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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莲米抹了一把脸上热出来的汗,嘴里念念有词:“这咋回事儿?来了个宴同志,咋又牵扯进来了一个司知青?”
下午一点,霍朗准时过来接宴文姝,当然同行一起的还有司宁宁。
他们前脚刚出赵家院子,后头陈莲米就在堂屋里拉住了赵宏兵的胳膊肘,脑袋还不是往外探着打量,“宏兵,你说这咋回事儿?阿朗相中的不是宴同志?咋又跟司知青扯上了?”
“你瞧你这张嘴,这话咋说的?什么叫又跟司知青扯上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那不是担心阿朗犯原则上了错误吗?”
陈莲米心里一直记着呢!
时间往前再推一推,司宁宁可是她心仪的儿媳妇人选,就算因为赵宏兵的反对,司宁宁不能当他们家的儿媳妇,那也磨灭不了司宁宁在她心里的好感。
于是乎,陈莲米“啧”了一声,往后抚了抚齐耳短发,说的话不由更偏向司宁宁几分,“再说了,那宴同志啥样,光看这两天的接触少我也不知道,可司知青可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就不应该被欺负!”
平时听点是非八卦就得了,赵宏兵最烦陈莲米在这些事上钻牛角尖。
两下挣开陈莲米,赵宏兵黑脸皱着有几分严肃又有几分不耐烦,“行了,这事儿你别到处胡咧咧,等他们送完人回来,我私下再找阿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早说这话不完了吗?还用得着我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哎行了行了你这婆娘!”赵宏兵戴上草帽提起锄头往外走,“老子下地去了。”
“走那么急做什么?水壶不带了?下午可没人给你送!”
两夫妻絮絮叨叨拉扯着,另一边司宁宁已经跟宴文姝达成和解,并且都记下了彼此的住宿地址,相约定期书信来往。
司宁宁冲宴文姝挥手道别,之后往回小跑,与霍朗擦肩而过时司宁宁短暂停下脚步,“我说完了,你去吧!”
刚才以女孩之间的秘密沟通为由,司宁宁让霍朗跟随身后和她们保持一段距离,现在女孩子的“秘密沟通”已经结束,她得回生产队了,剩下去县里的路就得由霍朗去送。
“嗯。”霍朗低应一声,走前却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刚才隔着老远,霍朗依稀看见司宁宁给宴文姝塞东西,但到底塞的是什么,霍朗却并没有看到。
“先去送人吧,别让人等久了。”司宁宁斟酌了一下,弯眸粲然一笑,“其他的,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行。”霍朗一口答应,提起长腿迈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我回来去知青点找你,光明正大的。”
以前没确认关系,霍朗过去找司宁宁时总担心别人看见会说司宁宁的闲话,现在确认关系了,总不怕别人说了。
就算说,也有他在前头顶着。
司宁宁默许点头,手心朝里往外摆了摆,“去吧。”
霍朗便不再迟疑,转身提步奔跑起来,快速追上已经走到百米之外的宴文姝。
司宁宁远远站在身后目送霍朗和宴文姝,直到他们走到远处山包小道,宴文姝站在那里摇晃双手向她挥手示意告别,司宁宁唇瓣弯起温柔笑意,同样挥了挥手。
有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也不错。
想着,那边宴文姝已经收回手继续出发,司宁宁也没在原地久待,转过身朝生产队走去。
傍晚霍朗从县里回来去知青点找司宁宁时,手里带了一袋大米,莫约是五斤左右的重量,他将袋子塞给司宁宁,换来司宁宁一脸懵逼的表情,“这是什么?”
“米,你吃。”霍朗说完,后知后觉又补了一句,“早苗禾谷他们过来也能吃。”
司宁宁原是迟疑,听了这话就顺势接了过去。
外面天色擦黑,这会儿知青们都已经回了知青点,两人说话时,周边总是有人若有若无地偷来视线打量。
司宁宁攥紧大米袋子,偏头一眼成功将掩耳盗铃的李凌源吓唬跑路,司宁宁眨眨眼正回脸,站在台阶上微微向前倾身,小声说道:“那我就收下了,我家里寄来好些票,我一直找不到购买途径拿着也没用,改天我收出来交给你,你帮我买。”
霍朗桃花眸晃动,薄薄的两片唇瓣张阖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司宁宁低低的呵斥声唬住:“不许拒绝!”
“我是收拾出来让你给我买,不是给你……我知道你有途径。”
因为工作的原因,霍朗购买东西确实有更便捷的正规途径。
司宁宁其实什么都不缺,但是现在和霍朗在一起,那么就意味着以后的交集会更加密切,为了不出纰漏让霍朗察觉端倪,她手上用的东西最好能都能直接或间接地过一下明路。
也就是说,让霍朗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而不是凭空出现。
霍朗点点头,“行。”
司宁宁满意露出温和笑容,“好了,今天很晚了,回去吧!”
霍朗看了一眼身后路过的宋书瀚等男知青,没有挪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司宁宁不解地问。
霍朗不答反问,“你没别的什么要跟我说的?”
“嗯……”司宁宁拖长音茫然“嗯”了一声,颔首回想片刻,小手在额头轻拍了一记,“哎呀,差点给忘了!”
霍朗深邃桃花眸倏忽一亮,期待等待司宁宁接下来的发言。
却听司宁宁压低声音道:“宴同志让我转告你,说她不好意思跟你说,她已经定亲了,是自己选的人……等那人年底转业回东三省就办喜事。”
“她说家里在这件事上有过很大的争议,怕当面告诉你会被训斥,所以让我转告。”
霍朗弯弓眉微微蹙起,仅是一瞬又舒展开来,他嗓音压得低低地问司宁宁,“就这些?没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司宁宁晃晃脑袋,唇瓣抿了抿犹豫半晌,不解地问道:“宴同志的事,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霍朗如实回答,“家属也是旁观者,我们只能引导不能代替她做决定,以后的日子时好时坏,还得自己过。”
这话不无道理。
霍朗都看得这么开,司宁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安抚了一句:“事情总是具有多面性,自己选择的,哪怕大家长不太满意,最终的结果也不一定就是坏的。而且我觉得兵哥哥这类人还是蛮靠谱的。”
“再叫一声。”
“啊?”思路忽然被打断,司宁宁有点蒙,“叫什么?”
“你刚才说的。”
司宁宁回想了一下,半怒半嗔推了霍朗一把,“……有毛病!”
话音落下,她跺了跺脚直接转头进屋。
霍朗低声戏谑笑了两声,转身回家。
路过知青点屋侧时,霍朗与挺身驻足站立在那里的莫北撞上,霍朗步伐稍缓,抬眼上下扫视了莫北一眼。
莫北额头上的纱布已拆去,连带里面缝针的线也都挑了个干净,没留多大的疤痕,但因为伤口位置特殊,导致原来硬挺锐利的右侧剑眉眉峰处出现了一个豁口,形成了后天的断眉。
霍朗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身上有三五个疤痕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考虑到莫北眉宇上的疤痕是因救助司宁宁才落下的,他不由重新审视来。
莫北样貌个头都不差,别说是归于普通人一类,就算是归纳与军种人员,他的外部条件展现出来的动力和爆发力初步估算都是二级优以上的人物。
只是因为年纪不大,又没经历什么大事件的缘故,莫北看起来更加年轻气盛,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就像是个样貌长得不错的毛头小子。
可如今再看,许是那断眉鉴定了莫北挺身而出的英勇过程,这会儿再看莫北,霍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莫北身上那种属于年轻人的浮躁气息退散不少,继而接替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成熟的内敛,以及……
霍朗打量着莫北,无意间与莫北同样开过来的冷淡目光对视,霍朗愣了一下,旋即淡然一笑。
接替呈现出来的除了成熟的内敛,更有面对他是,恶犬护食的凶狠锐利。
抛去个人情感而言,莫北或许真的成熟了吧。
在喜欢司宁宁这件事上,面对莫北,霍朗多少觉得有些抱歉,毕竟当初莫北曾经那样问他,而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他将司宁宁当成晚辈,并且永远不可能……
或许会有一些亏心,但世事难料,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并且已经跟司宁宁确认了关系,那么霍朗就选择坦然面对,而不是因为一点点的亏心,就想中意的姑娘推给别人。
至于莫北怎么想他,或者对他有着怎么样的敌意,又或者是说,莫北喜欢司宁宁,要向他宣战或者怎么样的,霍朗都觉得无所谓,也无所畏惧。
虽然并不喜欢别人觊觎司宁宁,但霍朗心里很清楚,品貌兼优的姑娘会有追求者这是很正常的事。
霍朗随时准备接受其他爱慕者的挑战,并且有信心,他的姑娘永远都会是他的姑娘。
短暂的目光交汇,在莫北冷淡凌厉地注视下,霍朗淡笑点点头,随后收回目光正视前方与莫北擦肩而过。
之后的一段时间,除了和霍朗的交集比之以往亲密、密集了一些,司宁宁在知青点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就是一日三餐、收捡洗刷的普通生活,外加偶尔做一些实用或者不实用的diy小手工。
譬如用扫盲班房梁多余锯下的木头制作原木杯垫,再比如把从知青点后面捡到的竹根塞给霍朗,央着霍朗简单修饰、打通竹节帮她做成竹雕花瓶,有花的季节用来插花,没花的时候就用来装些杂乱小物件。
这中间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那就是最开始由霍朗逮回来的那几只兔子,经过知青点众人的三个月喂养,其中两只母兔已经揣了崽儿。
要问司宁宁怎么知道的,端看那兔子大起来的肚子和已经泛红微微涨大的兔乳便能窥知一二。
之前霍朗曾说,等闲下来编个大点的兔笼送到知青点,中间因为各种事情就给耽误了下来,眼下兔子已经长大,小兔子也马上就要出世了,事情再拖不得,赶在扫盲班开启前期,一连几天司宁宁掐着点跟霍朗往山上跑。
砍合适粗细的竹子是其一,再有就是收集结实的枯木。
兔子一窝崽儿多在八只以上,满打满算按照八只来,两窝兔子也得有个十六只了,这还是建立在另外两只母兔没有揣崽儿的基础上。
无论怎么计算,都免不了兔子越来越多的局面,而一旦兔子多起来,一开始那种全部由竹篾编织起来的兔笼就显得有些鸡肋了,因为是椭圆形的,不能多个兔笼摞在一起,即使知青点地方大,天长日久的也会显得拥挤的慌。
司宁宁就跟霍朗商量,统一意见打算将木头和竹篾结合起来,做成四方长条形的那种兔笼。
再在每个笼子底部钉上铁网或是用竹篾编成网格底盘防止囤积粪便,下方配置可供拆卸的活口抽屉,这样笼子不光能够层层摞来节省空间,平时打理起来也便利。
赵宏兵私下找霍朗谈过话,大致了解霍朗跟司宁宁之间的关系后,倒也没有多说。
至于司宁宁偶尔跟霍朗上山的事,赵宏兵其实也并不知情,但有几次路过陈家院子,看见院里堆积的东西,通过询问,赵宏兵断断续续了解了个大概。
这天从地里回来路过陈家院子,见司宁宁和霍朗都在院里折腾忙活,赵宏兵扛着锄头擦去额头上的汗,站在院外吆喝了一嗓子,“做笼子呢!”
司宁宁听是赵宏兵的声音,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啊队长!”
霍朗曾跟司宁宁透露过赵宏兵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事,但知道归知道,这还是头一回被赵宏兵撞上她跟霍朗单独在一起。
不知道是受时代影响还是怎么地,司宁宁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霍朗淡定喊了声“叔”,之后就埋下脑袋继续丈量尺寸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