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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奉下到秘洞中来,四处看过后,道:“这是怎么回事?想不到这大石板下竟是有如此地方,丽华妹妹,你是怎么发现的?”
阴丽华还尚想着那《赤伏符》的事情,心神不宁,这一听得他发问,便将自己在等他回来时,打扫卫生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的事情说出。
邓奉“哦”了一声,又去看那秘洞中的各种宝贝,叹道:“想不到这山谷中的山洞里竟还藏着这许多黄金珠宝,只可惜我们连出去的办法也没有,这些东西对我们而言,还抵不过几壶美酒几盘佳肴。”
阴丽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还是在思索着《赤伏符》中关于刘秀和邓奉的谶语。邓奉却是被这秘洞中的那些神兵利器给吸引住了,只见他目光给锁定在了一杆玄铁长枪上,那杆长枪比着他从前所使之银枪,显得更为霸气。黑黝黝发亮的枪杆和枪尖上,都是透出森森寒气,一见便知是件能开天辟地的神器!
邓奉上前一步,一把拿起那杆玄铁长枪,只见枪杆上刻着三个细小的字,乃是“霸王枪”!邓奉喜道:“难道此枪便是传说中,西楚霸王项羽所使之枪?”随意挥舞两下,更是喜不自禁:“果然好兵器!比着我那银枪尚重个十几斤,必然是当年楚霸王所用!”复又大笑道:“想不到今日竟能到我手中,当真是运气!”
阴丽华听到了“西楚霸王项羽”几字,却是背脊一寒——先前在《赤伏符》上所看到的“邓奉反于南阳,卒年二十二”,这句话又回现眼前,而现在他又得了项羽的“霸王枪”,难道这是在上天暗示什么不好的预兆吗?她心里一紧,忙道:“邓奉哥哥,这枪似乎......不详!”她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又道:“当年楚霸王项羽,只怕便是使着这杆枪于乌江自刎。虽不知这枪如何会到这山洞中来,但是我总感觉,这是个不详之物,邓奉哥哥,还是不要拿它吧!”说着想将那赶霸王枪从邓奉手中抢过来。
邓奉一愣,却是连忙闪开,道:“丽华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东西,何况我一生最为敬佩之人便是项羽这样的英雄豪杰。他胸怀坦荡,为人义气,若是得出生在那个时代,我必定是要追随于他的。而现今世上这些人,大都是为了一己之私,逐鹿天下。有为名者,有为利者,无一是值得邓奉佩服的。”说着一叹。
阴丽华这才看出他起兵不为名利,原来竟是这天下间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的明主。她想起了刘秀来,他可算得上是有刘邦的头脑项羽的义气,绝对是这乱世中一明主。然而,因为自己的缘故,邓奉自是决不可能去帮他,即便刘秀愿意,邓奉也是不会同意的。而这也就注定了,邓奉即便是拥有一身举世无双的好武艺,也只能在这世间孤芳自赏。这天下他不会染指,也绝不会有一番作为的。
她为邓奉悲伤,又想起《赤伏符》上关于他的那句谶语来,更是难受,便不忍再去夺他所爱了——那杆霸王枪,便是不详,也由着他拿着吧。
这时,邓奉忽然看到秘洞的角落里有一大箱子粗绳子和一些小刀和大铁钩,这不正是攀岩用的东西吗?
有了这些,我们不就可以出山谷了吗!——他正要高兴得叫出来,复一想——若是出去了,自己和阴丽华只怕就再不可能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了。而她,即便是真不再去见那刘秀,但是难保刘秀不会来找她。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了。想到此,这浑身的热情似像给人从头到脚用冷水淋了个透,所有的热情一下子全部扑灭。
再看阴丽华仍在发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小心思,也没有看到这一箱子的东西。于是局促地道:“时候不早了,我带回来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快点上去准备准备吧,我的肚子早就饿了。”
阴丽华听罢,自是同意。
二人就这样出来了,又将大石板回位。然后,邓奉将摘到的野果和猎物都拿过来,道:“丽华妹妹,你看!今天是元日,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好好吃一顿的!”
阴丽华一看,有各种的野果大堆,另外野兔、山鸡各有一只,还有几个鸟蛋——相比前些日子的清淡,可算是相当的丰盛了!
但是她的心里却因为《赤伏符》的事情忧心忡忡,邓奉安排她去洗野果,自己则到洞外,将野兔和山鸡宰杀洗净,准备烤着吃。
到夜幕降临时,山洞中已经是飘满了烤肉的香味儿。那在火中烤得黄灿灿冒着油滴的肉,滋滋作响,使人一看便想狠狠咬上一大口来解馋。
等到食物烤得差不多了,邓奉将野兔和山鸡各撕下来一大块,递到丽华手里。她拿起了一条兔腿,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还的伤害刚刚恢复,还是你自己多吃点吧。”一面将另一只山鸡的腿推回去。
邓奉却是将两样东西都是塞她手里,道:“今天是元日,你应该要多吃点才是!这山野之地,比不得我们在南阳的家中,元日里我也只能为你准备这些粗食,实在是委屈你了。”
丽华忙道:“哪里,若不是我的拖累,邓奉哥哥如何会受伤,现在又如何会要在此受苦?都是我不好......”
眼看她自责起来,邓奉忙打断道:“丽华妹妹,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受再多苦,邓奉也是心甘情愿,我......”他还想再说,阴丽华却是将不自然的将脸别了过去,显然是面对他深情的表白无所适从。
邓奉哪里愿意看到她为难,立刻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复将那条山鸡腿还是塞她手里,道:“你还是该多吃点才是,你看看,你变得这样的瘦。等我们回淯阳时,只怕次伯兄是要怪我的了。”
阴丽华听他提起回去一事,指尖一颤,抬眼望向他——邓奉一愣,他没有料到自己随意的说出这回去的话来,会立马引起阴丽华这样迅速的反应,可见她真是想出这山谷了!原来在这谷底的快乐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在这些独处的日子中——她并不快乐!
他心情一黯——低头不再说话,默默啃食起那只兔子来。
阴丽华也察觉到他的心思,很为自己适才没有遮掩的言行而后悔,于是也低下头吃起东西来。
山洞中就这样安静下来,唯有枯枝在火中烧得“噼噼啪啪”的响声,这围坐在火堆边的二人,皆是不再做声。
阴丽华心不在焉的一点点咬着那条兔腿,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胸口的衣襟中藏着的那本《赤伏符》像是发烫一般,灼得她恨不得立马就将其拿出,好再次仔仔细细看清楚,上面关于邓奉的谶言可是有假!可是她瞄一眼邓奉,他正大口大口吃着,若是给他看到了,他又会作何感想?可会一怒之下自暴自弃?或是毁了这本书?
想到适才自己在秘洞中准备毁了这本书,幸好邓奉及时回来,她才将书藏到了身上,若是真将这书给毁了,只怕毁掉的也将是刘秀顺应天意继承大统的龙脉!
这《赤伏符》只怕就是如当初在国师刘歆府上所见的《星象图》一般,都是由古人传下来,留存于这世间的灵物。想当初夜闯国师府,刘秀一把火已经将《星象图》给毁了,若是再没有这本《赤伏符》,只怕他登基就会有难度。起码世人认可的他还是刘玄所封的萧王,若是没有本的谶书,将来就算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想来,背脊上也是冒了一把冷汗,心道:“好险!”而再一想起书中关于邓奉的那句话,心里有是打起鼓来,琢磨着这书若是真的,与刘秀自是有利,可是于邓奉却是天灾。而若是为了邓奉,而将此书毁了,那么刘秀为了大业付出千辛万苦,难道事到临头自己真能这样狠心,不去助他一把?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书还是该送去给刘秀,至于邓奉这一条,到时候也要找到那些等得谶语之人,看看可有何破解之法。至于如何送去,由何人送去,她想了想,自己是不合适的,至于邓奉,那更不合适。为今之计,还是得先从这山谷中出去了再想法子才是!
打定主意,她便朝邓奉道:“邓奉哥哥,不如我们还是想办法快点从这出去吧!”
邓奉早看出她魂不守舍了,估计着她也是想家了,或许她想的还是那个负心人,顿时一怔。他原本还想着若是她不提,自己便也装做不知,可是现在她开口说想离开了,他也不得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吞吞吐吐地道:“你......可是想家了,还是想他?”
阴丽华一愣——她很想说其实是为了《赤伏符》的事情,可是这如何好说?于是也言辞闪烁地回道:“其实......我......”
邓奉轻叹一声,冷冷道:“别说了,其实想家和想他本就是一回事——你终是他的妻子,他就算再娶了,那也还是你的丈夫,你们本就是一家人。而我,我才是外人,我才是在你身边多余的人......”
他那哀伤的眼神,让阴丽华的心顿时像给刀剜了一样,想当初自己瞧见刘秀再娶时,只怕就是这心情。她急忙打断邓奉的话,道:“不是这样的,邓奉哥哥,我急着出去绝不是为了去见文叔哥,而是......”她顿了顿,摸一把还在胸口藏着的《赤伏符》,道:“而是为了回去见我的娘亲和大哥他们,还有我大嫂,我离家都一年了,现在她的孩子只怕都要满周岁了。而我也很想兴儿、就儿、诉儿他们......”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心虚和慌乱。
邓奉似信非信的盯着她一会,终于是淡笑着道:“我信你!”复又涩笑道:“适才在那秘洞里,我瞧见了角落中有一箱子粗绳和小刀、铁钩,有了这些东西,我自能带你上到山崖上去。”
“真的?”阴丽华喜道。
邓奉认真的瞧着她,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如何会骗你!”
阴丽华闻言,立刻就起身再去启动那秘洞的机关,想去看一看那些能帮自己上去山崖的工具。而她刚一转身,邓奉的眼中忽然一黯,一抹悲伤和失望的神色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