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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声响起,装着石头的棺椁被抬出了孟府大门,乔舒念在房中听着外面哭声通天。
她的眸子里没有光了,脸色也惨白无血色,愣愣躺在床上,仿佛灵魂被抽离。
孟遥临说过了不会让她死,但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窗户上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就是给乔舒念递食的地方。
这两日的饭食还算好些,像是从席面上来的。
“快拿进去吃吧,这是从少夫人供桌上撤下来的,今天少夫人发丧,将军说让少夫人吃好些。”一碗一碗的饭菜从窗户里递了进来,蒲月和葭月急忙一碗一碗接了过来。
蒲月尝了一口,冰冰凉。
“呸!”蒲月吐在了地上,“这怎么是凉的呀?”
外面的丫头隔着窗户瞪了蒲月一眼,“我不是说了吗,是从供桌上撤下来的,你还希望有多热?”
“这凉透的东西怎么吃呀?”葭月反问道。
“你们吃不吃?不吃的话就递出来,等过了今天,外面的席面一撤,你们想吃这么好的饭菜还没有了!”外头的丫头们跋扈,从前没有把乔舒念放在眼中,现在给她们送饭,不过是当成猪狗罢了。
“就不能给我们热一下再端来吗?”葭月道。
蒲月推开葭月,挤到那个洞口,好言好语,“多谢姐姐给我们送饭,能送我们一壶热水吗?大家都是伺候人的,我这两天咽喉痛,想喝一口热水,请姐姐可怜一下。”
蒲月不敢提乔舒念,提了乔舒念只会让这些丫头们更加厌恶,只希望借自己与之相同的身份祈求对方怜悯。
对方嗔怪道:“你可事儿真多!等着吧!”
乔舒念躺在床上,听见她们的对话,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小姐,饭来了,吃点儿吧!”葭月把冰凉的饭菜端到了乔舒念的床头的柜子上,伸手想将她扶起来,乔舒念摆摆手。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等我死了,你们就求大将军放你们出去。”乔舒念有气无力地道。
葭月哇一下就哭了,“小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会出去的,隐姓埋名,会好好活着的。”
不可能了,这场丧礼就宣告她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等出去后,你们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乔舒念道。
外头的丫鬟总算可怜着蒲月,提了一壶热水过来,蒲月连连称谢。
蒲月知道乔舒念三天里没有喝过一口水了,光吃饭是吃不下去的。
“小姐,有热水!”蒲月将茶壶提了过来,倒了一茶盏递到葭月手里,让她端给乔舒念,又道:“小姐快喝,我去用热水把冷饭泡了。”
乔舒念挣扎着坐了起来,饭是真的吃不下去,水还能喝一口。只抿了一口,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滋润。
蒲月将一碗汤泡饭端了过来,道:“热水泡过了,热乎的,小姐吃两口吧!”
乔舒念摆了摆手,许是胃里头太空了,闻到饭菜的腥味儿反而有些作呕。
“小姐好歹吃两口吧,如今的处境,有这点吃食真的很不容易了。”葭月劝道。
蒲月无奈,将饭菜放到了一边,抱怨道:“昨天前天,小姐还能吃两口,今天怎么一口都吃不下了?”
摸摸乔舒念的额头,不烫。蒲月一下子想到乔舒念这个月月事没有来,乔舒念的身体平常很规律的,她扳着指头仔细数了数,算下来足足延迟了半个多月。
“你们先吃吧,给我留一口菜汤就好。”乔舒念有气无力地又躺到了床上。
心已经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吃饭呢?心里的愧疚是没办法释怀的,对宁王和苏暮的愧疚,对乔府和孟遥临也愧疚,如今这种局面,是她应得的。
她甚至感谢孟遥临没有把她送到浮空司去,不然一顿酷刑她是真的承受不住。就这要,悄没声息的死在孟府,然后悄没声息被抬出去,安安静静地,挺好。
“小姐,这样不行,得想个法子找个郎中来,小姐身上有可能……”
蒲月的话没有说完,乔舒念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自己也隐隐约约知道身体不对劲,可她没有找郎中看过,也不想让孩子阻止她的大计。
现在找郎中更是天方夜谭,她是个“死”人,孟府怎么可能找郎中来给她看病。
“这是个大事儿,不能这样拖着呀。”蒲月道。
自己是个死人,能有什么事是大事?
孟遥临就站在门外,听着里头主仆们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惩罚乔舒念,他一点也不觉得畅快。这样的惩罚方式他犹嫌不足,应该让她痛不欲生,跪在他的脚下求饶。
他让阿峰把钉死的门板撬开,房间里黑得他不知道乔舒念此刻是坐着还是站着。
“大将军,饶了我们大小姐吧!”葭月和蒲月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头,哀求着孟遥临。
乔舒念抬起半个身子,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问了一句:“将军来了。”
没有怨气没有哀求,就像是很平常的一句问候。
孟遥临做到床边,看着乔舒念,“想知道你的丧仪上发生了什么吗?”
乔舒念没有说话,给一个活人举办丧事,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还能发生什么?外面的哭声她听到了,那哭声倒像是笑声,嘲笑声。
“岳父岳母抱着你的棺椁哭得很伤心啊,还有浮空司的苏暮也来了,给你上了三炷香。”孟遥临故意提到苏暮,想看看乔舒念的反应。
乔舒念咧着干涩的嘴唇笑笑,“都是大将军的面子,我能享受到足够的香火。葬礼太过隆重,是大将军抬举我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平静?她的平静彻底激发了孟遥临的怒气,一把将乔舒念从床上拽了下来。蒲月和葭月想要过去扶着乔舒念,却被阿峰伸剑拦住。
“大将军,毒药是我找的,是我说这是专门熬燕窝的调料,我们小姐不知道那是毒药。大将军,放过我们小姐吧!”蒲月急得连连磕头,编了一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谎言。
孟遥临冷笑,“既然是熬燕窝的调料为何你们大小姐会把它放在柜子里,告诉我这是防虫防蛀的药?”
蒲月除了连连求着孟遥临放过乔舒念,再也编不出其他的谎话来。
一脚踩着乔舒念的肩头上,不让她起身,“你向我求饶,说你错了,夫君饶命,告诉我‘三日亡’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并州布防图的事情你是向谁透露的,我就放过你,可以安顿你到别庄里生活。”
乔舒念绝望的闭上双目,她可以承认她的错误,但绝不会供出苏暮。
“我错了,但我什么都不会说。”乔舒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