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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空司的牢房里关过很多人,在陶子赫被抓获审问的时候,苏暮就想过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来临,他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冰凉沉重的铁链锁在了他的身上,一道道血痕布满全身,头顶的血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往下落,打在他光秃的脚面上。
孟遥临坐在椅子上,四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声问道:“浮空司的刑法你比谁都清楚,就目前用刑还远远没有结束,你招了我饶你一命。”
苏暮垂着头,吃力地从嗓喉里发了一声呼呼,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的嗓子彻底干哑了,从胃里涌出的血腥味儿充满口腔。
“喂点水。”孟遥临朝阿峰道。
水缸里浸泡着又粗又长的麻绳,麻绳浸水之后会变得更结实有劲儿,打起犯人来会更疼。阿峰直接拿起水缸里的水瓢,舀上一勺浸泡麻绳的水,走到刑架旁,捏起苏暮的下巴,将满满一瓢水全都灌了进去后,将水瓢又扔回了水缸里,溅起水花来。
苏暮被水呛得难受,止不住的咳嗽,咳嗽让他的嗓子更疼,每咳一声,就像刀子划一下一样。
孟遥临静静等着,给他时间缓冲。
半晌过后,苏暮才缓过了劲儿来,从嗓喉里挤出一句话来:“大将军问的这些,我都是不知道的。”
孟遥临一笑,“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有的是耐心,浮空司里也有的是刑法,将这牢房里的所有刑具上一遍,慢慢地折磨你,直到你说出实话为止。”
苏暮心头苦笑,他想辩解,可嗓子干地冒烟,他喉头颤动,吞咽了一下口水,才道:“是阿达说要找我,我才去见他的。”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这你总知道吧。”孟遥临问道,
“他说他在逍遥寨的房间床下埋了一些银子,等他死后,让我去把银子挖出来交给兰香酒楼的司樱姑娘赎身,我没有答应。”苏暮艰难答道。
“为什么不答应?”孟遥临走到苏暮身旁,低眉看着这个垂死的人。
“他是土匪,我和他不熟,是死是活大将军还没有发话,我没必要替他做事。”苏暮道。
“没答应之后呢?你们又说了什么?”孟遥临问道。
苏暮:“没有了,他很失望,我就出来了。”
孟遥临:“就这点儿事,没必要将牢房里的狱卒都遣出去吧?难道你和他还说了什么秘密?”
苏暮闭着眼睛,他还没有想好这个说辞,他也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嘴里不停地喊:“水……水……”
阿峰走过来,干脆利落地抓起苏暮的头发,恨声威胁道:“不交代清楚,没有水喝!”
说完,指甲掐进了苏暮的伤口里,触碰到坚硬的骨头上,引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
孟遥临将阿峰拉开,柔声道:“你交代清楚,只要没有你的责任,你依旧还是浮空司监司,我不会再说你什么。”
疼痛感稍缓了一下后,苏暮才道:“大将军交代过,胡道义还没有抓到,阿达的所有审问信息都不能外传,我为了保密,才让狱卒都上外面等待,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出来了。”
孟遥临哼一声笑了,“这倒也是一个借口。”
他抬起苏暮的脑袋,问道:“你见阿达,就没有少夫人的授意?”
苏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能回答,不管怎样的回答都会引起孟遥临的怀疑。他一直找时间要去问问乔舒念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一声不响就坑了徐舟亭和逍遥寨,可他还没有找到机会。
对阿达的坑害,乔舒念倒是跟他说了,是为了保护他。她自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但还是让孟遥临抓住了把柄。
“是不是少夫人让你这么做的?”孟遥临又问了一遍。
“是阿达差狱卒传话来说要见我,不是我主动要见他的。”苏暮道。
孟遥临渐渐放开了他,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地难受劲儿,他很害怕苏暮会招出乔舒念来,但他这样的回答就证实不了他心中对乔舒念的猜想。
许佑程的审讯也一样是一问三不知,完全就是在事态失控的状态下射杀阿达的。这番的审讯一无所获,但孟遥临对乔舒念的怀疑没有打消。
“将人都放了,请最好的郎中来给他们医治。”孟遥临道。
浮空司这边找不到突破口,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
回家的路上,阿峰问道:“逍遥寨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大将军要是再查下去,若真的牵出少夫人来,大将军又该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再查了?”孟遥临反问道,又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我最恨被人摆弄操控。”
阿峰沉默不语,静静骑着马往前走。心里却道:少夫人摆弄大将军的事儿还少吗?那次不是高高提起然后又轻轻放下?先去的事大将军既然都选择了原谅,这次又何必不行呢?好歹逍遥寨这个大祸害被少夫人不费吹灰之力给全端了,若真的深挖少夫人心底的秘密,伤了夫妻感情才是不值呢。
“你不说话,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孟遥临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
“目的如何重要吗?她以前的目的是宁王,大将军不是也不计较了?”阿峰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俾倪,又道:“说句不敬的话,大将军要是真的提防少夫人,就不要赋予少夫人那么的权利,既然给了少夫人的权利,只要不伤害九重帮,不伤害大将军,就容许少夫人有自己的秘密吧。”
孟遥临心里苦笑,自己还没有阿峰有格局,倒显得自己气量小了。
“反正,不管少夫人做什么大将军最后都要原谅,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要提吧,免得惹少夫人不高兴了,影响大将军和少夫人的夫妻感情。”阿峰道。
他的话僭越了,但这也是实话,不说不畅快。孟遥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