活了?

    他环顾周遭,然后瞧见了一副奇景。

    大雨仍在流动,却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倒卷天河。

    冲散雨云,露出了云后不断旋转着的灿漫星汉。只有光龙仍在舒展着身躯,点点光华向外流动。

    如果方才是摁下了暂停键,现在就是后退键。

    时光回溯,斗转星移。

    目眩神迷之际。

    嘎吱。

    眼前的房门突兀拉开。

    李酒吓了一跳,赶紧后退戒备。

    却见门里出来一人,打扮像是看店的伙计,正是他自己,梦境里这家客栈的店小二。

    双目无神,表情僵硬,像个被摆弄的木偶,呆滞的眸光没在旁边的李酒身上停顿哪怕一秒,关上房门,就径直离开了这条街。

    任凭李酒如何试探呼唤,都没有反应。

    同时,门扉开阖声不绝于耳。

    但见整条街上,所有的铺面房门都被打开,许多男女老少走了出来,同样的呆滞,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掩上房门走入街面,汇成浩荡而无声的人潮,涌向长街之外。

    不消片刻。

    人群便离去一空,给李酒留下了一条空荡荡的长街,以及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

    是的。

    斗转星移之后,便是昼夜更替。

    光暗变换得太快,李酒的眼睛不适应,只得稍稍偏开目光。

    却诧异瞧见。

    所有的图画都开始活动,都在跪拜着的正是三娘子的法台。

    而此时的法台却越来越高,像一座高塔,直插天际。

    甚至超过了客栈的尖顶,以至于台上的人物仿佛置身于红日当中。

    “还是要能打,站的高有什么用?”李酒此时只有手中的长枪能带给他一丝慰藉。

    台上的人也出现了变化。

    细嫩的皮肤逐渐消失,脸上多了些许皱纹,华丽而繁复的法衣裹着佝偻残躯,五彩的神额束着苍苍皓首。

    果然呢。

    吸引它们的只有活下去这个愿望。

    法台太高,离李酒也太远了。

    以至于枪芒是否能打得到对面的三娘子都不一定。

    于是李酒冲对面高声喊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法台上,三娘子只是垂手无言。

    就在李酒考虑要不要来一记风火合击,点了这个法台。

    对面的三娘子突然开口了。

    “我也记不清你是多少次从城门那里进来,去查案,去杀老金。”

    说着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

    “老金那个人,自负又顽固,可是一旦碰见能续命的便连命也不要了。你说可不可笑。”

    她的笑声忽然停下。

    “但你这次有点不一样,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李酒眉头一蹙,一记枪芒正待发出,前面的梁柱后,却突然转出了一员高大威猛的武将。

    披银袍,穿金甲,背后插着五色彩旗,一张脸涂得青白相间,跟台上的戏子似的,一开口也是抑扬顿挫。

    “吾乃尊上坐下吴神将,吾主在此,尔等凡人还不速速下拜!”

    李酒一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不是吴秀才嘛,怎么?转行了?”

    李酒拿眼一瞥。

    身形略带虚幻,的确不是凡人。

    可细观之,清气中藏着妖浊。

    身后的也不是旗子,而是几条长长的腿。

    “是从人转成妖魔了吧!”

    身前的吴秀才,不,吴神将却勃然大怒。

    他抬手一招,青光涌动,化为一杆大枪,红缨吞(和谐)吐枪刃,譬如青蛇出洞,直取李酒胸腹。

    “受死!”

    大战此时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