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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审过两轮了,每次问的问题都一样,乔舒念已经答过了两遍。
第二次审问她的不是府衙的官员,是御史台派来的官员姓黄的大人,听说是太尉周怀信大人向陛下举荐新提拔上去的,既不是宋图南的党羽,也和九重帮没什么关系。
黄大人仔细看了看前后两次乔舒念的口供,愁眉紧锁,捻着胡须细细想了片刻,又提了一个新问题:“大将军身边的守卫霍亮已经抓着宋图南安排在孟府盯梢的人和宋图南投毒的证据就是个那颗毒珠进京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刺杀宋丞相呢?”
审讯室里两个大火盆烤着各种刑具,乔舒念穿着单薄却也不觉得冷。为了给她罪犯的待遇,关押收监时她身上的厚衣服被剥了去,只留了一层中衣,外加一个囚犯的马甲。
她被反手绑在老虎凳上,好在并未用刑,这已经是照顾她了。
“这件事我不知道,所以对宋图南愤恨有加,才出此下策。”乔舒念的嘴唇干裂,说话只能轻声说,多一丝的力气嘴唇都会被裂开。
黄大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抬眼打量了一下乔舒念,噗嗤一笑,道:“看看你这供状,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揽下,丞相府府兵的交代和凌霄关守将温继伯的交代虽然和你的口供相同,事实看似很清楚,可要说没有别人打配合,你如何能在守卫森严之下刺杀宋丞相?就凭你手下那几十个小厮?”
乔舒念轻轻一笑,道:“黄大人不要小瞧了我的人,我手下的人个顶个都是厉害的。”
黄大人同旁边的人相视一笑,又问道:“你是希望本官以此结案,还是你又补充的要说?”
昨夜子时就叫起来杀威了,加上一上午的审讯,乔舒念滴水未进,垂着昏沉的脑袋摇了摇,“没有了。”
“你不必紧张,本官同你闲聊两句。”黄大人合上了供词,交到了一旁守卫的手中,“你被关进来这些天,大将军可有进牢狱看望过你?”
又摇摇头,“没有。”
黄大人表示不信,“你可是孟遥临大将军的贤内助,他竟然一次都没来瞧过?”
“他忙。”
孟遥临没来,她也失落过,但后来想一想,同她撇清关系自保也是情有可原。
黄大人道:“孟府其他人呢?”
乔舒念道:“我的丫鬟和侍卫来过。”
黄大人道:“可有带什么话给你?”
乔舒念道:“没有。”
又问:“你堂堂大将军夫人,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自毁前程,可后悔。”
乔舒念点了点头。她后悔的不是杀了宋图南,而是没有做得更干净一些,接下来朝廷肯定还要对九重帮进行调查。
见从乔舒念身上问不出什么了,黄大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道:“将犯人收监,明日有本官亲自押送京城,待一切都调查清楚后再判决。”
行刺朝中大臣,自知难逃死路。乔舒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自语道:“对不起了,乔小姐。”
到了正月里,天气变得更冷了。牢狱里四面透风,乔舒念蜷缩在墙角,忍着恶心将发臭的破被往身上裹。渐渐昏睡,竟在恍惚中梦见乔舒念在对她笑,单纯的眼眸,没有掺杂任何杂念和欲望,清澈如泉,明亮如月。她在向她招手,她慢慢走了过去,乔舒念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问道:“素清,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呀?”
乔舒念眨巴着眼睛看她,静等着她的回答。
“我该怎么还给你呢?”她问道。
乔舒念笑得很甜,伸手送给一颗药丸,道:“你把这个吃了,就能还给我了。”
她愣愣的从她的手中捡起药丸,缓缓放进了自己的嘴中……苦!她喘不上气来了。她仿佛被人扼住了嗓喉,不能呼吸,耳边嗡鸣。可乔舒念还在对她笑,笑得单纯甜蜜。
她伸手抓她,可怎么都抓不住,她明明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可就是抓不住。窒息的恶心感让她动不了了,她想咳,却喘不上来气;她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
眼睛也昏花了,乔舒念的笑容也模糊看不清了,她跌倒在地,使劲蹬腿,腿猛然一阵刺痛,这疼痛感清晰明了,乔舒念顿时清醒了过来。
醒来立刻喘着粗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还活着,刚才是做噩梦了。可腿上的疼痛感是真的,她立即掀开破被,一条长长的血印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是刚才做噩梦时,腿蹬在了草芥上,划烂了。
可能是真的乔舒念的魂魄托梦找她麻烦了。
月牙依上枝头,白天下了一天的雪,这个时候天倒是晴朗了。乔舒念怎么都睡不着了,缓缓站了起来,看窗外的月亮。
原先有多少勇气,此刻就有多怂。等死是一件极其害怕的事情,用不着再审再判,说不定明天去京城的路上,就是她的死期。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夜深人静,这走路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步声纷杂,细碎密集又轻盈,又有厚重,有男子又有女子的声音。
是哪个罪犯的家属这个时间跑进来探监?乔舒念有些诧异。她又退回到角落盖上了那条发臭的破被,与己无关,就静听热闹吧。
牢门外灯火灰暗,脚步声在她牢门附近戛然而止,一道清丽的身影在她的牢门前停下,身后还站着两个腰间挎刀的狱卒。
嗯?不是找别的犯人的?乔舒念抬起眼眸看了那一抹秀丽的人影,在猜到是谁后,她泯然一笑,“这种地方你也敢半夜三更来?当真是胆大。”
孟扶桑站在牢门外,隔着栏杆,语气平和,“我就是来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过得不好,劳驾您操心了。”乔舒念如实回答。
孟扶桑环视一下四周,对牢狱里头的环境极其满意。牢狱后墙漏风的小窗,脏臭的破被,包括乔舒念身上那件印着硕大“囚”字的马甲,她特开心,不住地点头。
“看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孟扶桑笑着道,“他们还是照顾你了,你看看你,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你再看看你隔壁,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啊?”
乔舒念懒得搭理她,若是她看到她落魄能开心,那就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