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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首相艾利欧坐在红棕马背上,几乎阖上眼睛。他自小出生在银鹰,帝国的中部,从未领兵打过仗,顶多出使过小诸侯的领地。
他是一个优秀的骑士和剑士,却不擅长跋山涉水。
这里是帝国中部的盆地,一条长而宽阔的河流由铁山脉发源,流向富庶无垠的平原。河流的名称叫饮马河,罂粟花王朝第十世国王平定叛乱,曾在河口落马歇息,便以此为名。
艾利欧带领着军队,穿过了平原,正向铁山山麓一侧进发——通往帝国南方的道路在此由平坦逐渐变得狭隘险峻。
理论上帝国八千军队由他统领,但这些军队实际上是一盘散沙,分成了六、七个军团(这里比真实历史上的军团人数要少),大约有三千骑兵、四千步兵,以及一千十字弓手,还有十辆巨大攻城车在银鹰与帕利瓦接壤的诸侯地待命。军团指挥者们各怀心思。
各地的大贵族都应征出兵,由各家族急于得到功勋向上爬的年轻人,领导自己的领地骑士。这八千人当中,还夹杂着不少雇佣兵——白林城和深谷城自称兵力稀少,经验不足,宁愿花点钱打发王室。
当然,这些艾利欧都不在意——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八千铁军攻打连骑士队都没有的边陲城邦,除非卡特-拉尔森能把整个帝国的亡灵唤醒与他作战,否则如此多武装精良的将士,一人一剑都能让帕利瓦城无一活人。
更遑论,为了彰显权威,圣域还派遣了二百一十侍神者参与战争。如此一来,他有信心将整座帕利瓦夷为平地。
艾利欧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后方的侍神者队伍,他们与帝国军队相隔上百米特远,丝毫不将八千人马放在眼里,而是使用「骑乘术」,边吟唱冥思,边缓慢前行,似乎不屑于与凡人为伍。
“真神庇佑,这些家伙就是为了多讨点祭神的金币。可不能指望他们到时候会出什么力。”御前首相嗤鼻。
艾利欧穿着红色披风,全身披着镀金铠甲,胸前挂着银鹰徽章,威风凛凛。他轻扬马鞭,裹了银面甲、银马掌的红棕马便一跃而起,奔至部队前方,一只信鸽落到他的肩膀上。
他旁若无人地展开密函,甚至不介意四周的人知道他的野心。这是贝利-西耶里下属的一个小诸侯给他的信报。
“已有五千叛军向帝都聚集。”落款是他记不清的一个小贵族,好像是西部边境的一个小镇理事。
相比帕利瓦的战场,他更在意帝都的情况。如今大部分支持王室的军队都应召征伐南部,已经行军十天,只等走得再远一些,叛军准备得再充分一些,即便王室呼救也无法赶回,最好正巧陷于南部战场借口无法回援——那么金王座便唾手可得。
当然,他留了个心眼,部署了充足的银鹰骑士,掣肘西部叛军——以防军事总参趁机篡位。他们只是利益同盟,谁也不知道另一方会在什么时候背后捅刀。
与他同行的是辰星城主的次子,卡索-杜纳,自荐成为本次行军的副帅,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急着要一个过得去的功勋,好在宫廷里谋个实职。杜纳家族向来圆滑,既想讨好王室,又想在叛乱中分得一杯羹,像墙头草一样,哪方风劲,便倒向哪方。
虽然瞧不起,但古老的杜纳家族在帝国内颇有声誉,在他们身上下本钱十分值得。
艾利欧-帕顿已经开始为未来作打算了。在他看来,一个月的长途行军,只是一次穿越整个帝国、极为无聊的旅行而已。
“主帅,前方有平民拦路。”这时,侦察兵飞马来报。
“大概是抗议王室****的乡民,一路上见过不少了。现在连平民都懂得要点好处。”艾利欧毫不在意。
“告诉他们,这是帝国的南征军,要么领点钱到别处去闹,要么等着掉脑袋。”
侦察兵领命,消失在密林里。过了许久,却没有他的回音。
艾利欧有点不悦,却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带领队伍缓慢前行。
“主帅,丛林里好像有动静。”卡索-杜纳第一次出征,明显比艾利欧要紧张得多。他听见前方树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有无数野鼠窜来窜去。
“你从未到过南方吧?听着,南方除了树林还是树林,除了野兽还是野兽,进了这片丛林,便不再有平原,别被小野物吓破了胆。即便是南方佬,也只会裸身射箭,他们非常野蛮,可没有铠甲和护盾。北方人总是对此不习惯,毕竟我们更加文明些,但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艾利欧说了一席自以为有幽默感的话,周围的将士也附和着笑出了声,卡索也认为自己因为不习惯丛林而变得多疑可笑。
毕竟造反派不会愚蠢到与南征军冲突,而暴乱的平民根本不是铁甲骑兵的对手,所以人们刚刚提起的神经又放松下来。但沙沙声并没有因此减弱,而是越来越强烈,听起来就像有一万只老鼠在啃木块。
但谁也不会相信,有什么能对一支装备精良的庞大军队造成损伤,于是众人继续策马前行。
随着林荫逐渐茂密,艾利欧看见灌木丛中有一个虚影,看起来像一只弓着背的白毛猴子,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奇了怪了,进了铁山,连野物都不怕人了。”卡索-杜纳说着,却满怀疑心地抽出长剑,四周越来越响的沙沙声让他神经紧张。
艾利欧则策马越过几根腐烂树干,副帅和两名团长、数名副官也随后跟上。
当虚影越来越清晰,他们不禁倒抽凉气。
只见那个虚影,是个以怪异形态站立的人。他们继续向前一探究竟,却发现——这个人不是站立,而是全身赤条条地,被一根长矛从***刺穿,一直刺破喉咙,立在灌木丛中央!
四周的鲜血还未凝固,树叶丛中满是喷射状的血渍,几名军队指挥者被浓重血腥味呛得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