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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闻到那腥臭的味道,是从解天辉酒壶传来,一直没搞懂,这么难闻的东西,他是怎么能喝下去的,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喝,而是快速的浇淋在我们前面的海水中。
说来也奇怪,腥臭的酒一沾染到海面,四周把我们密不透风包围的虎鲳群立刻散开一处缺口,这些凶残无比的虎鲳似乎对这酒极其的忌惮。
“愣着干嘛,傻不拉几的,赶紧游到对岸去。”解天辉一边洒酒一边大声骂喊。
从解天辉酒壶中挥洒出去的液体仿佛有某种魔力,虎鲳群退避三舍根本不会靠近,但只要酒随着海水被冲走,散开的虎鲳会顷刻间重新蜂拥而上。
我们走在最前面的反而变成最安全的,赤井嘉隆估计也看出这酒不同一般,从后面加紧游上来,虎鲳散开的缺口稍纵即逝,必须不停的浇淋才能驱散,等到解天辉用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我们终于精疲力竭游到对岸。
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海面中的缺口瞬间闭合,留在后面没来得及跟上的人,在一片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被拖入海水,翻腾的海面完全被染成血红,我们站在岸边触目惊心看着一场血腥的屠杀,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解天辉甚至都没回头,好像身后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留在后面的十几个人如今又慢慢漂浮上来,剩下的只有支离破碎血淋淋的骨架,蜂拥而至的虎鲳不停撕咬着上面残存的皮肉,远远看去那些血肉模糊的骨架亦如在海水中挣扎。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已经没有猎物可以吞噬,但虎鲳群仿佛被浸透在海水中的鲜血所激发,变的更加凶残和狂躁,密集的在海水中游弋。
漂浮在上面的那层厚厚白骨,如同波浪一般,向岸边一层一层拍打过来,相互撞击的声音落在耳里,就像是鬼哭狼嚎般阴森可怖。
浪潮中会有虎鲳被冲击到岸边,解天辉让人生火烘烤衣服,并且把岸上的虎鲳用木枝串起来烤,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似乎都忘了,就是这些东西,在不久之前才吃掉了他的同伴。
“酒壶里装的是什么?”我看着篝火对面的解天辉问。
他随手把酒壶扔给我,倒在地上,里面有圆圆透明的东西。
“这是什么?”宫爵也有些好奇。
“虎鲳的鱼卵,这玩意只要闻到血腥,就会成群结队出没,什么都攻击,可唯独不攻击自己的同类,尤其是虎鲳的鱼卵。”解天辉一边吐着鱼刺一边漫不经心回答。“用它们的鱼卵泡酒,酒气会扩散虎鲳鱼卵的气味,所以它们才会散开。”
“虎鲳不应该生活在海底的,这里分明是被人特意饲养,用来防止有人涉水通过。”凌芷寒一本正经问。“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可以驱赶虎鲳的酒?”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就连赤井嘉隆也目光阴冷的看向解天辉,他随意的抹擦嘴角,轻描淡写回答:“辽东沿海十有**靠海吃饭,谁不知道虎鲳的厉害,跟着你们下海,老子心里没底,带上这东西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还用上了,指望你们的话,现在就不是老子吃烤鱼。”
解天辉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体力透支,一边烘烤衣服一边休息,解天辉吃完烤虎鲳后,就躺在岸边闭目睡觉,距离他不远的海水中,那些虎鲳依旧在聚集翻腾,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补充了些食物和水,去查探的田鸡回来,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说在岸上也有大量的尸骸,不过大多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也有倭寇和锦衣卫的。
“奇怪的是,这些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田鸡说。
“不完整?”我眉头一皱没听明白。“虎鲳再厉害也不可能上岸啊,怎么会尸骨不完整?”
田鸡让我们自己去看,从岸边到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到处林立分布着山石,田鸡所说的那些尸骨几乎布满整个滩头,我们查看了很多具尸骨,果真如同田鸡所说,尸骸七零八落四分五裂,看断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成这样。
但这绝对不会是虎鲳能做到的,我心中暗暗一惊,这些民夫退到岸边后,还是遭遇到攻击,从尸骨破碎的程度看,攻击他们的东西不会太小,可这里除了海中的虎鲳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宫爵侧耳聆听了片刻后说。
“这地方邪性的很。”田鸡从地上拾起几把绣春刀交给我们。“都带上以防万一。”
“这里少说也死了上千人,就咱们这几把刀能有啥用。”我一脸苦笑接过来说。
“咱们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我反正是麻木了,拿着刀要提防的是那几个日本子。”田鸡把刀插在身后,往我们后面递眼色。
回头看见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向悬崖边走来,这一路上很少听见他们言语,除了查找尸骨外,暂时也没瞧出他们有其他意图,不过这些人手中一直握着长长的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都见识过。
如今解天辉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他们手里的布袋什么时候取下,杀戮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简单的事,就连田鸡也能看通透,可偏偏解天辉却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现在还是安全的,没有我们,赤井嘉隆也到不了碣石金宫,不过兔死狐烹的时候应该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刀收好。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攀爬上高达二十多米的悬崖,这里被特意的雕凿过,崖壁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能下手的地方,我们之前下来容易,可想要爬上去简直难于登天。
我一路上都在算这里倭寇和锦衣卫尸骸的数量,按照赤井嘉隆的说法,到这里的倭寇有三千多人,再加上雷营卫的一千多人,但是到这里,那些尸骸加在一起不过才两千多而已。
可见剩下的人是通过了这里,但在当时,通往对面悬崖的木桥早被炸毁,那剩下的这些人又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呢?
“岩壁上有很细的凹槽。”宫爵停在一处地方叫我们过去。
在他手指的地方,有大约一指长的细缝,很细窄手指都放不进去,不像是用来攀爬的,这样的细缝并非一处,我拿着手电往上照,发现这些细缝左右交错很有规律的向上蔓延。
“细缝的深度不浅,既然能挖出这样的细缝,为什么不凿成便于攀爬的孔洞呢?”凌芷寒疑惑不解。
我回头看看悬崖附近的滩头,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外,很多雷营卫的尸骨身上都有倭寇的箭矢,从角度看应该是从高处射下,我抬头望向上面的悬崖。
“赤井信成是先到的这里,他势必也清楚,自己调虎离山的计策虽然成功,但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雷营卫很快就会追击到此,所以赤井信成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沿途阻击雷营卫。”我指着悬崖顶上说。“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赤井信成的人都是有备而来,三千精锐想要爬上悬崖也并非难事。”
“赤井信成会留下一批倭寇和弓箭手在上面阻击雷营卫。”田鸡当过兵,很快也反应过来。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营卫追击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挖凿出攀登的地方,他们必须冒着箭雨快速的爬上悬崖。”宫爵恍然大悟点点头。“可问题是,当年雷营卫是用什么办法上去的呢?”
“应该和这些细缝有关,这些缝隙中应该插入过什么东……”
嚓!
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一把绣春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到细缝之中。
“真他妈不知道我带上你们有什么用。”解天辉的谩骂传来,我们居然没有觉察到,他什么时候站到我们身后,绣春刀就握在他手中,冷冷说。“屁大点事也要想半天,没看出来这细缝规整,根本不是凿出来的,而是一刀穿透岩壁。”
“能看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倒是爬上去看看。”田鸡不屑一顾。
解天辉白了田鸡一眼,撞开他身体,从地上又拾起一把绣春刀,插入另一次细缝,双手一用力,身体被支撑上去,然后拔出刀再插入上面的细缝,依次重复这个动作,片刻间,解天辉已经在上到悬崖的中间。
“好臂力啊。”田鸡都不由自主发出惊叹。
解天辉完全是借助刀来支撑,这看上去简单,可需要极强的臂力,稍一不慎一旦体力不支就会摔落下来。
“这事我也能做到,不过……”田鸡仰头望着悬壁上的解天辉。“我从小习武才有这样的臂力,他一个胆小怕事的痞子,怎么也能做到?”
不过是片刻功夫,解天辉一鼓作气已经爬上悬崖,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留,完全是一气呵成,我们在下面嘴里虽然没说,但都暗暗佩服这本事。
很快一条绳索从上面被解天辉扔下来,末端刚好低垂在我们面前。
“看见老子的本事没?”解天辉站在上面趾高气昂奚落田鸡。
“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在辽东道势力最大。”田鸡这一次居然没反驳,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服气。“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我还真小瞧了解天辉。”
“上去再说,这地方让我不踏实。”宫爵不时回头望向海面,游弋的虎鲳群还未散去,沸腾的海面卷起的人骨浪潮越来越高。
我眉头突然一皱,回头看看解天辉刚才躺着睡觉的地方。
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睡着,即便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应该清楚,远离这里才是安全的,可解天辉却不以为然的睡觉。
他不是狂妄自大,他是在补充体力!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横穿海水他也消耗了全部的气力,没有充足的体力根本不能爬上悬崖。
还有我面前的绳索,从上面垂落下来的长短刚好合适,甚至末端刚好触及到最下面的滩头,就亦如这绳索的长度被精心计算过一般。
对了,还有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一切都是那么随意的出现,可偏偏都出现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解天辉怎么看也不像是细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却准备的如此完整,每一个险阻的地方,他总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就好像。
就好像悬崖上的那人曾经到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