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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洪天浩不情愿地领命,让人将刘征和剩下几个人押走,又命其余人打扫现场。
而定北王却十分客气地带刘夫人进了知州府商谈,还让人将大门口把守住,不许任何人进去。
在不远处贺传雯和吕毅等人隔岸观火。
特别是贺传雯见刘征没死,她向吕毅道了声谢后,就离开了。
按理说现在刘征的脑袋是暂时记挂在肩膀上,迟早要落地,贺传雯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打算晚上去把刘征打晕,逼问老五的下落。
若是刘征嘴硬,她不介意结果了刘征。
吕毅见定北王与刘夫人似乎是旧相识,而且刘夫人还曾经救过定北王的命?
“这倒是奇怪!一个内宅妇人怎么救过皇叔呢!”
吕毅的眼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见吕毅想要搞事情,叶二小心劝说,“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去,看王爷的意思似乎不想咱们插手。”
听叶二说得有道理,吕毅依依不舍地离开,“好吧。”
……
知州府内,定北王与刘夫人沉默以对,相对而坐。
定北王复杂地看向刘夫人,首先打破了沉默,“这些年你可还过得如意?自从那日一别后,我曾派人去找过你,却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和刘征成亲了。”
闻言,刘夫人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可脸上却平静极了,“王爷,事情都快二十年了,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你说得对,”定北王觉得是自己过于儿女情长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言归正传:“你说北方部族已攻占落云县,这消息可靠吗?”
“王爷,你想必早已知道我的身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不告而别,这消息是我族中之人飞鸽传书而来。”
虽然刘夫人让定北王别旧事重提,但内心的苦楚与恨意让她下意识再次提及。
定北王知道这件事情绕不过去了,而刘夫人也成为他人之妇,倒不如坦坦荡荡地将事情说清楚。
“素素,那时我确实对你有意,可我听见跟在你身边的麻兄弟说,你是阿瓦部落的巫女,为了北夏的百姓,我不得不离开。”
十八年前,定北王带着刘征等部下领兵扑杀流窜在黑山一带侵扰百姓的食人族。
与食人族兵戎相见之时,定北王不慎落崖,被善良的素素救起来。
定北王被天真善良的素素拨动心弦,素素也被高大威猛的定北王吸引目光,二人暗生情绪。
那时定北王还以为素素是黑山附近的农女,他想着等把食人族剿灭干净后,再带素素回熙州,做侧妃。
可还没等到那一天,定北王便从素素身边的麻云竹知道了素素是食人族部落的巫女。
定北王觉得无颜面对素素,便带着部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那一刻,他在心爱之人与百姓之间,选择了百姓。
但在追杀食人族之时,定北王终究因为素素没有下死手,在食人族的首领保证他们不再食人为生后,定北王将为数不多的食人族赶进深山,不许他们再出世。
这件事定北王做得极为隐蔽,加上食人族部落这十几年来,确实遵守约定,再不食人。
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忘记了食人族带来的恐惧。
后来,定北王派手下去找过素素,可素素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以为素素是知道了一切,故意躲着不见自己。
定北王便再没有去打扰素素。
这事情一晃也十八年了。
要不是刘夫人突然出现在定北王面前,他都快忘记素素了。
毕竟现在定北王的长子都快成人了,年少的感情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变淡了。
回忆起往事,刘夫人苦笑中带着一丝恨意:“王爷,其实后来我知道你是大武的王爷后,还想着能凭借咱们的关系,化干戈为玉帛,可我没想到,救了你,却给我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见定北王面露愧色,刘夫人又淡淡一笑:“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也早就想清楚了,我不怪你。”
听刘夫人似乎已经将一切放下,定北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想问一问为何刘夫人会嫁给刘征。
可刘夫人好似看穿了定北王的心思,将话题岔开:“王爷难道不想知道如何解落云县之困?”
闻言,定北王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认真看向刘夫人:“你说。”
“说可以,不过我还有条件。”
既然谈起这件事,刘夫人看向定北王的神色明显平淡了不少,她不得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保障。
虽然刘夫人语气疏离,但定北王心中仍然对往事愧疚,因此他点头回应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满足你。”
“我要王爷把依山县最富饶的村子划出来,给阿瓦部落的人居住,并且让他们落户在大武,不知王爷可能做到?”
刘夫人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
但定北王却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后道:“这事倒是不麻烦,不过你确定能说服你的族人心甘情愿地成为大武的百姓?他们在深山中住惯了,能习惯寻常人的生活?你能保证他们在大武安居乐业?”
不是定北王有偏见,十八年前,食人族部落内的族人身体强壮,繁衍能力又强,说不定到现在已有上千人之众,且以前食人族经常抓大武的百姓为食,要是把食人族安排在依山县,那简直是狼入羊圈,他不得不担忧。
刘夫人听出了定北王话里的含义,她声音微颤地解释道:“王爷,如今阿瓦部落的人加上我,不过只有几十人众,而且在这些年来,他们已改掉了茹毛饮血的习惯,王爷尽可放心。”
“什么?”闻言,定北王诧异不已,他根本不知道食人族部落已经被戚知县带人给剿灭了。
“王爷难道不知道吗?”刘夫人语气微冷,她以为这件事定北王早已经知道了。
定北王摇了摇头,模样真诚:“我真不知道。”
见定北王似乎真不知道,刘夫人眉头微皱,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将真相缓缓言明:“两三个月前,依山县的知县派人来送信,可刘征看完信后,立即派人将送信的人给害了,我察觉到不对,追问刘征后,才知道,食人族部落重现天日,而我的族人,再一次被大武的官兵杀害,只有几十个人残存。”
听完刘夫人的话,定北王好像明白为何刘夫人要提出这个条件。
似乎只有食人族成为大武的子民,他们才能活下来,不再被大武视为异族。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那划给阿瓦部落一个村子也并非不可,”定北王虽然对非我族类无共情,但看在刘夫人的面上,他还是愿意给阿瓦部落一条生路。
但前提是,刘夫人正能帮助大武,解眼前之困,解落云县之难。
“素素,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听完定北王的保证,刘夫人不慌不忙地开口:“我有一个族人,在北方十六部族内出谋划策,我可以让他配合王爷的人,里应外合。”
“噢?那人是谁?”定北王没想到,竟然食人族部落还有这样的人。
可刘夫人直接闭口不谈,转而犀利地盯着定北王道:“他是谁王爷不需要管,等北方十六部族从落云县离开后,只希望王爷信守承诺。”
……
玄州城大牢。
被关了大半个月的常通判枯坐在地上,他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在刚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他还奢望刘征能来捞他。
可随着日子一点一点溜走,和常通判关在同一间牢房的刘皋伤口发脓,伤势越发严重,却连个大夫都请不来,他渐渐绝了希望。
刘皋伤得如此严重,要是刘征有办法,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派郎中诊治。
可每日除了来送难吃的牢饭的狱卒外,连个鬼都看不见,这只能说明刘征已经自身难保。
常通判自知罪孽深重,恐怕不日便会人头落地。
他既恐惧这天的到来,却又希望能时间过得快些,早日结束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见一丝阳光透进来,常通判好奇地朝前望去,发现一个如同死狗一般的人被扔进自己隔壁的牢房,紧接着又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被赶进去。
这时常通判才看清楚,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刘征的小妾,他惊讶不已,连滚带爬地朝靠近隔壁,透过木板的缝隙,常通判看清楚趴在地上的人,竟然是刘征。
虽然常通判期望见到刘征,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他拿拳头砸着与隔壁牢房中间隔着的那道木墙,着急大喊:“刘大人!大人!”
可还未离开的狱卒听见常通判大吼大叫,不耐烦地冲到常通判的牢房前,踹了几脚,“闭嘴!再吵给你好看!”
常通判见一个小小的狱卒也敢朝自己放刁,恨不能将狱卒千刀万剐,可现在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得不低头啊。
因此常通判老实地低着头,不敢反抗。
见常通判不再闹事,两个狱卒将隔壁的牢房用锁链锁好,接着离开了大牢。
狱卒前脚一走,常通判才敢继续拍木墙,“大人!是我啊!”
爬在地上的刘征听见耳熟的声音,浑浑噩噩的他才不断扑通想要站起来,奈何全身发软,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由于洪天浩的手下杀人时,花小娘见刘夫人十分冷静,她便机灵地拉着表哥躲在刘夫人身后。
想好花小娘赌对了,全府上下,除了花小娘和她表哥,以及刘夫人的贴身丫鬟外,无一幸免。
想着还要靠刘夫人才能活下去,花小娘不得不在刘征面前继续装下去,她给表哥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地将刘征从地上扶起来。
“老爷,你没事吧?”花小娘带着三分真心关切道,“老爷,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朝前看,再不济还有夫人,老宅还有卓儿。”
花小娘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刺痛了刘征,同时点醒了他。
是啊,人只要活着,必定还有希望。
刘征点了点头,让花小娘将自己扶到墙边,透过缝隙看见了常通判。
常通判又喜又悲,一个大男人差点没哭出来:“大人,你咋也进来了?”
说完,常通判急忙往后扭头,又苦着脸朝刘征道:“大人,皋儿的伤势越发严重,要是再不医治,恐怕必死无疑啊!”
刘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没想到,自己还要亲眼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死去。
虽然刘征在定北王说要带他回熙州后,他就已经放弃了刘皋。
可到底刘皋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刘皋怎能不心疼?
原本刘征打算去了熙州后立马将刘卓接到自己身边,到时候失去长子的痛苦也能够被刘卓代替。
显然刘征是在自欺欺人,可他也没办法。
与其刘家所有人跟着刘皋和常通判陪葬,还不如让刘皋和常通判去死。
要说刘征心狠,倒不至于。
他只是在那种情况下,选一种损失最小的选择。
可在适才,刘征眼睁睁看着全家上下,几十口人死在自己面前,特别是常小娘的死,让他失魂落魄。
刘征恨不得自己去死,也不想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他被杀。
常通判见刘征浑身是血,后知后觉地开口发问:“大人,怎么不见芳娘?”
瞧见与常小娘有几分相似的脸,刘征神色悲戚道:“死了,在我面前死了!”
听见刘征的话,常通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用力地捶打着木墙,“死了?她怎么会死了?”
常通判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慌乱不已。
过了许久,常通判缓过劲儿,才颓废地坐在地上,思绪万千。
常小娘死了!
而且是刘征眼睁睁看着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
连刘征都保不住!
这说明刘征是真的没用了。
直到这一刻,常通判才彻底绝望了,他悲哀地望着屋顶,深知已无力回天。
刘征也靠坐在墙壁前,眼中没有丝毫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