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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在支票本上沙沙沙的游走,一张张支票开出去、一笔笔钱花出去,瑞士研究所、美国邱仲明、中国海军部,新到账的十万英镑很快就只剩下三万英镑。拿到钱的人干劲十足,可签支票的李孔荣却总觉得钱不够花。并且,为了这笔钱,他还冒着得罪苏联、彻底改变二战进程的代价——万一钢铁同志真被日本人杀了,那就好玩了。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要的就是资金、大笔大笔的资金。
“支票。”将手上的签有三千英镑的支票交给从英国过来的王公衡,李孔荣轻轻的说了一声。
“谢谢长官。”刚刚从格林威治皇家学院造舰系毕业的王公衡躬身双手接过李孔荣手上的支票,神情有些严峻。这三千英镑当然不是给他个人的钱,而是公务费,他已经被海军收编了。
“把事情办好。”李孔荣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不是一个人,在英国他还有几个同学。这些钱是让他们去买一份航母设计方案的、一份作废的设计方案。这些图纸将直接运送到加拿大温哥华,那里一个月后会有一个海军航母改装小组,由江南造船所的马德骥领导。李孔荣并不放心这些没有碰过航母的人,所以要买下这套航母图纸。
见王公衡将支票小心的放进怀里,李孔荣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道:“公衡,我想知道一艘邮轮改成航母到底要花多少钱?”
“长官,您是说邮轮吗?”王公衡一个月前开始关注航母,邮轮改成航母英国是最早实施的。
“是的,就是邮轮。”李孔荣点头。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资金缺口。“不必太详细,大概估算就好。”
“如果是邮轮话……”王公衡想了一会,道:“就一艘战列舰来说,船壳造价占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炮座最少占百分之二十,装甲也接近百分之二十,机械装置、包括锅炉动力系统锅炉等占百分之十,弹药也在百分之十,火炮则不到百分之十,剩下的就是很少了,包括船厂劳务费材料费在内,也不到百分之三……”
“船厂劳务费不到百分之三?”李孔荣有些吃惊,即便这仅仅是船厂劳务费,也少的可怜。
“是的,长官。如果是邮轮改航母的话,要看原来的机械装置能留用多少,如果仅仅是更换或者增加锅炉,以十二万马力算,应该在三十万镑以内。除了机械部分,装甲支出会占造价的很大一部分,两万吨排水的航母,以巡洋舰的标准,装甲大概需要五千吨,这可能会接近四十万镑,加上防空火炮、增加水密舱等等,改装费用很可能接近或超过八十万镑。”
“八十万镑?四百万美元?”李孔荣低叹了一句。虽然是海军,可他并不清楚一艘航母需要多少装甲,还有锅炉要多少钱。以前粗估也就五六十万英镑左右,现在才知道造价居然这么高,装甲的钱比锅炉贵。
“长官,这没有算拆卸下来的锅炉,如果这些能卖掉的话,也许能省下好几万英镑。”王公衡建议道,他并不清楚李孔荣要干什么。“长官,邮船改装航母是应急的办法,这种航母抗沉性不能与正规航母相提并论,再就是特别占用船台期,加装锅炉时如果锅炉舱的长度过短,那么舰体还要适当加长,这虽然花不了多少钱,可非常耗时间,几乎要有新造一艘航母的船台期那么长,一般的造船厂未必会接受……”
“不!我们会有自己的造船厂。”李孔荣道。“而且,我们的情况是有时间但却没钱。你回去吧,除了要多收集一些航母资料,还要特别注意邮轮改装航母的资料,但是,”李孔荣看着他,“务必要保密,行动也不能被别人注意。”
“是。长官!”王公衡立正敬礼,很不标准。
等王公衡出去,李孔荣的心事全在改装航母的造价上了。每艘邮轮改装费是四百万美元,那八字已有半撇的西班牙沉船也就只能改两艘。剩下的怎么办?难道真弄几艘没装甲、二十节速度的弹射器航母上场?还有飞机和飞行员,飞机五万美元一架,一百架就是五百万美元,两百架就是一千万美元。当然,五万是高了,舍弃中间费用,厂家直接成批量订购,也许可以压到四万美元,但飞机仅仅是一方面,飞行员训练成本也是大头。
训练一个海军飞行员要多少钱?教练机每两个人一架就一万多美元了,航空燃油、飞机折旧、相关设施折旧,这些不知道要多少钱,更头疼的是,二战飞行员培训合格率只有三分之一,海军航空兵合格率比这更低。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心理测试淘汰那些不合格的——飞行员不合格主要是心里素质问题,二战后运用心理测试筛选后,培训合格率立即上升了一倍,故而有‘心理测试投入一美元,飞行员培训成本节省一千美元’之说。
林林总总,绞尽脑汁的李孔荣以两百架舰载机的航母舰队为标准,列出了一张三千三百万美元的单子。其中航母三艘,改装费一千五百万美元;舰载机两百架,共八百万美元;飞行员训练以及舰队训练费共计一千万美元。看到如此庞大的一个数字,他当即就傻了眼。这些钱没办法利用租借法案,必须靠自己筹集,并且截止时间最多是1941年12月。
这得卖多少青霉素才能挣回来?如果青霉素明年年中出来,减去半年的宣传铺货期,真正能销售的也就是只有40、41两年,这两年能卖一百万剂青霉素?他记得怜惜人命的美军登陆诺曼底之前也只储存了十万剂青霉素,并认为这已经够了。可话又说回来,当时青霉素被美军二十美元一剂包销,并不供应民间市场。如果能有足够大的经销网络,那么青霉素的销售量肯定会大增,但又能做到何种程度呢?
“马上准备去一次瑞士。”在国内转悠半年、完成任务的钟前功已经回来了,李孔荣终于又有了副官,而且副官又升了职,变成了上尉。
“报告长官,林少校来了。”钟前功报告道。
“他不是出海了吗?”李孔荣奇怪道,他奇怪的时候,刚刚到港的林准就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待李孔荣递给他一支烟点上,这才幽幽的道:“训练艇调回去了!”
“回去了?”乙组的训练已经结束,之后就是趁潜艇组员休息的时候晚上出港,有一次艇上甚至没有德方人员,完全在李孔荣的指挥下出海。若不是仅仅是训练艇,他都想把它开走。
“是。汉盛兄,你说我们怎么办?”林准并未学完所有课程,更准确的说只学了三分之二课程。
“鱼雷训练了吗?”李孔荣不清楚他到底学了些什么。
“还没有,本来是安排在下一次课程的,这都怪我!”林准懊恼的拍着大腿。
“报告长官,莱曼-威廉布洛克少校来了。”钟前功又前来报告,德国人就在他身边。
“我很抱歉,李。”德国人一脸抱歉,这两个多月他和李孔荣等人相处的很好,培训没有结束忽然就被海军部召回去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能再呆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走吗?”李孔荣紧握着德国人的手,希望他能明天走,这样晚上潜艇可以出海训练十二个小时。
“很抱歉,李,海军部的命令是即刻出发。”莱曼-威廉布洛克说道,他正是靠岸后收到海军部命令的,上面要他收到命令后立刻返回基尔。
“那就没办法了。”李孔荣看了巴望着的林准一眼,然后强笑道:“看来我们以后就只有靠船模了。”
李孔荣这边才说,钟前功上尉又是一声报告,基地的负责管理中国海军学员的海森堡上校走了进来,他的消息更打击人。“李,海军部今天上午通知基地,你们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也是一脸抱歉的表情,“你们今天就要离开基地。”
“离开这里?!”李孔荣呆看着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这是被德国人赶出去了吗?连受打击的林准也很激动,他几乎是在吼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们去哪里?”
“……”海森堡上校对此只能耸肩,他无言以对。“李,这是命令,我对此很遗憾,但希望你们能在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离开基地。”
海森堡上校前脚离开,莱曼-威廉布洛克少校后脚跟着离开。公寓里一片沉默,良久李孔荣才对钟前功道:“先不去瑞士了,通知大家到码头列队,送莱曼少校出港。”
听李孔荣还要送德国人,林准气道:“汉盛兄,你这是被羞辱的还不够吗?”
“下命令的是纳粹党,羞辱我们的也是纳粹党。训练我们的是莱曼,他和羞辱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会开潜艇了,可都还是生手,你会作战吗?有攻击经验吗?反正我不会,我必要和莱曼保持朋友关系。”李孔荣看着他,觉得像个孩子。他随即转头对钟前功道:“快去通知。”
十分钟后,除林之外,在基地的海军学员列队送训练艇出港,双方惜别的挥手中,居然有几个学员哭了。训练艇渐渐的远去,李孔荣看到这一幕当即鄙夷,“真没出息!”他不高兴的道。“立——正,稍息!”
“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喊了两句口令,李孔荣的声调高了起来,经历王致光事件后,他已经是海军学员的绝对权威。“这很正常。寄人篱下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命。不但我们是这样的命,海军也是这样的命,我们造不出战列舰、我们造不出潜艇,部长司长每次出外订船,看上去很是风光,其实呢?人家说到底还不是看重我们那几块钱。
为什么会这样?有人会说祖国还不强大,还在被日本人欺凌。我只能说有这样想法的人是只见森林不见树木,什么都往祖国身上推、什么都往政客身上推。你们还年轻,确实没有什么责任,但那仅仅是以前,现在就是你们这些人上台的时候。
日本那种蕞尔小国能有今天是天上掉下来的?北洋海军组建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木船开渔船!可就是日本人打赢了甲午,还打赢了俄国,这两仗奠定了今天的日本,获取了东亚的霸权。这个霸权本来是我们的,他今日的荣耀也是我们的,可二十年前的甲午,他们把这些抢走了,从我们军人手里。
以前的军人不努力、以前的国人不尚武,才使得我们落得今天的下场、才使我们被德国人毫不掩饰的羞辱!现在还有人哭,这是军人吗?这是他.妈的娘们!以后我再看到谁哭,就给我滚出去,滚回国去!我要的是敢杀人、爱杀人的士兵,不要哭哭啼啼的娘们!”
李孔荣最后几句是吼的,虽然知道以这种态度对这帮年轻人未必对,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现在,我命令:所有学员回去收拾行李,打扫房间,一个小时后在楼下列队离开。解散!”李孔荣说完就一挥手,三十多个人当即散了。
回到宿舍,他发现林准还在那里磨叽,便道:“我已经下令了,一个小时之后离开。”
“汉盛你倒看得开。”出海刚回港,林准满身邋遢,他抽着烟,懒洋洋的模样,听说离开基地一点也不着急,他道:“现在可以偷潜艇了,汉盛兄,你算我一份。”
“算你一份。”李孔荣笑看着他,随即摇头道:“事情已经晚了,再说,船厂一直在磨洋工,潜艇都没有,还被赶出了基地,你说偷什么?”
“那你前段时间和林长官在商议什么?”林准把抽了半截的烟扔了,认真的问。
“商议偷潜艇之后的事情。”李孔荣道。“还有就是潜艇真的没偷成,一些弥补计划。”
“那就不说潜艇,说好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林准手忽然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握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