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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川瞪着萧斐,后者却慢慢的笑了,他越笑越张狂,干脆笑弯了腰蹲□抱着膝盖继续大笑。这一来,姜云川就全明白了,刚才他就在怀疑,怎么这话说着跟鬼故事似的,居然又被他捉弄了!
萧斐在他做出反击之前聪明的逃开了,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人,他知道雨天过后的小路应该怎么走才稳当,所以一路遥遥领先。
等跑累了就站住了呼呼喘气,一边嘲笑的看着姜云川左一跤右一跤的滑稽模样。等人追到跟前,他却不躲不闪了。姜云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实在不好意思和他追究。
这路不好走,萧斐就搀了姜云川的胳膊扶着他,免得滑倒受伤。姜云川回头看了看他,肚子里的火气就慢慢消了。但是那个问题还是萦绕在他心头,他又问:“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话一问出来,他就更来气:“你嘴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的?”
萧斐微微笑,说:“你知道实情又能怎样?”他本想继续逗逗姜云川的,这个人太好玩了,他说什么他都信。可是却看到姜云川眉头皱着,心里有些不安,便说了实话:“碧汀村真的没有编制,因为村里的人也不常出去,而镇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进来,连他们都不很清楚,更别提那七十多里地外的县老爷了。”
“这样一来,你们确实不用缴税服徭役了,可是也不能考取功名了啊。”
“这有什么关系。”萧斐毫不在意,“村里的人都很知足,这里的人都经历过很多事情才搬来此处落脚,他们身上背着很多故事,来这里求的就是一份安定,要的就是普通日子。”
姜云川没再说什么,他也觉得这样挺好,官场黑暗,实在不是追求简单幸福的人所能适应和喜欢的,与其劳心劳力尔虞我诈甚至为了往上爬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来,还是这样悠悠然最好。再说了,他本就不喜欢那种生活,怎么却希望碧汀村的人去过呢。
不过他又想到萧斐刚才说的,镇上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进村,他居然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既然这是上苍的指引,他就应该抓住才对!
原本还摇摆不定不知是不是要在此处落脚,现在已经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两人不紧不慢的,也就走到了菜地。
果然积了一层水,菜畦低平夯实的土垄像个坚固的城墙,阻挡了水往外流的可能。
萧斐举起铁镢刨了一下,从头到尾划开一道由浅到深的小沟,里面的水便顺着淌了出来。他依法炮制的在其他几畦子也掘开一个豁口,然后便站在一边看着。
他感叹说:“如果有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本事,就不用早晨做那无用功了。”
姜云川说:“我略懂一点。”他见萧斐不甚相信的样子,又补充说:“我以前看过那样的书,教着人怎么看天象,确定是不是会下雨刮风。你让我好好想想,过几天给你整理出来。”
“真的可以吗,那简直太好了!”萧斐欢呼出声,“要是真的能提前预知……那真是太方便了!姜公子,那就麻烦你啦!”
姜云川笑着点点头,瞬间又皱眉,说:“你还这么生疏,非要喊我姜公子姜公子的,是为了提醒我是外人吗?那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萧公子?”
萧斐连连摆手否认:“不是不是的……”
可是他们认识,到今天也不过第三天啊,这难道不是应该的礼貌么……
往回走的路上,萧斐趁着泥土松软拔了一把艾草,经过小溪的时候把根上的泥土洗了去,干干净净的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回到家,萧娘已经起来了,她看着归来的两人,说:“刚才下雨了,你们这是去哪了?”
萧斐回说:“雨太大了,我去菜地开了几条水沟。”
萧娘埋怨的看着儿子说:“你可真是的,拖带着姜公子去干什么,万一淋雨生病了可怎么办。”
姜云川连忙说不怪萧斐,是他要跟了去的:“我住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良心上不安,您就别当我是外人了,什么事都吩咐我一声!”
这话也不是头一次说了,原先都是听过就算了,这一次萧斐却接话道:“那可好了,过些天收割小麦,你帮忙吧?”
“哎,好嘞!”姜云川答得清脆爽快。
但是第二天萧爹去田里看了麦田回来,对萧斐说,今年的麦子熟的要晚一些,他采了一把麦穗回来,还是那样青韧的模样。可原本这时候都该是一个晌午黄一层,被风吹几次就能掉穗的。他说这应该是受了雨气的影响,搞不好今年的麦子得在秸秆上发芽,如果雨季提前,那样的大雨隔三差五来一次的话,是真的有可能。
更恐怖的是,到时候会闹饥荒。
农民靠天吃饭,指望着风调雨顺才能丰收满仓,土地贫瘠亩产不高,一年生只够一年用,一旦碰上天灾,就抓瞎了。再加上他们是没有编制的存在,县老爷不会也不能更不敢,就随便开仓来救济他们,那有可能是全村的毁灭性灾难。
萧斐平日轻松的笑脸被愁云覆盖,他满脸与年龄不相符的忧思,一想到要拖家带口的出外乞讨,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姜云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没有他法。
心里祈祷着能够顺利收割,平日里该做的却不能少了。或者说,要更加重视了,万一没了那些粮食,还能有点别的指望。玉米,地瓜,高粱,这些产量都很高,管理起来也不算麻烦,主要就是锄草,那些间苗灭虫的事已经忙过去了。
姜云川本就无事可干,他闲着的时候就想想以前看的农耕杂记,天文观测记录,水文测量图册,之类的书,希望能想到什么来帮一把。萧斐下田里干活的时候,他也跟了去,帮着拔草,顺便学习。
田野里的杂草很多,长得也各有姿色,有纤长柔韧的,也有挺拔剽悍的,还有暗藏攻击的。姜云川朝着地头一笼草伸出手,五指一收拢嗷的叫出声来,把萧斐吓了一跳,赶紧扔下铲子跑过去看他。
“怎么了?”
姜云川慢慢展开五指,掌心里被扎进一些细小的毛刺。
萧斐拨弄了那些草看了一下,说:“这些是大蓟的刺儿……你怎么能伸手去拔呢,你第一次问这是什么草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这东西刚发出来的时候很柔软,等到长大了连牛羊都嫌它扎嘴不吃了。你居然……”他是又气又急,絮絮叨叨的数落着,然后拿着那只手迎着光看。
姜云川本想不理它了,谁知手刚一动就觉得疼,萧斐瞪他一眼,说:“等我帮你挑出刺来。”
他说着就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一掌的细刺,用两个手指甲捏住了,迅速的往外拔。姜云川龇牙咧嘴的准备惨嚎来搏同情,却发现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看着那些透明的毛发似的刺儿一点点被清理了个干净。
萧斐在他手掌上吹了口气,又拿指腹轻轻的抚摸了一遍以确认确实清理干净了,然后松了口气说:“好了。”
姜云川反手抓住萧斐的手,拿到眼前来看,细细白白的看着真不想想象中的农夫那般粗糙皲裂。其实萧斐整个人都不像是干农活的人,他身材偏瘦,长相干净清秀,皮肤白皙光滑,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
这么僵持了一下,姜云川发觉自己这样有些失礼,清咳一声说:“谢谢你啊。”
萧斐笑了笑,把手抽回去,走回自己那一边去拾起铲子继续除草。他说:“其实大蓟还是一种药草的,它可以止血用。”
“是啊,它总要有点用处才行,不然怎么活到今天。”姜云川用脚踩着大蓟的枝叶,拿铲子恶狠狠的砍着它的根部,等铲出来,他用手指捏着没有刺的根茎摇了摇,说:“可它本事再大,还是被我制服了,哈哈哈……”
萧斐看着他张狂大笑的样子十分无语,这人真的比自己大几岁吗?
“你们在给我锄草呢?”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很显而易见的是地瓜,他早晨和他们一起出来去放牛,这会儿一定是把牛拴在哪棵树下,自己就偷着溜出来玩了。
姜云川听他这么说就奇怪的反问他:“你说什么?”
地瓜朝着拱高的土岭努努嘴,说:“种的是地瓜呀。”
姜云川稍稍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地瓜也不生气,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我哥在那边。”姜云川这会连想都没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他笑着看着地瓜,地瓜却一脸正经。
“你不好好去放牛,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要被村长再骂一次,说那牛轮到你手里就瘦了野了?”萧斐适时的训斥一句,地瓜是真的理亏,也不敢顶嘴,只泄愤似的一边扮着鬼脸一边蹦跳着跑开了。
等地瓜跑远了,姜云川对萧斐说:“地瓜是个简单快乐的孩子,可我总觉得你深藏不露。”这些天的相处,他能发现萧斐懂得很多东西,但是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在这个平凡的村庄里默默的平凡着。
萧斐不答反问:“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好藏着的?”
“这倒说不上来,但是我确定你学识丰富。”
“地瓜跟你说什么你都信啊,他那张嘴上下嘴皮一翻,我都能被说成文曲星下凡!”萧斐忍不住吐槽,“你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却怎么比我还天真?”
“我这人毫无原则,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到了碧汀村,我觉得做人还是傻一点的好。”姜云川说,而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那天的对话就到那里结束了,因为突然听到村子里有鸣锣打鼓的声音,萧斐一听脸色就全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人要厚道,看文要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