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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浮动,冷风刮过卷起心中一片涟漪,温绍庭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浑身下上都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她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敛着暗光的眼眸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疑惑,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依旧能察觉到她不经意流露的些许紧张。
陈眠捏了捏掌心,不小心触碰到刚擦破皮的伤口,秀气的眉轻颦了一下,神经绷得有些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拥抱,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好。
温绍庭的身影动了动,微微垂着头,声线低沉蛊惑,“不是要抱?还楞着干嘛?”
他温漠的神色有些柔和,但依旧无法掩饰他骨子深处透出的冷漠和强势。
陈眠动了动,脚步迈开,张开双臂就搂住了他窄实的腰身。
两人的身体隔着厚厚的衣服,紧密无间地贴到一起。
陈眠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脸颊的皮肤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头顶微微一沉,腰上多了一道力量,稳扎的力道不轻不重将她圈住。
呼吸里,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男人气息,裹着一阵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清冽好闻,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睁着眼睛,浅褐色的眼眸映着漆黑的夜色,又折射着淡淡的暗光,温凉浅淡,然后莫名其妙地,有一串晶莹的水痕,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越来越多,像是决堤的江水,源源不断的滑落,她抿着唇,无声地哭泣,冷风刮得她心口一阵阵地疼。
太多说不出口的委屈和无奈,连哭泣都是悄无声息,小心压抑着。
疼的她喊不出,钝钝地痛一阵阵席卷而来,只能隐忍地用力攥紧了温绍庭的大衣,那力道几乎要将他的大衣给抠出一个洞来。
温绍庭把她整个身子都圈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顶,柔顺的发质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扫得他心头痒痒的。
她真的很瘦,这么抱着,大衣之下的身子只有小小的一圈,她抱着他的力道有些重。
温绍庭微微低头侧目了一眼,就看见她无声流泪的模样,暗沉的眸底瞳孔一阵骤缩,牵着心头都微微发紧。
他不言不语。
这个倔犟的女人,连带哭着都是这么隐忍不发。
这样的陈眠,牵动着他的心,冷硬之下,那沉寂的位置开始渐渐浮动某种情绪,温绍庭隐隐明白着些什么。
对于在她那一张面具下,到底藏了多少的事,他忽然好奇起来。
然而,面具戴久了,就会变成皮肤,想要揭开,又谈何容易?
——
陈眠如同几个月前,在暴雨里被温绍庭捡回家的失足少女,更确切地说,是一只流浪宠物。
第三次进入他的家,她有些恍惚。
他家里没有准备任何的女性用品,所以他拿了一双男士的毛拖给她,陈眠低头看了一眼,脱下鞋子,穿上那一双不合脚的宽大棉拖。
“进去。”男人浑厚温漠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噢。”
一连几度的打击,又在江边上默默地哭了一场,她的温软的嗓音有些沙哑,淡淡的语调有些狭促,拖沓着脚步啪嗒啪嗒地走进客厅。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动静,响起了温睿稚嫩的嗓音:“二爸!”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眠闻声也抬头望向楼上,只见温睿穿着一身休闲卫衣,卫衣帽子还戴在他小脑袋上,肉呼呼的一张脸露出来。
他原本兴冲冲地准备跑下楼,看见陈眠的时候却生生顿住脚步,然后兴奋地大叫:“绵绵!你来了!”
之后就不顾三七二十一从楼梯上冲下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头牧羊犬,摇头摆尾的,小短腿那一个速度,看着陈眠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快步走向楼梯,深怕温睿从楼上滚下来。
然而她脚上的棉拖实在太宽了,她跑了两步就把自己给绊到了,在她身后的温绍庭被这一大一小搞得心惊肉跳,眼疾手快一把将要扑倒的陈眠稳稳捞进了怀里抱住。
“跑什么!”温绍庭微微变了脸,沉声呵斥,“温睿,不许跑!”
这时温睿已经稳稳当当地下了楼梯,听到温绍庭的命令,脚步一顿,马上就停了下来,不想跟在他身后的阿牧力道不小,生生把尚未站稳的温睿给撞到在地。
温睿有些恼怒:“阿牧!”
阿牧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温睿。
陈眠忘记了自己还被温绍庭抱在怀里,只是觉得温睿和阿牧那一幕很滑稽,然后蓦地笑了出来。
咯咯的笑声很清脆,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一轮新月。
温绍庭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得怔忪。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得那么开心而愉悦,丝毫没有掩饰的笑容,让她小小的脸庞都亮了起来,生动而迷人。
温睿嘟着嘴巴,推开碍眼的阿牧,从地板上爬起来,然后走到陈眠的身边,仰着小小的脑袋,神情有些倨傲,“不准笑。”
陈眠闻言果真是憋住了笑意,但唇角依旧微微勾着,眼底的笑意很明显,伸手摸摸温睿的头,清了下喉咙,柔声说:“好,我不笑了。”
温睿的注意力确实锁在了陈眠腰间的手上,小眉头皱得厉害,小嘴也是紧抿着,那神情纠结到不行,陈眠完全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在想着什么,悄悄地打量了他一下。
其实温睿想的是,他刚不应该出来这么快的,这二爸和绵绵还要培养感情呢,哎呀!改天他要问问小胖他爸爸妈妈都是怎么相处相爱的才行!
“咳咳!”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幕的温馨,“我说你们这是演一家三口给我看么?”
陈眠和温绍庭同时抬头,只见秦彦堔一身居家服随意散漫地靠在楼梯扶手上,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意。
陈眠盯着他的笑容楞了楞,这才回过神,意识温绍庭还十分暧昧地抱着自己,一副占有者的模样,耳根悄悄地发烫,然后动了动身子,温绍庭自然而然地松开搁置在她腰上的手臂。
他神情太过坦荡自然,反而显得陈眠自己有些心虚。
温睿回过头,用自以为狠狠的目光瞪了一眼秦彦堔,“舅舅,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他得赶紧把舅舅这碍眼的人带走,留空间给二爸和绵绵。
秦彦堔却不紧不慢地笑着,逗弄着温睿,“咦?你不是输的一塌糊涂,说要让你二爸来打败我么?”
温睿这才想起他跑出来的目的。
他纠结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太纠结了,这游戏和未来的妈妈,到底要怎么取舍啊?
然而陈眠帮他化解了这么个纠结,因为她觉得尴尬,于是便蹲下来搂着温睿说:“在玩什么游戏?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温绍庭淡淡地扫了一眼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秦彦堔,淡淡地说:“温睿,带绵绵上去。”
“噢。”温绍庭下命令,温睿只好遵命了。
“绵绵,我们上楼。”温睿牵着陈眠的手,柔柔的手丫暖暖的,一直暖到了陈眠的心头上。
“那我和他上去,你们聊。”
“嗯。”温绍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陈眠牵着温睿经过秦彦堔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秦医生。”
秦彦堔挑眉一笑,“你可以直接叫我小四,不用那么生疏。”
陈眠呐呐地一笑,总感觉秦彦堔想的太多了,她点了下头,和温睿上了楼。
阿牧欲跟上,温绍庭却喝住它,它又耸拉着脑袋,眼睛惨兮兮地看着楼上,十分委屈的模样,哼哼了两下,不敢动。
秦彦堔走到他面前,隐隐的笑意,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暧昧地说:“啧啧,你这是撩着人家有夫之妇回家,真的好吗?”
温绍庭凉凉地瞥他一眼,把身上的大衣给脱了下来,随手挂在一旁,眉眼温漠,“你可以走了。”
秦彦堔挑眉,感情他就是把他当做临时保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秦彦堔看着温绍庭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便亦步亦趋地跟上,“怎么?你知道我饿了,要给我煮夜宵吗?”说话间,秦彦堔还暗暗搓了下手,一副期待的模样。
他多少年都没有尝过温绍庭的厨艺?好怀念啊。
温绍庭头也不回,冷漠的抛下一句:“大门口在你身后三米的地方,慢走不送。”
秦彦堔:“……”暗暗腹诽,这个冷血动物,太过无情。
温绍庭从橱柜里找到了红茶和生姜,放在流理台上,又洗锅盛了适量的水,打开灶台的火。
秦彦堔随意地靠在一旁的流理台上,眼底是满是狐疑:“你要做什么?”
温绍庭没有理会他,甚至眼神都不给一个,完完全全将他是做透明的存在,而秦彦堔也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冷漠的态度,便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是生姜又是红茶,你这是要弄姜茶啊?啧啧啧,谁感冒了?谁受凉了?”
他叨叨絮絮地说着,温绍庭全然是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把洗干净的生姜磨碎成末,骨节微突的手指十分灵活,这边弄完,水正好开了,他将生姜末和红茶一起放下锅,重新盖上盖子。
秦彦堔上下打量着他,与温绍庭不同,他是医生,拿的是手术刀,所以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又好看,那手指轻抚下颌,微微一哂,“你这国防身体几年都不会感冒一次,更别说着凉了,而温睿也好好的,这么说来,是给陈眠煮的?”
他看见温绍庭搅拌的手动作一顿,宾果!看来是猜对了!
几分钟,姜末和茶叶煮开了,一股淡淡的姜茶味飘了出来,充溢着整个厨房,温绍庭把茶水倒出,在滤网上将茶叶和姜末过滤掉,热腾腾的姜茶便煮好了。
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温绍庭对于秦彦堔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巴,始终是没一句回应,这两人一个来自赤道,一个来自北极,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绍庭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蜂蜜,往姜茶里倒了一些蜂蜜进去,拌匀。
而后,端起姜茶就要离开厨房,却被秦彦堔一把堵在了门口。
两人身高相当的男人,一个气质阳光清朗,一个气质清贵微冷。
秦彦堔脸色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味,而是十分的严肃,“老二,说实话,我挺喜欢陈眠这个女人的。”看见温绍庭微动的眸色,他马上反驳,“当然啊!我只是单纯的欣赏!”
温绍庭抿着唇,温漠的脸毫无变化。
秦彦堔继续道:“我私底下去了解过一些,她确实很优秀,但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她已经结婚,并且现在还怀孕了。”
温绍庭淡淡地看着他,波澜不惊地说:“你想说什么。”
“老二,你这是真的,喜欢她了?”秦彦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是很确定的问。
“姜茶要凉了。”温绍庭对于他的问题没有任何回答的打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关要紧的话。
秦彦堔一窒,“老二!”
温绍庭却伸手将他往旁边一推,然后从秦彦堔的身侧步履沉稳地越过,径直上了楼。
秦彦堔看着温绍庭的背影,有重重的挫败感。
不过,这似乎也是好事,唯一麻烦的就是陈眠已婚和怀孕的身份,本来没有怀孕的时候,他都不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怀了孩子,她哪能说跟袁东晋断了就断了?怎么说那个都是孩子他爸啊!
温绍庭站在温睿的小书房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有孩子的,也有她的,顿了顿,伸手推门进去。
只看见陈眠和温睿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正在玩着拳王。
他挑挑眉,没想到她竟然也会玩这种游戏。
听到身后的动静,陈眠下意识地回头,温绍庭高大的身影就笼罩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宛如神祗,楞神那么几秒,她就听到一声“KO”一声,紧接着就是温睿想兴奋得狂呼的呼声。
“哈哈哈!!我赢了!”陈眠回过头,看着温睿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陈眠揉着温睿的脑袋,夸了一句:“木木真厉害!”
温睿抱着她的手臂,有些小人得志地仰着小小的下巴,那神态模样十分有趣。
“绵绵输了要答应我一件事的,你刚答应了哦。”
“嗯,愿赌服输,你说。”
“今晚你不能走了哦,留下来陪我睡!”
不等陈眠开口,温绍庭已经淡淡地打消他的念头,“不行!”
温睿瞪着眼睛,语气有些委屈地说:“为什么不行?”
“你晚上睡觉不安分,容易踢到绵绵。”她怀着孩子,经不起折腾。
温睿垂着脑袋,十分沮丧。
陈眠有些于心不忍,咬了咬唇,问温绍庭:“你家里还有空的房间?我可以留下来。”
温绍庭眉梢微微一动,温漠的口吻淡淡的,“没有。”
当初买这一套公寓,考虑的是温睿上学方便,本来房间是有空余的,不过一个被他改造成了温睿娱乐学习的地方,也就是现在这个书房,另外还有一间是他的书房,然后剩余的两间分别是他和温睿的房间。
温睿灵机一动,小身子挂在陈眠身上黏糊糊地不肯下来,稚嫩的嗓音口齿清晰地说:“那二爸和绵绵一起睡就好,我自己睡!”
刚走到门口的秦彦堔听到这一句话,差点没一口鲜血吐出来。
而陈眠更是哭笑不得,又羞又愤的,奈何温睿是小孩子,童言童语的又不能计较什么,只能微红着脸蛋眼神有些漂移。
反观温绍庭镇定得不行,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陈眠,深敛的眸底蕴着浅浅的笑意。
“木木,我当然不能跟你二爸睡!”陈眠怎么觉得自己这话解释着怎么也是怪怪的?
温睿不耻下问:“为什么?”
“因为男女有别啊!”陈眠开始有些头疼,这孩子哪里来这么多十万个为什么。
“可是,小胖说过他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的。”
这下,温绍庭、陈眠,以及站在门口的秦彦堔,都十分无语。
陈眠更是头皮发麻,她怎么有种自己惹上大麻烦的感觉?
敛了敛情绪,她抱着温睿,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可是木木,我不是你妈妈啊。”
温睿原本挂着纯真笑靥的脸顿时耸拉了下来,唇角也开始坍塌,那一双澄澈的眸底,浮动着某种陈眠无法承受的情绪。
陈眠一下子楞了,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伤到了孩子单纯的心灵。
他没有妈妈,自己的那一句话,无疑是让他觉得他是不被接受的存在。
温睿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蹬着小短腿跑出了房间,陈眠有些慌神,想要追上去,却被温绍庭一把扣住了手腕。
“小四,你去看温睿。”温绍庭对着站在门边的秦彦堔说。
秦彦堔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他们,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找温睿去了。
陈眠心底有些不安,有些难过,莫名的就是觉得难过,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绍庭垂眸,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把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摁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来。
而他半跪在她的面前。
陈眠双手搁置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视线与温绍庭的交汇在一起,她眼底全是愧疚,“对不起。”
温绍庭不急不缓的端起放在一旁的姜茶,塞进她的手里,低哑的嗓音淡淡的,“不用说对不起,你刚吹了很久的江风,把这姜茶喝了。”
陈眠握着微烫的杯壁,男人的手指触碰着她,指尖传来他的温度和姜茶的热度,她垂眸看了一眼他们触碰到一起的手,微微愣神。
温绍庭看着她温静的脸,说:“一会哄一哄他就好了,不用太在意。”
温绍庭收回手,俊脸透着浅浅的凉,“赶紧把姜茶喝了。”
陈眠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深邃的眼眸,仿佛一个漩涡,要将她的灵魂给吸附进去,心尖不可抑制地轻颤一下,她蓦地低垂眼帘,敛住自己的眸光。
温热的姜茶氤氲着淡淡的香气,她捧着轻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秀气的眉宇紧紧地蹙作一团,皱着一张脸,粉色的小舌头无意识地往外一吐,那动作带着点女人的可爱和娇柔。
“好辣!”
温绍庭看着她吐舌的动作,身体某处蓦地一紧,有某种强烈的欲望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陈眠没有注意到他变得暗沉而危险的眼眸,只顾着用她的舌头猛地蹭着她的两瓣唇瓣,试图驱散那股辛辣刺激的味道。
温绍庭差点就被她这般模样举止给逼得兽性大发,性感的喉结想上下滚动着,艰难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尔后深深地吐息,将体内那股郁躁不安的躁动压制住。
“我不要喝这个玩意,好难喝!”陈眠将杯子递过去,眼底露出抵触的情绪,这种味道闻着还不错,但是喝起来,实在是太辛辣了,比让她吃辣椒还难下口啊!
温绍庭的轮廓微微紧绷着,开口说话的嗓音都异常的沙哑性感,卷着淡淡的情欲,“听话,喝了可以预防感冒,你现在怀孕了,不能感冒生病,对孩子不好。”
陈眠听到他这么一句话,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小小的脸庞恢复了平静,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捧着姜茶微微仰着下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姜茶全部灌了下去。
那味道很辣,她的眼睛被呛得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然而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咽吞下去,只是轻轻舔了一下恢复了一些绯色的唇瓣。
温绍庭看着这样的她,低沉醇厚的嗓音又有些许的冷漠,“去看温睿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秦彦堔抱着温睿在看电视,听见身后的声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朝他们耸耸肩。
温绍庭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拿着杯子往厨房走去。
陈眠顿了一下脚步,慢悠悠的走到秦彦堔的身侧坐下来,坐在秦彦堔怀里的温睿没有看她,盯着电视机不说话。
“木木,对不起,绵绵刚不是故意的,你原谅绵绵好不好?”
陈眠的声音带着一种江南味道的软糯,浅浅淡淡的声音很舒服,尤其是她哄温睿的时候,细声细气的,温柔得让人心软化。
温睿动了动,不说话。
陈眠清浅地笑着,伸手拉过温睿的小手丫,“你就这样跟绵绵生气啊?”
不回答。
“既然你不喜欢我了,那我走咯……”说着陈眠假装要站起来。
温睿一把拉住陈眠的手,瞪着眼睛看着陈眠,闷闷的说:“不要走。”
陈眠轻笑一下,将他从秦彦堔怀里抱过来,让他坐在腿上,“好,不走,今晚留下来陪你。”
秦彦堔挑了挑眉,顺口问了陈眠一句:“你不回家,你家那位不会有意见?”
这时温绍庭正好回到客厅,温漠的口吻徐徐缓缓地说:“小四,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温睿该洗澡睡觉了。”
秦彦堔:“……”
他现在是被人赶?这是要被扫地出门?
温睿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帮腔了一句:“舅舅,你赶紧回去吧,我有绵绵陪了。”
所以,你们父子俩,现在都是有了女人不要他?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秦彦堔带着满腹的哀怨离开了温绍庭的公寓。
温绍庭本打算和温睿一起洗澡,但温睿却要陈眠帮他洗,温绍庭只沉吟了片刻,把卧室的浴室留给陈眠和温睿,自己拿着洗漱衣服到楼下的浴室去简单冲了个澡。
他洗完澡回到卧室,浴室那边磨砂的玻璃门有一阵雾气,拿着毛巾擦拭滴水的短发,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对话。
“绵绵,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我妈妈啊?”
“不是。”
“那你是愿意了?”
“木木以后会有一个好妈妈的。”
“好妈妈就是你啊!”
“好了,转过身子。”
“绵绵,你来当我妈妈吧。”
再一次回到这个话题上。
“木木,绵绵不能和你二爸结婚,所以当不了你妈妈。”
“为什么不能和二爸结婚。”
“因为绵绵已经结婚了。”
“那就再和二爸结婚啊。”
“……”
“绵绵……”
“不许说话!”
“噢……”
温绍庭听着他们的对话,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但转念一想到陈眠和袁东晋的关系,又释数尽敛了回去。
陈眠帮温睿洗好澡,出来没有找到温绍庭,看见书房那边有灯光,她走了进去,书房里空无一人,阳台的落地窗拉开,男人就站在阳台上,穿着简单的灰色居家服,背对着她在抽烟。
青青袅袅的青烟圈圈晕散,他清贵的身影让陈眠想起堤岸上抱着他的那一幕,脚步微微一顿。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低声叫了他,“温先生。”
温绍庭回过头,清冽的俊脸淡漠不已,菲薄的唇瓣和鼻息之间缓缓吐息的烟雾,将他硬挺的眉梢笼罩出几分颓废之色,深沉的眸底朦胧难辨。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有没女士的换洗衣服……”
她答应了温睿不走,一个是她不想让秦桑看见自己低落的情绪,另一方面就是温绍庭这里有温睿,让她觉得心情能轻松一些,所以她已经给秦桑发了短信说今晚不回去了,秦桑也不是一个不爱问太多的人,直接回复了一个好,就完事了。
但刚想进去洗澡,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她没有换洗衣物!
温绍庭夹烟的动作一顿,温漠的脸依旧是淡淡的,除了面瘫,再无表情。
“没有。”
两个字,凉凉地从喉间溢出。
陈眠沮丧,所以?她这是要穿着这一身衣服睡觉?她欲哭无泪。
温绍庭却开口:“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衣服借你。”
他、他的衣服?
“不用!”
陈眠果断拒绝,“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好了。”
温绍庭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我有新的衬衫,你睡觉的时候可以穿。”
呃?
“那,麻烦你给我拿一下。”
温绍庭将烟蒂摁在烟灰缸上捻熄,长腿迈开走了进来,陈眠微微侧身,让他走过去,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里。
陈眠有些局促地站着,隐约看见温绍庭在更衣间里翻找着衣服,没一会就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还有一套全新的洗浴用具递给她,“你洗完澡就睡这边吧,我过去和温睿一起睡。”
“呃……不用了,我过去和温睿睡就好了。”鸠占鹊巢这种事,她做不太来。
“温睿睡觉经常乱踹乱滚,要是不小心踹到你的肚子不好。”
陈眠看着面前这张英俊得毫无破绽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有忘记他说过的那些话,嫌弃她是有夫之妇,更嫌弃她怀孕了,明确表示对她不会有兴趣,她现在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
“那温睿和你睡这边吧,我睡温睿的房间。”她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温绍庭淡淡地说:“温睿认床。”
“……”她还能说什么?
陈眠原本打算洗完澡再陪温睿聊会天,结果看了一眼手里的衬衫,总觉得穿着衬衫有失雅观,所以她决定先陪温睿再洗澡,然后直接睡觉。
她的大衣已经脱了下来,身上穿着一件高领毛线衣,下半身是一条贴身的黑裤子,就这样靠在温睿的床边,给温睿说着故事。
陈眠发现温绍庭真的把温睿教育得很好,在讲故事的过程中,偶尔温睿会发问一些问题,他不会贸贸然地打断你,而是举手示意他有问题,等你同意了,他才会提问。
一些很细致的问题,体现出温睿良好的教养。
快十一点的时候,温睿终于睡了过去。
陈眠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退出来,一转身看见温绍庭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男人走路无声无息的,能够吓死人。
“睡了?”温绍庭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淡声问。
“嗯,刚睡着。”
温绍庭单手抄在裤袋里,几分慵懒随意地说:“厨房里煮了粥,你吃完再洗澡睡觉,我先休息了。”
陈眠让出位置,他便越过她,带着一身强烈的雄性气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等房门合上,陈眠才回过神。
她步伐轻盈地下楼,掀开锅盖,一阵热气和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份刚煮好的红豆粥。
陈眠盛了粥,端到外面的餐厅上坐下来,小口地吞咽,微烫的温度滑过喉咙一路流进她的胃部,寒冬里,她终于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忽然想起在江城的那一段日子,他夜里要吃夜宵,有时候要求面,有时候要求粥,都是她在做,而早上的时候,因为她孕吐的厉害,他每天早早起来亲自给她熬粥,变着花样换着口味。
甚至在医院那一段时间,也是他一直在细心照料,虽然经常会讽刺她,可他依旧把她照料得很好。
从小父母就很忙,父亲虽然疼爱她,但是他是官位,经常到处走,无法时时陪在身边,母亲是大学教授,除了教育她自立自强,独自自主,必须优秀之外,极少给予她太多的亲密感情,她基本是跟在奶妈身边,后来奶妈回了乡下,陪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保姆和各式各样的老师。
她早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而嫁给了袁东晋之后,她更加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和爱护,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可温绍庭,一个人陌生人,却一次次出手帮她,给了她很多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陈眠咽着粥,泪眼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滴落到碗里。
眼前一片模糊,她慌乱的伸手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有些挫败,一天连着哭两次,真的是好窝囊。
——
第一医院里。
港城说大不大,说小倒也很小。
但是要刻意避开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陶思然刻意避着周旭尧,两人自那天检查结果出来不欢而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甚至新闻上原本沸沸扬扬地宣传周家小少爷要娶老婆的新闻也沉寂了下来,而另外一些报道却炸翻了天。
周小少爷取消婚礼,大家纷纷猜测这个中原因,试图深扒进去,然而却一无所获。
陶思然自然也是看到了新闻,甚至是周氏的股市一路跌停,她虽不懂,但也能明白这一次的悔婚造成什么样不良的后果,看得她惊心动魄,想要联系周旭尧,却始终鼓不起勇气。
然而,一直逃避的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甚至,是这样的情况下。
“旭、旭尧……”陶思然握着袁东晋的手,害怕得直抖。
周旭尧居高临下看着一身病服的陶思然,眼神冷冽如寒冰,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与袁东晋对视上。
他噙着凉薄的笑,笑得藏刀,锋利而危险,低头看着陶思然,一字一顿的问:“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