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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薄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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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成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晚上,印象深刻。

    入夜开始,天上就开始雷光阵阵,继而就是雷雨交加。

    摩成碍于和小姑姑的约定,却又不愿意引起全家的怀疑,所以让明秀在房间里哭喊到很晚,才慢慢停止哭叫的声音,营造出一种明秀因为吵累了而睡着了的错觉。

    到了后半夜,等到家里的灯烛都熄灭了之后,摩成顶着雨搬了一张梯子,放在明秀后面的窗户边,以敲窗的节奏为点,让明秀听到了之后从窗户里爬出来顺着梯子下去。

    因为明秀的房间被锁上了,而钥匙是在老寨主的手上。

    为了不惊动大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没有锁上的窗户离开。

    明秀出去的时候,摩成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惊慌的不敢入睡,后来实在是时辰太晚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他在天亮的时分去明秀房间后面搬梯子的时候发现,明秀已经回来了,一反之前的哭闹和哀求,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头发还是有些湿漉漉的没有擦干,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

    没有人知道明秀在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

    回来后的明秀一改哭闹的态度,最多的就是沉默。

    沉默的面对家人的指责,沉默的面对家人的劝慰,沉默的面对家人的担心······

    什么都好,只唯独一点,不肯再谈论婚嫁的事宜。

    摩成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因为爷爷和阿爹逼得急了,明秀当天就不见了。

    等她被找到的时候,明秀一身红色的罗裙,安静的站在了悬崖边,笑着对自己的老父亲和哥哥说:“你们若再逼我,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可好?”

    因为明秀的关系,那个男人似乎更加的沉默,尽可能不出屋子,不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而家中除了每天摩成按时送过去的三餐,两家很长时间都再没有来往和交集。

    三年的时间里,那户人家更像是落了水的石头,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每天都有吃完的饭碗放在门口,说不定大家都会以为房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样的僵持一直持续到三年后的一次寨子的灾难当中。

    那一年夏季的动物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变得分外的凶猛,有时候不等人们去猎杀它们,它们反过来会攻击寨子。

    那一段时间寨子的损失很大,几乎每天都有受伤的人,别说打猎了,每户人家能维持基本的温饱就算不错了。

    这时候,送过去的饭食就显得很累赘了,老寨主家自己都快吃不饱了,还要再带上两个包袱。

    摩成每天送过去的饭食分量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叫住摩成问清了缘由。

    第二天开始,老寨主的厨房里每天的早上都会按时出现几只垂死的动物。

    别人一头雾水不代表摩成也一无所知。

    在家人的询问下摩成老实的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为了一村人的安危,三年来,老寨主第一次主动的踏进了那栋房子。

    第二天,厨房里的动物数量增加,恰好可以持平的保持整个村子的温饱,即便不能饱餐,起码不会再挨饿。

    老寨主也也不会无故担下这个美名,在把食物分发之后,就四处宣扬出力的人是谁,那一段时间,很多人对那个男人是满怀感恩之心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三个月,最困难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除了凭着那个男人拿出来的肉食之外再没了其他的进项,那一段时间里,那个男人当之无愧是整个村子的精神支柱。

    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人捕猎时候的样子,灾荒期还好,过了那段困难的日子之后,就有人开始质疑,到了后来,产生不明情绪的人越来越多。

    那个男人被老寨主说的没办法,第一次和众人一起狩猎。

    那一次本想狩猎一雪前耻的青年壮汉们,反而成了猎物。

    后来回来的人,都对那个男人毕恭毕敬的,再没了冒犯的心思。

    摩成那一次也去了,所以他收到的冲击绝对也是强烈的。

    那是一场兽潮,密密麻麻的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野兽,很多人都觉得那一次肯定会死在那里了。

    那是众人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出手,在庞大的兽潮中,硬是把大多数人完好的带回来了。

    一把泛着银光的剑,一个安静的穿着黑衫的男人,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绞杀,漫天的血光,破碎的兽体,十步之内必定没有完好的野兽存在。

    回到寨子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那人黑色的衣衫角滴滴答答的落着血红的液体,滴落在石板上,一路行来,就没停过。

    有人以为他是受伤了,只有摩成知道,那件被那个男人丢弃的衣衫是完好的,除了浸染的血色,就连一个破口都没有,平淡的像只是把衣服丢进了染缸中搅洗一番。

    后来的十多年,很少出屋子的男人成为了寨子中人们口口相传的神奇。

    明秀十多年未嫁的事情被翻出来的时候也不再是满满的嘲讽和不屑,有些女孩甚至是羡慕明秀的,因为明秀的意中人是那个男人。

    十多年中,昏睡的男人依旧未醒,那个男人依旧沉默。

    后来,寨子里又救了一个年轻人,说是来自外界,听闻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之后,告知他们外界有一位叫做迷罗先生的,医术超群,说不定有救人的能力。

    身为寨子的人是不允许在出寨子的,那个男人虽然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寨子的人,他的去留并没有受到限制,但是离开的路途他却并不清楚。

    虽然老寨主一心力劝他留下,但是当晚,两个男人并明秀就都不见了。

    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明秀,是去送这个男人离开的。

    无故离开寨子的人是要被驱逐出族谱的,但是明秀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一年后回了寨子却没有受到半分处罚,这不得不说也是承了那个男人的情分。

    “他们就再没有回来?”清尧怔怔的听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有些怅然。

    摩成讲的口渴,为自己到了一杯水,眼中布满了沧桑:“十五年了,再没回来。”

    两人沉默的对坐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叫晚饭。

    离开前,清尧问:“可否到你姑奶奶的屋子里坐坐?”

    摩成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拒绝:“请便。”

    看着摩成态度尚好的模样,清尧也不与他客气,吃了晚饭后,由一个还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带着就进了已经故去的明秀的房间。

    一眼看去,很普通的女子的房间布置,拔步床、梳妆台、八宝阁、雕花衣柜······

    和一般的闺中女子的房间类似,却又带着寨子中独有的特色,融合的很微妙。

    不知怎么的,清尧总觉的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在其中。

    房间整体的颜色偏向暗色,没有以往那些女子闺房的明亮和柔婉,大多以大地色系为主。

    清尧没有主动的去碰那些东西,只是在房间里停停走走,在各个角落都站上一站。

    许是在房间里带的时间太久了,带她来的小姑娘有些等不住了,怯生生的对清尧致歉:“公子,我,我能不能先走了?”

    清尧回头,看到小丫头,站在桌边,紧张的揪着桌上的桌布不撒手,等着自己的答复。

    清尧失笑,拱拱手:“劳烦了,你先去吧,我认得回去的路。”

    礼貌些总是好的,清尧这样想,却看见刚才还紧张的不得了的小丫头瞬间面红耳赤的摆手,也说不出话,转身跑掉了。

    清尧奇怪的默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吓人吗?

    哪里知道,她一笑起来的样子,本身端着的那种有些冷冽迫人的气势瞬间就散的干净。

    那礼貌的一笑转眼就化去不近人前的距离感,再配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真真的而是搅动了少女的一池春水。

    等到小姑娘离开,确定了周围不再有其他人,清尧脸色一收,几步到了床前。

    这房间估摸着摩成已经收拾过一遍了,这才放心让人带着自己过来。

    刚才神识扫视的时候,其他地方确实没有问题,只有这里,出现了暗影。

    原本那个小丫头待在房间里反而让清尧不好施展,这离开也是带给了清尧很大的便利。

    因为有神识这一作弊器,清尧很轻松的就知道了开启的方法。

    这开关隐藏的甚是巧妙。

    床头上是一个玉枕,上面雕刻的是百花齐绽的场景,而在侧面有着一颗花蕊,是可以移动的,就是特意来寻的情况下也不是一般能找到的东西。

    “咔嚓”

    随着开关的打开,整个玉枕自高度三分之二处分离,平移推开,才发现内有乾坤。

    窄窄的约四尺宽,里面并排放了三条叠好的绢帕,又薄又软。

    因为这里不是一个看东西的好地方,清尧直接将东西取出来,然后把盖子原样盖了回去,放回原位。

    确定一切都完好无损,清尧抚了抚没有粘上灰尘的袖子,施施然的就准备回到摩成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