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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太阳一会儿就变得炽热,辽阔的豫东原野一眼望去除了黄绿黄绿的庄稼地和若隐若现的村落给人以生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让人生厌。与黄河渡口到菏泽到道路一样,菏泽以南的道路依旧糟糕。从昨天师团长决议南下开始,工兵舟桥部队就连夜修整通往兰封方向的道路,可工兵关注的仅仅是桥梁,这关系到随军山野炮队的通过,那些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官道根本就无法修补。
正因如此,土肥原率领的主力部队不走大路,直接行走在路两边的庄稼地里。人员、马匹、各色车辆组成的前卫部队犹如一条巨大且丑陋蜈蚣,于前进中压倒一片又一片的庄稼。这条蜈蚣行进时,第18骑兵联队按照操典侦查部队前方。他们不再像昨日那般两两一组、四处撒网,这些骑兵现在是以小队为单位,警戒着前方以及昨日遭到损失的东南方向,那里,是支那军归德防线的突出部。虽然知道支那人没有胆量出击,可这些骑兵还是在这个方向上不断巡视。
“敌军前卫部队出来了!”廖耀湘挂断电话好一会才吐了一句。因为情报传递的延误,日军出城之后半个小时指挥部才收到前方侦查报告。
“什么方向?多少人?!本队出来没有?”杜聿明紧看着着,军长徐庭瑶、1旅长胡献群、2旅长邱清泉、第77摩步师师长彭位仁、荣誉第1摩步师师长郑洞国也都看着他。现在的情况是要确定敌军具体动向,己方才能确定进攻细节,虽然此前做了九套方案,可谓是万无一失,但能清楚日军动向、位置依旧至关重要。
“在这里!”廖耀湘快步跳到沙盘前,指着菏泽南偏西的铁炉集道,“日军兵分两路,一路顺着菏泽兰封一线开向兰封;另一路则直接南下,估计将经过铁炉集再至内黄集。现在这一路的前卫部队已经出城,按照日军操典,本队将于二十分钟后出发,现在这个时候本队已经出城了。”
“情报准确吗?”事情关系重大,徐庭瑶很不放心的追问。
“准确。”廖耀湘在电话里已经问明搜索营营长萧平波少校,“萧营长报告一到七号隐蔽侦查点都是这样汇报的。七号观测点位置最高,看的最仔细。”
豫东原野上少有树木,但出城南五里的无量观前就有两颗古槐,七号观察点就布置在树梢上。为了获得更好的视界,最顶上的树枝还砍了少许,直让主持大呼罪过。徐庭瑶为此还便装前去敬香许愿——许诺大捷之后88军将彻修无量观。
“建楚,如何确定日军主力是在铁炉集这个方向?”徐庭瑶想到那两颗高大浓密的古槐,放心之后又担心日军到底哪路才是主力,他怕误中副车。
“这个,按照我们台儿庄缴获的日军文件看,一个师团的主力部队行军时其前卫是一个联队,队列大概在五公里左右。现在日军分兵,庄寨方向的前卫部队队列长度为一千六百米,这应该是一个步兵联队的前卫;铁炉集方向前卫部队队列长达三千米,表示这应该是一个旅团,其正常情况下本队应该在前卫部队后方一千米处,本队队列长四千米,整个行军队列长八千米之多。”
说到日军只是一个旅团,廖耀湘有些不安的扶了扶眼镜,道:“如果日本方面情报无误的话,日军大概有一个联队将留守菏泽。”
廖耀湘不安,徐庭瑶等人也在沉吟。日军兵分得这么散,自己打起来会更好打,可大家又担心菏泽城内的那一个联队会策应出城的日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第14师团酒井隆支队在菏泽以东方向,根本就未与土肥原一起行动,而李孔荣也以料敌从宽出发,未提醒常凯申14师团有一个联队加一个大队已抽调到了济宁。
“中午十二时日军会在哪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日军策应就策应,不想夜长梦多的徐庭瑶已经管不了了。
“这个……”廖耀湘有些犯难。大军行军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日军操典显示其和国.军操典所规定的行军条例并无什么不同——步兵师每小时行程为四公里,每日行军六小时,一天是二十公里;骑兵师则每小时七公里,每日行程四十到五十公里。
但日军现在的情况是步兵加了庞大的机动车辆,操典上根本就没说这样的部队一个小时行军多少公里。如果按照德军或法军操典,汽车化部队每小时行军十五至二十公里,日行八或十个小时,每日行程一百二十公里到两百公里不等。
想了想日军虽有汽车,可汽车是拉大炮运辎重的,步兵还是大部分要两腿走路。廖耀湘道:“军坐,我看日军速度快不到哪里去,扣除每小时用于休息的十至十五分钟时间,十二点日军前卫部队应该刚过了铁炉集,本队后队出菏泽城大概十二公里。我想,进攻时间能不能推后两个小时?这样日军后队才能拉开和菏泽留守部队的距……”
“不行!”徐庭瑶还没说话杜聿明就摇头,这个问题本来早有考虑,但反复权衡之后他还是做了取舍。“推后两小时等于今天作战时间减少两小时。我们难以判断日军行进速度,这才定在中午吃饭时间进攻,此时距离天黑大概有七个小时。现在日本的重炮部队以及辎重部队还是菏泽以北,土肥原着急南下,我们就是等也等不到什么,还不如先进攻包围土肥原部,然后再往北突击,拿下重炮部队。”
杜聿明再次重申自己的理由,除了邱清泉,即便廖耀湘也点头同意。邱清泉犹豫了一下道:“军座、光亭兄,那往兰封方向去的之那个联队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27军布置在兰封以及兰封以西一带,建有足够牢固的工事,这三个师足以拦住这一个联队了,而且后面还有黄杰的第8军。”廖耀湘是全军除徐庭瑶、杜聿明外最清楚豫东兵团布置以及整个会战作战意图的人,他这么说邱清泉真不找不到理由来反对。其实邱清泉是担心前出的27军一部将在没有坦克支援的情况下遭遇日军联队,他不清楚桂永清到底派出了多少人,要是这支部队打不过该如何是好?
邱清泉的心思其他人当然不清楚,徐庭瑶道,“诸位,日本情况和我们此前讨论的五号作战方案基本一致,情况紧急,还请速回部队调整布置,向各部通报作战细节。,现在请大家对表,我们将在八点半钟出发。”
与在座诸将对完表,徐庭瑶又道:“请务必告诉将士们:委员长在开封看着我们、全国四万万同胞在看着我们,我辈军人之职责荣耀,全在这一击之中,愿诸位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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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的机场上,刺眼的阳光晒得飞机全身发烫。在飞行员未到之前,在地勤的努力下,每一架飞机都整备完毕。最后的动员结束后,马庭槐中校踩着机翼翼根上了伊-16,这种苏联最新式战斗机尽管性能不错,但他还是不太习惯——糟糕的视野、混乱的仪表盘、大于两百公里的起飞时速、太过灵敏的操作,以及过于震颤的机体,这一切都显示这是一架东拼西凑的战斗机,只有飞行老手才能完全驾驭他。
拉了脖子上围巾,马庭槐身上全是汗,不过这个问题一会就会解决。看见地勤挥动了手,再看看不远处的塔台,马庭槐启动了飞机,螺旋桨旋转中,引擎‘啵啵啵……’的运转起来,冒出了一阵呛人的白烟。随着引擎由慢到快的发动,整个机身开始习惯性的震颤,这是伊-16的顽疾,正因为如此,它并不是一个稳定的射击平台。
随着螺旋桨的高速运转,引擎的声音逐渐转为咆哮,这不是马庭槐中校一架,而是整个第5大队的所有飞机。看见发动机运转逐渐平稳,马庭槐将引擎功率开到最大,他的腿紧紧踩住制动器,以防飞机前滑,一分钟之后,他终于停止检查,右手对下面翘起拇指,飞机开始往跑道滑行。因为尾撬拖行的缘故,飞机在滑行中很不平稳,但很快,跑道中线过后飞机便逐渐离地起飞,这时候马庭槐并未闲着,他摇着节流阀下面的曲柄开始收起起落架。
副大队长的飞机最先起飞,而后是他的两架僚机,再是第24中队的九架飞机,之后是25、28中队。他们起飞之后,第6大队的亨克尔俯冲轰炸机才一架接一架滑向跑道,这次起飞只有二十七架,又有一个飞机故障。第6大队的俯冲轰炸机起飞后快速结成一个长方形的编队,之前起飞的伊-16在编队两侧护航。这五十四架、占中国境内所有作战飞机数量四分之一的机群在地面所有人的期盼中飞向北方。
“委员长,飞机起飞了。”一百三十多公里外的开封,刘斐轻声的向常凯申汇报。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一刻,机群在三十分钟后将到达黄河。
“嗯。”随着总攻时间的临近,常凯申早就坐不住了。早上一起床他就虔诚的向上帝祷告,而后又仰视办公室墙上的先总理照片,与先总理神交良久。“这里能看到吗?”常凯申问。
“报告委员长,也许可以看到。”虽然林蔚使着颜色,可刘斐还是说了实话。“机队往北飞到黄河后,就会以黄河为地标往东飞行,如果机群是在开封以西飞到黄河的,他们就会顺着黄河飞过开封。我们已经安排布置了地面指示板,以告知飞机还需往东飞。”
没有精确导航的年代,河流、铁路诸如此类是飞机最好的地标,但为了保险,空军还是在开封等黄河沿线城市、以及战场附近安排了反光指示板,目的是指引飞机不迷航,准时到达战场。
听闻机群有可能路过开封,常凯申顿时来劲了,他道:“那我们就到外面去,到高处去。我要目送它们去打倭寇。”
“委员长!”林蔚当即阻拦,“这几天都有倭寇飞机轰炸,万一倭寇这时候又来了怎么办。不能出去啊。”
“校长!”王世和上校也站了出来,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常凯申的安全,现在见常凯申要以身犯险,同样站出来阻拦。
“委员长,您在开封已经很危险了,再出去那就更危险,万一有失,一万个14师团也弥补这样的损失。”林蔚看着在屋子里困兽游走般的常凯申,极力的劝阻。而那边王世和已经占到了房门口,常凯申若真的要出门,他就会跪在门槛上。好在常凯申转了几圈又坐下了,让两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杜光亭那边出发了吗?”常凯申无奈问道。
“两个半小时前已经出发了。”林蔚说道。“此时应该到定陶了。说不定和倭寇交上火了。”
88军作战计划是根据日军动向随时调整的,此时88军已经出发了两小半小时,他们的行动路线是往东先到达菏泽归德一线的曹县,这花去了他们一个小时,而后再从曹县北上至定陶,这需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是从定陶往西斜切入日军行进路线,这个位置是日军本队的中后部,其最北端离菏泽城仅十公里,算是彻底完成对日军的包抄。
因为菏泽商丘一线全在自己控制下,而从北关镇隐蔽地开出之后又是往北,这是远离日军行进路线的方向,所以日军侦骑根本就无法发现三十多公里外的88军。真正要担心的是天上的日军飞机,不过空军早有安排,第4大队两个中队在88军出发时就从开封机场起飞进行空中遮蔽,以防日机发现并攻击正在快速行军的88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