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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阴丽华起床时,刘秀已经不见了。
不多时,红拂端着盛水的铜盆进来了——阴夫人怕她不习惯,让红拂一同陪嫁了过来。
红拂笑道:“姑娘起来了。”
丽华道:“文叔哥呢?”
红拂扑哧一笑,“姑娘果然是叫顺口了,昨日你和姑爷都成亲了,该叫夫君才是了。”
丽华恍然失笑——是啊,昨日大婚过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又道:“那你适才有看到他吗?”
红拂道:“武信侯早就起来了,在安排车马呢,让我进来服侍姑娘起床,说是一会得去拜见皇上,一并谢谢皇上昨日的赏赐。”
丽华点点头,由她开始为自己洗漱更衣。
汉代的婚俗哪怕拜过堂洞过房,新妇人没有拜过祖宗祠堂、族中长辈,也不能算是入了门的。而刘氏一族中刘玄是皇帝,不论是谁都不可能高过他的,因此这第一个拜见的人非他莫属!
等红拂帮她梳好发髻,换上水蓝色的齐胸襦裙,铜镜中显示出得隆重让丽华颇为不习惯。
红拂笑道:“姑娘如今是为人妻子了,怎好再是从前在家时的打扮。而且今日你还要随姑爷去行宫面圣呢!须得是这样收拾才稳妥。”
阴丽华摆弄了下宽大的裙摆,一嘟嘴,道:“我不习惯,等过了这几日,还是给我做以前的简单装扮吧。”
红拂应诺,转身去一旁阴家陪嫁的箱子中摸索,末了拿出一个雕花木匣来,打开看了看,奇道:“这药膏姑娘昨夜没有服用吗?”
阴丽华一怔——那正是阴夫人给她在蔡少公出求的避孕药膏,每次同房前服食少许,即可避孕。她体内的鹤顶红之毒还在,若是贸然怀孕,只怕会殃及生命,因此阴夫人在她出嫁前几日里对此事是千叮万嘱。阴丽华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和刘秀昨夜没有洞房,只得道:“昨夜仲先哥他们闹得太晚,我和姑爷都累了,并......没有做那个事。”最后一句话声音细得刚够红拂听见,遂涨红着脸过去一把将木匣拿过,嘱道:“此事回门时若是夫人问起,你只管说我用了药膏,和姑爷之间也是很好,断不可教娘多心。”
红拂点头应诺。
阴丽华又嘱她以后在府中小心行事不可多言,才叫她下去。
等红拂走了,她拿起木匣,打开来一看——碧绿的膏体晶莹剔透,还散发出甜甜的清香,有点儿像果冻。可是她知道刘秀一直暗中在为刘演服丧,估计这东西现在还用不着。于是将其又放回了木箱中,感觉不妥,又拿出来悄悄藏到了床头的抽屉中,总算是安心了。
忽闻刘秀在门外笑道:“你在藏什么好东西啊?”
丽华一惊,忙转身呵呵一笑,两手一摊:“没有,没有什么呢!我若有什么好东西,还不给你瞧吗?”
刘秀笑着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头,道:“你这个鬼机灵,还是这么你啊你的,不准备改口叫我夫君吗?我可都等了好几年了。”
丽华低头羞涩一笑,可酝酿了几次都开不了口,最后还是笑得说不出来,只得道:“一直叫的文叔哥哥,都习惯成自然了。从前听着嫂嫂张口闭口的叫大哥作夫君,感觉甚是甜蜜的。可是现在忽然要我改口,实在别扭之极。”
刘秀故作生气地道:“我从四年前在二姐夫家看到你,就想着要娶你为妻。你倒是好,都成了亲了,还是肯喊声夫君。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去咯吱丽华的腋窝。
阴丽华最怕痒了,咯咯一笑,连忙向后躲开。刘秀又跟了上来,直追到床边。两人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阴丽华退到床边时,躲闪间倒在了床上,刘秀也跟着扑上去。等到两人发现距离如此之近时,正是四目相对,鼻尖碰着鼻尖。他二人具是一怔,收敛笑容——刘秀微微起身,凝视着她的脸,道:“丽华妹妹,你真美!”
阴丽华面带羞赧,迎接着他火辣辣的目光,也缓缓将手臂伸向他的颈项......
刘秀唯一凝神,忽然那浓浓的爱意在他的眼中瞬间消失——阴丽华知道他是想起了刘演来。
现在尚是刘演的丧期,任何快乐对他而言都是可耻的!
阴丽华心中失落,勾着他脖子的手却是放了开来,侧过身坐起。刘秀也起身坐到她身边,愧疚地道:“丽华,我......”
阴丽华忙道:“今日还要进宫面圣,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等上了马车,刘秀握住她的手,体贴地道:“丽华,你若真是不习惯改口叫我夫君,那以后没有外人在时,你便仍是叫我文叔好了。而我,也是仍旧叫你丽华。”
此话正和阴丽华的心意,她莞尔一笑,点头应诺。
到达行宫时,刘玄尚未起床。
刘秀和阴丽华在大殿外等了许久他才宣见。
刘玄见到丽华时,表情怪怪的,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可是木已成舟,他虽是皇上,也不好和一个臣子抢女人。等刘秀和阴丽华拜谢过他,他就嘱了刘秀几句,大意是体恤他新婚燕尔,可好好在家陪伴夫人,不需要再上战场奔波劳累了。
总之就是夺了刘秀的兵权,还将他扣在身边监视,可还是为着他好!
接下来两日,刘秀又带着阴丽华拜祭了刘氏祠堂,并拜见叔父刘良、族兄刘赐和刘嘉,他们也是相当的喜欢阴丽华。刘赐和刘嘉心中多少对刘演是愧疚的,若不是刘演当初舍命相救,只怕他们也是要遭绿林军人迫害的,因此对刘秀都是相当的客气。刘赐还意味深长地让刘秀好好效忠刘玄,说是等过断时间,刘演的事情平息后,他自当为刘秀向皇上推荐。
至此,在刘演死后,刘秀和刘氏一族的关系算是正式恢复!
三天后便是回门的日子。
一早,刘秀和阴丽华带着厚礼就回到了阴府。
阴夫人、阴识、邓婧瑶和阴兴三人也是大清早就等在前堂迎接。
大家寒暄过后,阴丽华和刘秀一起双双给阴夫人跪下行了大礼。
阴夫人心疼丽华,忙将她扶起,对刘秀却仍是不冷不热。
刘秀却是理解她的心情,自己笑着起身。
阴兴三人早等着丽华回门,好会一会这个让他们顶礼膜拜的大哥哥。于是都缠着刘秀问东问西,嘴里也是“姐夫长,姐夫短”的。
大家正聊得高兴,邓婧瑶却是一阵恶心,转过身作呕吐状。
丽华一呆——忽然想起以前电视剧里女人怀孕好像就都是这么演的!正准备问,阴夫人已经笑嘻嘻地开口了:“你嫂嫂这是有了。”
丽华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我出嫁才不过三天呢!”她在阴府时,也没有听说邓婧瑶有什么不舒服。
阴识解释道:“便是你出嫁的第二日,她也是这么想吐,娘便让我请了郎中来给他把脉,说是已有一个月了。”
阴夫人欢喜地道:“其实早在你成亲前几日里,你嫂嫂就胃口不佳,当时我就疑心了。但是又怕空欢喜一场,就没有说破。现在我阴家有后了,真是该谢谢列祖列宗!”说着,合掌对空拜了拜。
刘秀向阴识道:“恭喜次伯了!”
阴识笑着应诺,走到邓婧瑶身边,拉起她的手来。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七,阁别的人家早儿女成群了。而他到现在才终于快要当爹,心中自是欢喜无限,对妻子也是格外体贴起来。
阴丽华也分外开心,拉着婧瑶的手喜道:“恭喜嫂嫂,这么说,我也要当姑母了。”
阴兴三人也喜滋滋地道:“那我们也是要成为叔父了呢!”顿时觉得自己长大不少。
午膳过后,阴夫人将红拂招到一边悄悄询问洞房花烛夜的事情,红拂瞧丽华一眼,见她一脸恳求的望着自己,只得按照她的交代话说了,让阴夫人安心。
而后刘秀又与阴识一起到书房聊天,邓婧瑶便也拉着丽华一起唠起家常来。
阴丽华小心翼翼扶着她到凉亭里坐下,婧瑶笑道:“不过才一月余而已,没有这样金贵的。”
丽华严肃地道:“这可是我阴家第一个孙辈,自然得小心着了。”
邓婧瑶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若是个男孩就好了,夫君也算是有后了。”
丽华道:“生儿生女不都一样吗?女人也顶半边天呢!”一说完,见邓婧瑶奇怪的望着自己,方知口误——儿女一样,那是两千年后的观点,古代都是生儿子续香火的。忙又道:“我的意思其实是,只要小宝宝能平安健康就好了。嫂嫂和哥哥都是正当壮年,就算这胎怀的女儿,以后也有的是机会生儿子的。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啊,到时候像嫂嫂一样漂亮贤惠多好!”
邓婧瑶噗嗤一笑,点了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嘴甜。”然后低头轻抚起仍旧平坦的小腹来,似在想象小宝宝的样子,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然,就是这种充满母爱的温馨表情让阴丽华心情忽的一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可怀孕的事,从前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这刻想起竟然是那么的心痛——刘秀是一个那样喜爱小孩子的男人,自己若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传递香火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呢?
她的心隐隐发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