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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狐疑地看了卜文翰一眼,冷哼一声道:“世上哪有纯臣,只不过是还没看出那陆承安想要什么罢了。”
卜文翰不再接话,只低眉沉思。
陆承安敢在朝堂上就说那些话,怕是早就得到了皇上的应允,特意让他出来做托的。
是皇上有意为之。
不然赏赐皇子这事儿,哪是陆承安一个人就说了算的?
皇帝有心要把老六从冷宫放出来,已经是一种信号。
但二皇子事到如今,却还看不透。
偏偏他还不能点破。
他总不能说是皇上有意偏心。
见丞相沉默,二皇子又皱起了眉头:“你刚刚为何又要替战洵夜说话?他与那东胡公主成不成亲,关我们什么事?那什么女子的名节,又与我们何干?他前不久才坏了我们一桩好事,本来我那大哥私造兵器的事,就该是他来捅破,后面稀里糊涂又回到我这儿来了,这事儿还没跟他算账呢!”
本来今天就烦,丞相还上赶着帮别人说话。
卜文翰一顿,道:“殿下,先前与您说过,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皇上怎会让定北侯娶一个东胡公主?”
定北侯手上有兵权。
要是再娶一个东胡公主,那还得了?
是怕没人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让他帮着东胡攻打燕赤吗?
皇上没这么傻!
本来那五品小官之女,就是用来束缚定北侯势力的,这婚事黄不了!
也不能黄!
卜文翰正要细说,二皇子便抬手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知道了,不必向我解释,我只要结果。上次战洵夜坏了我的事,他马上要回京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弄弄他!就这样!”
说完,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眼看着朝廷调令就要下来了,姜婉宁赶紧写了一封书信,夹杂在其他送信给家人的士兵中,一起交了上去。
上次青松过来,给了她一个可以收信的地址,那边的铺子掌柜收好信后,便会送过去给他。
巧合的是,这次统管收信的那几位,还是上回护送青松回京的将领。
几人看到她来,互相看了一眼,便将本子递上去,道:“晏先生在此登记一下吧。”
姜婉宁一边写着,一边趁机套路了几句:“上次劳烦几位送我的仆从回京了,其中一切都顺利吧?”
几名将领又在互相看,后面几位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把前面那位推了出来。
为首的将领便道:“没什么事。”
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后来那侍从不是还来山阴关送过银子?
那时候你们没互相问过顺不顺利?
大家心知肚明,晏先生这是来套他们话来了。
但这事儿纪先生说了,连将军都不能透露!
晏先生这边,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几人面容耿直,姜婉宁瞧了一眼,没发觉什么异象,填完资料便走了。
这次要跟着战洵夜回京,京里的事情,她要提前跟青松通好气。
省得他已经开始筹备银子,准备送来山阴关了。
亦或者在定北侯府放松警惕,暴露了什么。
刚出了寄信登记的营帐,姜婉宁便在外面碰到了北辰。
北辰这段时间早已忧心忡忡,恨不得立马就出发回京。
不久前,那位邕州府尹朱大人来信,说是已经把人往京城送了。
现在丫丫已经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暂时没有音信。
北辰来这一趟,便是要给曾经在山阴关待过,却因伤病退下的旧部寄信,让他们帮忙在京中多加打探。
“晏先生。”北辰对姜婉宁微微颔首。
姜婉宁点了点头。
北辰身为副将,不必跟士兵一样在下边排队,他进去之后,很快便登记好走了出来。
期间便追上了路上还没走远的姜婉宁。
“晏先生。”北辰叫住了她。
姜婉宁回头,脸上露出笑意:“何事?”
自罗家寨那件事后,北辰便把姜婉宁视为主心骨,每次想要冲动行事的时候,都会来问一问她。
再加上如今大军即将要班师回朝,他越发觉得忐忑。
京城鱼龙混杂,对于不熟悉的地方,他更加心里没底。
姜婉宁看着他的脸色,不用他解释,便道:“丫丫心意已决,要是想把她劫出来,当初在邕州早就做了。如今她既已前往京城,你便不必过多担忧,还是想想之后的事为妙,譬如让将军帮你申请一个京中的武将官职,这可是很抢手的。”
“是,多谢先生提点。”北辰脑海里紧绷的思绪放松了些。
没错,这样对丫丫才是最好的。
他能做的,只能是竭尽所能罢了。
在京中任命的官职越高,才能越能帮到丫丫。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婉宁有些于心不忍,北辰重感情,将年少时的相依为伴,看得比命还重要。
现在看来,反而丫丫活得比他更通透。
至少丫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下定决心就去做,绝不后悔。
但现在的北辰已经没了自我,因为丫丫,他舍弃了自己的人生。
半晌,姜婉宁开口道:“北辰副将,在没遇到丫丫的事情前,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
北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没有,以前只打算赚钱给丫丫存嫁妆,投军是其中一种方式,便来了。”
姜婉宁:“……行吧。”
北辰顿了顿,又道:“现在丫丫最重要,我不重要。”
姜婉宁:“……”
像北辰这种冷静又偏执的人,要改变起来,其实比战洵夜还难。
他为了一种感情,已经全然抛弃了自我。
两人沉默了一阵,北辰才平静道:“多谢晏先生关心,也不必替我感到不值,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只遵循当下的意志。”
姜婉宁点点头,只好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北辰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懵。
反应过来时,却见人已经走远了。
北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刚才追上晏先生是有话要说。
不是因为丫丫的事。
而是——他曾见过晏先生投军时,所写的策论纸。
上面的笔迹,与放在寄信时,所作登记上面的笔迹。
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