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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一向稳妥，张薰羽当然不觉得顾沉会听错了时间。
那只可能是易千率有意为之的了。
精致的护甲深嵌入掌心又松开。会议时间是口头约定的不是书面约定的，现在没有办法证明是薄栀故意说错了时间，何况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再纠结这个问题没有太大的意义。
两个负责人有些埋怨的看了顾沉一眼。大概是觉得顾沉不如裴然。顾沉没有看那两个负责人是怎样的目光，只是深深的看着张薰羽。
顾沉定然也知道是易千率有意的了。
“既然来早了，我们就再看看方案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张薰羽打开眼前的方案，淡淡的将这一个小插曲掀了过去。
一般而言，谈判方应当是会在会议开始前一些时间到场的，尤其他们现在是在盛世进行会议，但易千率和其他负责人却几乎是掐着十点进来的。
易千率进来的时候顾沉正在为张薰羽倒茶，向着张薰羽的方向身体微倾，低声和张薰羽交谈。
易千率的脚步顿了顿。
身后的助理和负责人齐齐跟着易千率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很有默契的齐齐低头。
张薰羽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衣裙，沉稳又不失妩媚，配合着身旁顾沉黑灰色的西服如同一对璧人，比易千率和张薰羽看上去还要登对几分。
易千率在短暂的一顿之后长腿一迈在张薰羽主位上落座，神色如常，向张薰羽伸出手：“张首席真守时。”
岂止是守时？
张薰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分针正好跳跃到数字12的正中。
“易总裁也很守时。”张薰羽脸上持着假笑，伸手和易千率轻轻一握，在分开的时候感觉到易千率的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的在张薰羽的掌心划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出神。
演示文稿已经准备好了，负责人之一对着投影到幕布上的演示文稿讲解着张氏拟下的方案，一页页很详尽。
张薰羽看着眼前已经看了很多遍的演示文稿，对负责人的讲解尚算满意，抬头正要看一眼易千率是怎样的表情，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眼。
一双狭长的眼，瞳孔黑的像是包含了整个夜的墨色，那样深沉的一双眼此刻微微上挑着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薰羽。
好像再看一个有趣的玩具，又好像在看一只明明已经进入了虎口还在垂死挣扎的动物。
张薰羽不喜欢这种眼神，微微动了动身子不再去看易千率，专注的看着负责人讲解方案，但依旧能感觉到易千率的目光牢牢的锁在她身上。仿佛那目光是针一样令张薰羽觉得不适。
皱了皱眉，注意力全部凝在了被易千率注视着的那半边身体，连负责人讲了什么都不记得。
“仅仅是生产授权，张氏能做出如此详实的计划的确是很用心，只是不知道张氏对于超光纤运用方面有哪些创新呢？毕竟张氏不是生产超光纤，而是生产超光纤运用方面的实物。另外，张氏在生产过程中打算以何种途径如何保护超光纤的知识产权呢？毕竟我们都不希望超光纤产品推出市场不久后就被抄袭。”
张薰羽一时语塞。易千率说的问题是她没有考虑过的，的确张氏想的不够周到，仅仅是生产授权，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案子，自然不会考虑太多。
“盛世超光纤的授权只是部分授权，没有涉及到超光纤的核心技术，创新这一块张氏目前应当是不会涉及的，如果真的涉及也应当是几年之后超光纤为大众普遍认知了之后再在电子产品方面创新，另外超光纤的知识产权问题，刚刚我提到过，盛世只是部分授权，不会触及到核心技术，张氏既然自身都不会了解核心技术，我们的产品自然不会被轻易抄袭。”张薰羽勉强回答。
却换来易千率一声淡漠的笑：“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张氏只是想要拿到超光纤的部分生产权从中获利，并不打算维护盛世这个核心技术提供方的利益？”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张薰羽的身体僵了僵，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脑子里转了千百转才说了几句虚话搪塞过去。
易千率带来的两个负责人是之前负责过盛世和张氏的另一桩合作案的，原本得知谈判方是张氏的时候还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谈判时是否应该再像上次一样，尽量的挑出方案里有漏洞的地方将盛世的利益最大化，见易千率这一次主动开口发难，相互对视一眼就打算按照一贯的谈判风格。
负责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就方案发问，每一个问题都刁钻难缠的可以，张薰羽和顾沉都有些难以应对，谈判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还是一点进展有没有。
在顾沉回答其中一个负责人的发问的时候张薰羽抬头瞥了易千率一眼，他闲适的坐在那里和张薰羽对视，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既没有发文也没有阻止。
张薰羽忽然就想起来上一次同样是盛世和张氏之间的合作，张薰羽同样是这样被盛世的负责人缠着谈判久久没有进展，到了最后甚至被要求看张氏的财务状况，那个时候她和现在一样的为难，易千率便直接把合同按照她的要求签了甩到桌上拉着她离开，彻底反转了局势。
但这一次……易千率非但不可能再帮她，还带头向张氏发出诘问。
这个男人，对她好的时候好到不行，对她恶劣的时候却恨不得直接将她打入地狱。
“张首席，现在已经十二点过十分了，谈判依旧没有进展，不如我们先去用午饭？我让助理给你们找房间休息，休息之后我们再继续谈？”
张薰羽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看着易千率失了神，有些脸热应了一声好。
午饭盛世和张氏自然是分开吃的。
负责人一面吃着东西一面抱怨盛世的人真是难缠，张薰羽安静听着，脸上持着浅淡的笑。
顾沉担忧的看了张薰羽一眼，张薰羽回以一笑，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没事”。
“既然知道盛世的人难缠，你们吃完午饭就好好休息，下午又是一场谈判要抗。你们记住我们最后不论如何一定能把这笔单子谈下来就对了。”
在快要吃完时，张薰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张薰羽的淡然里带着某种笃定，成功的让两个负责人的状态都好了一些。
吃过午饭后几个人回到盛世的时候，给张氏的人临时午休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张首席请跟我来。”
顾沉和负责人分别被另外几个助理带走了，薄栀站在张薰羽对面温婉的笑。
“我临时休息的地方和我带来的助理与负责人在不同的方向？”张薰羽跟着薄栀走了两步，挑了挑眉。顾沉和负责人被带着往右手边走，她则是左手边。
“方向是一样的，只是在不同的楼层。”薄栀停下来按了一下电梯，站在电梯门前微微颔首回答张薰羽。
电梯一层一层的升上来，张薰羽跟着薄栀进了电梯，看着薄栀按下最顶楼的楼层按键，忽然有些不安的情绪涌上来。
“薄特助能否把我和我带来的人安排在同一楼层？方便我与他们交流讨论。”
薄栀站在电梯里看着上升的楼层数，没有丝毫动作：“总裁特意将张首席安排在和总裁安排在同一楼层，方便张首席和总裁讨论交流。”
又是易千率。张薰羽的额角跳了跳。她和易千率有什么好讨论交流的？讨论易千率待会儿打算怎么为难张氏吗？
电梯很快停在顶层，张薰羽进退不得，只好跟着薄栀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张首席来了。”薄栀叩了叩首席办公室虚虚掩着的门，轻声说道。
“知道了，让张首席进来。”易千率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伴随着沙沙的写字声，易千率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好的。”
薄栀替张薰羽推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张薰羽进去。
张薰羽看着办公桌后办公的男人，深深的呼吸了一次，步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
张薰羽站在办公桌前，持着第一名媛的矜傲垂眼看着坐在办公桌后办公的男人。
易千率办公的时候习惯带一副金丝丝框眼镜，身后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染上易千率的脸，涂抹上几分温暖和斯文气。
易千率没有说话，张薰羽也就没有开口，安静的立在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易千率桌上的文件。
“你去那里午休。”易千率在看完一份文件的间隙用手里的派克钢笔指了指一旁，头也未抬。
张薰羽顺着易千率指的方向看过去，身体霎时僵了一下。
那里是……易千率的休息室？
易千率让她去他的休息室里午休？
眼前的阴影很久都没有动，易千率微诧的抬头看了张薰羽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文件：“张首席不去的意思是……想在这里就地休息？”
她又没病，怎么可能会想在易千率的办公室里就地休息。
张薰羽腹诽了易千率一句，转身向休息室走去。
盛世的总裁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张薰羽不是第一次进，只是张薰羽没想到在她和易千率的关系已经彻底撕破之后易千率还会让薄栀带她来这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