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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摇了摇头,论起苦,自己远远不及他,他是孤身一人,而自己,有敖澈这个强有力的臂膀,虽然面临风浪,却是无惧无悔。
“朝堂上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吧!这几日街上的百姓纷纷传言,二皇子被废为庶人,太子被禁足,燕国皇帝已经动了废立的心思,想必不久的将来朗轩他就能如愿以偿。”
白士中还是习惯称呼敖澈为白朗轩。
“废太子谈何容易!”锦瑟摇了摇头:“现如今李将军被夫君设计身死,大燕军队中的力量半数归入四皇子麾下,皇上此刻恐怕已经是心急如焚,想要分掉夫君的兵权,又没有方法,为今之计只能留下孱弱的太子,暗中扶持他,与夫君抗衡。”
锦瑟口中的夫君二字让白士中十分伤感,曾几何时,这本是她对自己的称呼,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他强打着精神,找出了锦瑟话中的震撼之处。
“李广利是朗轩设计杀死的?”
“嗯。朝堂上的一切都是夫君早已设计好的,李广利当日为了立功,将数万燕军驱入死地时,夫君已经动了要诛杀他的心思。便暗地里想出了这个计谋,借着史如云的手一石三鸟,既除去李广利,夺了兵权,又废了二皇子和淑妃,并顺带着打击太子,夫君自知皇上绝不会这么轻易让太子倒台,倒也没有斩尽杀绝。”
白士中不能不为敖澈的心智感慨,“那如云表妹是装疯的?”
“是的。自从楚**队节节败退,临安被攻克之后,淑妃和敖泽就已经厌烦不能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的如云,并暗中在她的茶中下了慢性毒药,希望神不知鬼不觉地治死她,再另娶她人。”
锦瑟还未说完,白士中已经一拳打在梅花小几上,震得木屑四散,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母子二人皆是狼心狗肺之徒!”
“幸亏如云妹妹机警,看出了两人的算计,便借着进宫拜见淑妃的档口,悄悄地来求我,我便想出这个计谋,现下如云已经被救出,送到安全的地方暂住。”
锦瑟这话说完,白士中嗯了一声,二人良久不言,气氛有些沉闷。
良久,白士中将给锦瑟的那杯茶拿起来径自喝了一口,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地问:“你还恨我吗?”
这句话从锦瑟进门时,他就想问,可是一直不敢开口。
“不恨。”锦瑟淡淡一笑,如果时至今日自己还不能知道他当年驱逐自己的目的,那么他们真的白白相处一场了。这点其实在锦瑟到达长安时就想明白了,只是那时自己已经是四皇子名副其实地妻子,事实再也不允许自己想这些。
“不恨.不很就好。”白士中眼中夹杂着七分释然三分失落,她嫁给敖澈,想必已经不爱自己,又无恨意,显然她真的只是将自己当作过往的一个亲密朋友,而再不是倾心相恋的人。
锦瑟握着自己的衣角,让自己整个人看起来镇定一些。
“你.已经见过她了?”
“谁?”
白士中不意锦瑟有此一问。
“自然是你最爱的那个女人。”
锦瑟再说起此事时,难得的震惊。
白士中惊讶万分:“你怎么知道她来找过我?”
“猜的。”
锦瑟淡淡地回了一句。
“说起这个,我还想嘱咐你.。你!”
话音未落,噗地一声,白士中居然喷出一大口血来,将锦瑟半幅裙子都染成了红色。
“你怎么了!”
惶急之下锦瑟哪还顾及其他,冲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士中。
“怎么回事?你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锦瑟急着有衣袖拂拭他唇边的鲜血。
白士中紧皱着眉,难以置信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
鲜血不断地喷涌而出,锦瑟明显地感觉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原本白皙的脸上罩上一层阴测测的青,双唇已经泛起黑紫色。
“快.快走!此地有诈!”白士中猛地在锦瑟的肩头一推,试图将她推到门外。
可此时此刻,锦瑟怎能弃他不顾?
“如羽!”
声音传出,可并没有像往昔一般见到身边凌厉的女子,锦瑟的额头瞬间浸出一层细汗。
“是.是我害了你!我没想到.想到她如此心狠!”
白士中痛苦地按住心房,英俊无匹的脸已被狰狞可怖的神情替代,双眸中流溢出的不信与绝望,让人见之不忍。
眼见白士中眼光散落,呼吸越来越微弱,锦瑟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决堤而出,抱着他的身子,哭道:“蛇精病!你别死!”
白士中笑了笑,脸上荡漾起一如在楚国与她厮守时明媚的微笑,他缓缓抬头起手,抚摸上了她的鬓发,还是那么的柔软光滑。
“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与你在白府厮守的那几日,要好好活着.小心.。小心仇.仇!”
锦瑟只觉他的头一侧,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蛇精病!”
锦瑟恍如梦呓般地唤了他几声,可他的身体僵直着,没有丝毫反应。
“该死的蛇精病!你又要装死吓唬我吗!当年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今天绝不会再信你的话啦!”
当日棺椁中突然说话的白士中曾给她巨大的震撼,他调侃着要吸自己的血,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软弱无助的庶女,而如今,虽然她已经成为叱咤朝堂的四皇子妃,可她依然想他再这么逗自己一回,再吓唬自己一次!
他的身体在她的怀中慢慢的冰冷。
脸上泪水纷乱,她轻轻抬起他的脸,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想唤回他的神识。
“你.知道吗!我最爱的.其实是。!”
没有说出答案,她紧紧地拥着他。
真的死了吗?
就这样的离去?
自己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就这么走了?带着未完的遗憾与痛苦!楚国那么远,间关万里,多少次她默默地坐在轩窗下,以手支颐,静静地回忆着她们美好的过去,有几次,她甚至嘴角漾起了微笑,心里会低低地骂一句蛇精病!
那时无论自己如何困苦,她都可以安慰自己,他还活着,虽然今生今世没有夫妻的缘分,但她知道他在天涯的一方活的很安逸,也许已经儿女绕膝,也许正与他的妻子在梅下品茶。
可如今,他死了!
他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只有三十二岁,自幼活在上官霖阴影下的他从未感受过父母的亲情,冷漠的大家庭中他看似白家最受宠的嫡孙,可自己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所有的人,他所爱的亲人都在算计着他,巴不得他早死。他的爱人嫌弃他无能,远遁天涯。纵然几经生死夺回了白家的实权,可他又因皇帝的忌讳丧失了与心爱女子长相厮守的最后机会,如今又客死他乡,上天为什么唯独对他这么残忍?
为什么!
锦瑟的眼中射出忿怒的火焰,报仇!报仇!
“来人呀!使者死啦!快来人呀!”院外传来一阵慌乱,夜风呼啸,卧室的两扇雕花门被无情地吹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似是地狱中鬼魂的哀泣,锦瑟冷冷地盯着外面突然亮起的火把。这是预谋已久的陷阱,只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