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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对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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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李天宇这突降奇兵般地提问,那位官差显得有些茫然失措,犹豫了片刻后才尴尬地答道:“不曾洗过的。?  ??   ”

    “那你觉得这官服穿上去热吗?”李天宇看着这官差身上软甲一般的深色官服好奇地问道。

    “是要热些的。”那官差如实答道。

    “那你今日共出了几身汗?”李天宇继续问道。

    “……”

    “我说李公子,你是打算靠问这问那来拖延时间、转移话题吗?”王管家见李天宇问起来没完没了,便忍不住嘲讽道。

    “大胆!你和秦老爷都身为本案的当事人,杜大人尚未审问到你,你便私自开口诽谤于我。这般肆意妄为究竟是无视杜大人的存在还是无视我大唐律法的威严?”李天宇霸气凛然地喝道。

    “老朽没工夫听你们逞这些口舌之强。李公子你有何想法还望直说,若是再这般拐弯抹角,七里八里的,请恕老朽不作奉陪。”杜如晦哪儿看不出来李天宇这是故意夸大了来作攻讦的,当即有些不耐烦地训道。

    王管家闻言暗自捏了把汗,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再去招惹这扫把星为妙。他爱咋闹便咋闹吧,反正这位杜大人看起来也像是个明理之人,最起码看他的样子似是并不怎么买这巡抚公子的账。而秦老爷见李天宇为了自家之事如此卖力,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动。

    “杜大人,在下问这些是否无理取闹马上便见真章。刚刚那王管家说自己看到了秦家船夫衣物上的盐白,进而推断秦家船夫是往身上浇了盐水,盐水经过烈日暴晒后水分蒸发,所以那盐分便析了出来。而秦老爷所言是为了消暑,船夫们才会将身上衣物浸透的。既如此,我们何不直接拿两位差大哥做个试验呢?”李天宇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是说也将他二人浇个透彻,然后置于烈日之下?  ”

    “不错。不过鉴于此刻烈日早已不复存在,因此我们也可以换个法子,诸如令二位差大哥站于灶火附近来替代那烈日烘烤。当然了,两位差大哥最外层穿的这层软甲自然不算的,只有身上穿的那些布匹衣物才作数的。”闹闹的,还好眼下扬州这天气还算得上是夏季,不然这些官兵真的里三层外三层地武装起来的话,估计很难看到效果的。

    “你二人也听到了,既如此,那便着尔速速除去软甲,拿了桶水将身上淋个透彻。办妥之后再随本官移步伙房。”

    “是,大人!”却见两位官差果断地应声道。

    “慢来。为了防止出岔子,两位大哥在此更衣便是。”李天宇拦住了准备告退的两位官差说道,那王管家见此心里反而踏实了些,因为若真是要他们下去更衣的话,自己还担心他们会不会从中耍诈。

    却见两位官差有些犹豫地望向了自己的上司,待看到杜大人冲自己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迟疑地当众褪去了身上的软甲。

    “呵呵。这下倒是省事儿了。”李天宇满意地笑道。

    “怎么会这样?”王管家大惊失色道。

    原来那两位官差褪去身上软甲后,李天宇便盯上了二人的后背处。却见这两位官差的后背衣物上均泛起了一道道云彩片。

    杜大人见二人如此反应,便也忍不住好奇地走到两位官差身后看个究竟。

    “这个……便是那盐白吗?”杜大人有些大跌眼镜地问向李天宇和王管家二人。

    “王管家,你倒是说说,难不成这两位差大哥也是那私运商盐的不法分子吗?”李天宇极为不屑地哼声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王管家似是见了鬼一般瞪大了双眼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大人一头雾水地问道。却见秦老爷也是满脸的疑问,而那两位官差更是面面相觑。?

    “很简单。秦家船上的船夫们终日冒着酷暑出船,在船上还要花费力气来划桨,风吹日晒的,每日肯定要出不少的汗。所以他们才会将身子湿透了来给自己降温。然而体内排出的汗液中原本就含有氯化钠,哦,也就是所谓的盐分。汗液再经烈日一晒,其中的水分便会被蒸发殆尽,剩下的那盐分自然就会析出来了。大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私下去试验一番。”

    “原来如此。”杜大人恍然大悟道。

    “竟有如此奇妙之事。”秦老爷不禁啧啧叹道。

    “想来杜大人和秦老爷二位在府上从未穿过那多日未盥洗的衣物的,更别说是去那洗衣房涮洗衣物了。所以二位不知晓此事也无可厚非。而那些府上的丫鬟婆子十有**都曾见识过这些。王管家身为葛府中的管家,自然是无所不知了。可恨他却偏偏利用这些盲区来诬陷秦家。若不是咱们的杜大人高瞻远瞩、明察秋毫,指不定就让这厮给得逞了。如此狼子野心,真是人人得而诛之。”李天宇声情并茂地信口开河道,只不过这一番解说却是忽悠地有理有据。

    “你胡说,我根本不知此事。再者即便如此,但这也并不能证明那秦家便不是拿了盐化于水后浇湿衣服的。”虽然这王管家看起来已有些惊惶不安的势头,但终究是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当即便又这样反问道。

    呵呵哒,看来这厮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李天宇见这王管家是打定了主意要一条道走到黑,在暗自心生敬佩的同时也对其产生了几分嘲讽与不屑。而那杜大人和秦老爷闻言也均是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似是在等着李天宇能再给出个什么鲜为人知的答案一般。

    “便如你所说,将盐化于水后再淋湿到衣物上,可是你知道二十个人身上最多才能承载多少盐水吗?最后能真正析出来的盐又能有几斤几两吗?不怕告诉你,若是秦家真地靠这个法子来私运商盐的话,那出不了一个月就会将家底给赔光。你若不信,现在便可派人拿了水和盐来做次试验。杜大人,小的恳请同这位王管家立下军令状,一会儿便由杜大人您来亲自安排这试验。如若靠此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手两斤以上的商盐,那便算是在下输了。如若到不了两斤,那自是这王管家输了。至于赌注,当然是这项上人头了。”

    “你,你……”却见王管家一时气急,食指颤抖地指着李天宇直说不出话来。

    “怎么?王管家,你不愿意吗?还是说嫌这赌注太小了呢?话说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了秦家是靠此法子来私运商盐的吗?反正现在你就是否认之前的说法也是诬告加欺君双重罪名,应该也够死上个一次半次了。既然横竖是死,何不相信自己一次,来和我赌一把呢?闹闹的,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带有极致快感的游戏了。”李天宇摩拳擦掌地怂恿道。

    王管家此刻心里却是彻底没了个底儿。原本对于那出汗也能盐析的事情便是一无所知的,而自己后来也着实有些贪功冒进。只当那析出的盐白便铁定是秦家走私商盐所为,而未曾去细究那数量上的可行性。要怪也只能怪这李公子的出现,若是今日他不在场的话,自己多半是能扳倒这秦家的。念及于此,王管家不禁愤恨地咬了咬牙。

    “李公子,老朽虽然不曾得知你同这王管家先前有何恩怨,不过似是你这般对他危言耸听却也有些不妥。一来老朽作为这盐政督察此行却是代表了圣上,而圣上一向是以宽仁治天下的,所以若是贸然给这王管家定个欺君之罪怕是有损圣上的名声。二来这王管家毕竟也是前来向老朽提供线报的,而老朽也看出这王管家并非是刻意前来诬陷秦家的,最起码那出汗析盐之道我看他就未必得知,此时老朽若是贸然将他定个死罪的话,想来日后就算有人掌握了真的线报也不会再来向官府禀告的。孰重孰轻,自见分晓。”杜大人眼见这李天宇一副胜券在握而又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便知那王管家是凶多吉少了,考虑到自己此行是奉了圣命不易大开杀戒而因小失大,便这样扯着官腔道。不然若是依着他的手段,不要说一个王管家,就是李天宇加上这秦家他也下得去手。

    “这个大人尽管放心,反正会签下军令状的。大人只不过是个见证人而已,一切与您无关的。再者说了,眼下这里也就这么几个人,而且除了我们这些当事人之外剩下的皆是大人您的自家人。又何惧之有呢?”李天宇转而向杜如晦这般怂恿道。

    “呵呵,李公子当真有趣。既如此,那也得问过这王管家是否愿意同你立下这军令状。王管家,如今你可否愿同李公子立下这军令状一博生死?”

    “大人明鉴。这李公子一向诡计多端,草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自不会同他立下这军令状的。至于这检举秦家一事,草民便是认了,甘愿受到责罚,还请大人依律降罪。”王管家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气节十足,不过心里却是不由地松了口气。既然这位杜大人都主动递来了台阶,自己又何不借坡下驴呢?最起码听这杜大人所言,眼下多半还是能够保全性命的。

    “别啊,其实我是骗你的,王管家。先前那些全是我胡言乱语的,指不定事实真如你所想,那你可就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啊。我劝你能好好考虑一番,千万别给自己落下什么终身遗憾。”却见李天宇态度诚恳,语气真诚地说道。

    “不必了。小的若是做错了事自然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这般激将法却是无用。”王管家决绝地怒哼道。他自然知道李天宇是故意这般说辞来激自己的,一旦自己上套后对方便可趁机借这杜大人之手来除掉自己。眼下说什么也不能叫这李公子和秦家得逞的。

    “既如此,那眼下秦老爷无罪释放,王管家由于向朝廷提供了有误的线报,责令其杖五十并赔偿秦老爷纹银一百两。不知秦老爷意下如何?”杜如晦当即宣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