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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玉楼等人寻得怒晴鸡,便信步离了金风寨,回转老熊岭义庄。
还没进庄,便见罗老歪暴跳如雷,正要带兵挖开瓶山,管它什么尸王尸后,定把古墓里的元代干尸拖出来好好蹂躏一番,搓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花玛拐带着昆仑拦着,说陈玉楼回来之前,罗老歪不能在擅自行动。
陈玉楼见了,忙将鸡交与花玛拐,上前道:“老熊岭瓶山一带盛产药材辰砂,常有山民冒死去瓶山采药,所以多有在山中见过湘西尸王的传说。
如今墓中毒物已经有了克星,但那数百年的僵尸一旦成精,却也不能不防。
常闻那僵尸乃死而不化之物,那古尸生前,倘若是恰逢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而亡,便会借得天地间一股极阴的晦气不朽不化。
能在月夜出没,啃吃活人的脑髓,咱们破了瓶山,除了灭尽毒蜃妖邪,再把墓中宝货搬出来图谋大事之外,也务必要想方设法除了这“湘西尸王”,以扬搬山卸岭之名。
但此番还需部署周全,罗帅再耐心等待些时辰,待我安排好,便再进瓶山。”
鹧鸪哨在一旁也点头同意,湘西的地形地貌,多是“山高水急,洞多林深”,向来与外界隔绝,又兼夷汉混杂,风俗独特,湘西尸王的传说流传了不下数百年。
凡是进山采药贩货或是盗墓掘冢的,若露宿在荒山野岭,常常会遇到不测。
其中有些人确实是被挖空了脑髓,死状极为古怪,所以当地山民才有尸王吃人脑髓的说法。
但鹧鸪哨本不相信此事,可不少山民都睹咒发誓,称他们在山里见过那元代古尸吃人,若不去亲眼看了,实是难定真假。
不过摸金校尉有对付僵尸的:发丘印、捆尸索、黑驴蹄子、星官钉尸针。
搬山道人也有专踢僵尸的绝技:魁星踢斗,卸岭群盗则有类似渔网的:缠尸网、抬尸竿等数种器械。
若在那瓶山古墓里找不出元代尸王也就罢了,真要撞见,众人一拥而上,必擒了它烧成灰烬。
罗老歪闻言,也消停下来。
于是群盗开始部署方略,先撒出去大批人手,到各村各寨收购活鸡,只要公的不要母的,反正现在罗老歪的部队进了山区,以演习为借口盗墓的事情已经败露,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瓶山古墓既然被“常胜山”看中了,其余的各方势力要想打它的主意,至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估计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
几天后,陈玉楼就近择了个宜结盟的黄道吉日,在老熊岭义庄里设了堂口。
群盗在三进瓶山倒斗之前,要先祭神告天,因为这次勾当不比以往,是搬山、卸岭两个山头联手行事,并非一路人马单干。
所以进山前必须要在神明面前起誓,一表同心,二结义气,免得半路上有人见利忘义,从内部反水坏了大事。
卸岭供了西楚霸王和伍子胥两位祖师爷的画像,上首则是关帝的神位,群盗先在祖师爷面前磕头,然后歃血为盟。
由于是结盟,不是拜把子,喝血酒不需自刺中指,而是要用鸡血。
歃血是由执事的司仪负责,这些天收了许多活鸡,随便选出一只来,执事的要先提着公鸡唱赞,要赞这鸡如何如何之好,又为何为何要宰,因为这是宰鸡放血时唱的赞口,所以也叫“裁鸡令”。
其时日暮西山,苍茫的群山轮廓都已朦胧起来,暮色黄昏之中,群盗早已在四周点了火把,照得院内一片明亮,只听那执事之人朗声诵道:“此鸡不是非凡鸡,身披五色锦毛衣,脚跟有趾五德备,红冠缀顶壮威仪,飞在头顶天宫里,玉帝唤作紫云鸡,一朝飞入昆仑山,变作人间报晓鸡,今日落在弟子手,取名叫作凤凰鸡,凤凰鸡、世间稀,翰音徽号盖南北,借你鲜血祭天地,祷告上下众神灵,忠义二字彻始终,同心合力上青天……”说话声中用刀子划开了鸡颈血脉,将鸡血滴入酒碗里面。
随后群盗手捧酒碗立下誓来,也不外乎是那些“同心同德、齐力断金”的套话,最后赌出大咒表明心迹。
若有谁违背誓约,天地鬼神都不肯容,天见了天诛,地见了地灭。
那位在旁执事的司仪,将盟誓内容一一记录在黄表纸上,然后卷起黄纸举在半空里,问道:“盟誓在此,何以为证?”
由陈玉楼和鹧鸪哨两大首领带头,众人一齐轰然答道:“有赞诗为证。”
执事的举着黄纸又问:“赞诗何在?”
群盗神色凛然,对此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对天念出结盟赞诗。
先赞义薄云天的关二爷:赤面美髯下凡间,丹心一片比日月,五关斩过六员将,白马坡前抖神威,桃圆结义贯乾坤,留下美名万古吹。
次赞的是水泊梁山宋公明:水泊粱山一座城,城内好汉百单八,天罡地煞聚一堂,为首正是及时雨,至今市井尤传唱,肝胆无双呼保义。
念毕了赞诗,群盗一齐对那执事的高声叫个“烧”字。
执事的便在火上烧化了黄纸,群盗同时将血酒一饮而尽,举起空碗亮出碗底,抬手处只听得“啪嚓嚓”数声响亮,碎瓷纷飞,当堂摔碎了空酒碗。
就此,盟约缔结,搬山卸岭三入瓶山亦拉开了序幕。
盗斩鸡头烧黄纸,定了盟约,盗出古墓中的丹丸明珠,都归搬山道人,其余的一切陪葬明器珍宝,则由卸岭盗众所得,随即点起“灯笼火把、亮籽油松”,离了老熊岭义庄,浩浩荡荡地趁着月色进山盗墓。
陈玉楼与鹧鸪哨站在高处,看着山下浩浩荡荡的队伍,明火执仗,宛如火龙缠住瓶山般。
陈玉楼当下豪气迸发,自得问到:“道长,鹧鸪兄,吾卸岭壮哉否?”
“乌合之众!”张林。
“气势如虹!”鹧鸪哨。
陈玉楼闻言,尴尬笑道:“道长……”
张林闻言,心知自己口直心快,便又改口道:“也是为难你了,能把一群盗贼响马带成这样,还算行吧!”
站在鹧鸪哨身后的花灵见此,碰碰老洋人道:“师兄,我终于知道这道长为什么不爱说话,感情人道长心直口快,知道自己要是开口,怕这几天,都把卸岭得罪遍了!”
老洋人道:“谁说不是呢?一群乌合之众,说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动手,结果自己先动了,损兵折将不少,如今还不是得和我们搬山一道?……”
老洋人还未说完,鹧鸪哨回头瞪了其一眼,其只好乖乖闭嘴。
好在此时陈玉楼与罗老歪的注意都被张林吸引过去,没有听见,不然不知那陈玉楼于罗老歪如何想。
此时陈玉楼十分尴尬,罗老歪则骂骂咧咧道:“道长,您的本事,我罗老歪服气,但你要说我这些兄弟是乌合之众,哪可得说到说到了。
我这些兄弟,是比不上卸岭兄弟,但在这三湘地带,也是威名赫赫的。”
这怪不得罗老歪,清末到民国,受列强荼毒,时国人多吸食烟土,民国的军阀,大多都是贩卖烟土起家,打仗全凭人多枪好,尤其在三湘之地,哪里有什么正规的精锐之师?其军阀多是贩卖烟土,绿林响马出身。
其下兵员,差不多都一个尿性。
矮个子里拔高个,这罗老歪的军队,在三湘地带也算得‘精锐’了,当下被张林称作乌合之众,自然不乐意。
不乐意者,陈玉楼更甚,不过顾虑于张林的身手,神异,现在有罗老歪出言,他自不好再言,只在一旁微笑,看其如何回答罗老歪。
张林本不愿多言,但罗老歪询问,其强迫症又犯了,当下道:“孙子兵法言:其徐如林,其侵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此四者占一称军,占二方言精锐,占三为虎贲之师,占四举世莫敌。
今吾观之,卸岭以及罗帅手下,连军也称不上,何谈精锐?”
“他奶奶的……我还老子兵法呢!”罗老歪挠挠头,也不知说啥。
本人目不识丁,而张林说得头头是道,还扯上什么孙子兵法。
孙子是谁他不知道,但见在其认知里,最有学问的陈玉楼也没说话,只得急得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也不知如何辩驳。
而陈玉楼听了,当下拜道:“竟不知道长还读过孙子兵法,失敬!”
张林道:“没什么,闲来无事翻翻,有些心得而已。”
罗老歪听了,悄声问到:“总把头,这孙子又是何来历?怎么还有人叫这名?不是等人骂吗?我看叫老子就很好!”
陈玉楼闻言无语,搬山的闻言也笑笑不语,罗老歪那还不知道,合着就他老罗没文化,只能一妥走天下。
好在其副官对其轻声道:“罗帅,这孙子名叫孙武,真算起来,是我们这些当兵的祖师爷!”
罗老歪闻言后,心知自己这次算是糗大了,连自家老祖宗都不认识了,便骂到副官道:“他奶奶的!你怎么不早说?”
副官:……你也没问过啊!
众人见此,也不好聊下去,只得随那大部队往瓶山顶而去。
此次有了怒晴鸡在,又有罗老歪收购、抢夺来的上百大公鸡,管叫那瓶山里的毒物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