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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混沌不清,身体剧痛无比,沈如烟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缓缓醒来。
月上中天,殿内烛光荧荧。
乍一睁开眼,她看着明黄色的床帐回不过神,直到一声隐含惊喜的沙哑声音响起:“你醒了?”
她一怔,费力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张俊美中隐隐有些颓废的人神共愤的脸,此刻应是因为她终于醒来,他眼中瞬间染上惊喜之色,直直看着她。
“快叫季良过来!”
惊喜过后,赵玉楼忙转头吩咐。
刘安应声下去。
沈如烟眼眸动了动,赵玉楼又转过头,眼神发亮地看着她,欣喜中又带着些新奇,好像从未见过她一样。
沈如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即便在眼下脑子还不清明的情况下,也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正在这时,季良到了。
见到他,赵玉楼直接道:“不必多礼,快来诊脉!”
季良应了声,走上前去,看着依旧紧紧握着沈如烟的、骨节分明的、皇帝的手,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默默为她诊起了脉。
不多时他便收回手,回道:“回皇上,沈婕妤如今身子无大碍了,不过前日发热时又吹了些风,最好多养几日为佳,手臂上的烧伤也需日日换药。”
“可会复发?”赵玉楼皱眉追问。
烧伤和风寒复什么发?
皇帝进了回火场,活像连脑子都烧没了。
季良面上依旧恭谨道:“皇上放心,只要烧伤之处养好便足够了。”
赵玉楼终于放心点头,眉目舒朗开来,转头又笑着拉起沈如烟的手。
季良与刘安对视一眼,两人默默一同下去了。
沈如烟愣了半晌,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乾清宫,她现在躺着的,是龙床。
她终于开口:“臣妾……臣妾睡了多久了?”她声音比方才赵玉楼的还要沙哑。
赵玉楼这时也才反应过来,伸手在床边小桌上倒了一杯水,反身靠在床头微微扶起她:“先喝杯水。”
看着递到嘴边的水,沈如烟有些受宠若惊——往日赵玉楼虽对她很好,可九五之尊,从来都是等着人伺候的,从未见他伺候过别人。
他大概也不甚熟练,一杯水沈如烟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看着慌忙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的赵玉楼,沈如烟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像不认识他一样。
“你昏迷两日了,好在身子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赵玉楼微微转身坐正,好叫她靠着自己舒服些,放下茶杯后双手更是紧紧揽住她。
沈如烟眼眸微动。
想起那场大火,她原以为自己大概要死在那里了,却不想……竟是他,那样的大火,稍不谨慎便要被吞噬殆尽,他竟肯冒着性命之危进来救她。
沈如烟只觉胸腔积蓄了满满一团情绪,她不知那是什么,却总在想起那场大火,想起赵玉楼踩着火光向她奔来,更或看见他这张脸时,那股情绪便如烟花般炸了开来,叫她不能自已。
“臣妾要多谢皇上……若没有皇上,便没有现在的臣妾。”人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很大可能连话都说不完整,这短短两句话虽简单,却是沈如烟内心最真实的感激与感动。
赵玉楼声线低低:“不必道谢,若论起来,该说谢的是朕才对。”
沈如烟心下不解,正要问他,却蓦地想到什么,费力挣开他的怀抱,抬头直视他,声音隐有颤抖:“沉香和沉雪呢?”
后宫里最兴连坐,主子出了事,第一遭殃的必是奴才。
而她昏迷了两日,那沉香和沉雪……
乍然失了支撑,她有些坐不稳,赵玉楼忙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一身病气却还担心着两个下人的模样,一时有些来气。
见他不说话,沈如烟眼中瞬间涌上热泪,断了线般直掉,人也怔怔不语。
赵玉楼变了脸色,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没好气道:“她们好得很!”
见沈如烟有些不信,他忍下气开口:“一个烧伤了在养,一个挨了板子,也在养!”
他神色坦荡得很,沈如烟蓦然松了口气。
还活着……人活着就有机会。
方才哭得太猛,她眼睫一颤,又是一滴眼泪落下,赵玉楼咬咬牙:“叫你受了这样重的伤,打死她们都不为过的,五十板子……便宜她们了!”
沈如烟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攥紧了手,又迟疑道:“那其他人……”
“也没死!”
赵玉楼的语气堪称咬牙切齿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下人你当个宝,朕拼了命救你,就只换一句不轻不重的谢?沈如烟……你好得很!”
往日他这样的语气,伴随着的必是拂袖离开,可眼下不知怎的,他嘴上说得厉害,却生了根般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沈如烟眼下虽身子拉垮,可到底脑子没丢,忙伸手抱住他,感觉到自己腰上瞬间便揽上一双手,还捁得死紧,她不由笑了笑。
“救命之恩大过天,臣妾要以身相许报之才是。”
赵玉楼脸色好看了一点:“占便宜没够,你早就以身相许了!”
“那臣妾如何报,皇上说了算?”
“欠着!”赵玉楼脸色依旧不好看,可眼中却渐渐染上笑意。
沈如烟轻轻应了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回的赵玉楼格外好哄。
“对了,那群下人……不能要了!”
沈如烟沉默片刻,才低低“嗯”了一声:“只是沉香和沉雪是臣妾自小一同长大的,感情非比寻常……”
“知道!”
“还有元枣……”她虽未完全信任过元枣,可平日相处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实心眼的,更是从她一进宫就跟着她的。
“知道了!”赵玉楼没好气道,“你想要哪个留哪个!”而剩下的人……
他眼底划过一丝阴沉肃杀。
沈如烟靠在她怀里没瞧见,不过她也知此时实在不宜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遂又抱着他细细轻语。
两人头靠着头,低声聊了会儿,沈如烟才问:“对了,那夜西侧殿为何会着火,可查明了?”
说到这个,赵玉楼脸色沉了下来:“你发热昏迷,那个叫沉雪的去后殿熬药,叫旁的宫女守着,据她所言,是发觉外头有动静,便出门查看,殿内为何起火,又何时起火,她一概不知。”
活落,见沈如烟皱起眉头,他直接道:“此人正在暴室受刑,你再求情也不管用!”
“听皇上的。”沈如烟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这个。
她再心大也知道好歹,可能会危及甚至已经危及到她性命的人,她傻了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