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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不知无畏,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极有可能会造反,直接就把人带回营棚。
楚宁倒是知晓的这其中厉害,可现在楚柔已经将人带了回来,她又不能直接将人赶走,只好抱着脑子想办法。
谢云竹抱着样品衣服过来时,就看到楚宁正抱着头,神情萎靡的坐在胡凳上,不似她往日那边神采奕奕、笑脸迎人。
“何五,穿来看看。”
楚宁顺手把衣服丢给了何五,何出转身出去,没过多久便穿好进来。
衣服干净又显身,连何五穿着也不自觉的显出几分英气,楚宁看了几眼,颇觉满意,便向谢云竹请教起来,向她详细打听制衣用了多少人工,多少时间,多少布料。
谢云竹本来见楚宁神色不好,还想着要不要安慰几句,却见她很快便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问完这些事项之后,便见楚宁铺了张纸笺,在上面写写画画,似乎在算着什么。
没过多久,便听见楚宁抬头道:“谢姨,我需要两千套劲装、两千皮盔、两千套护手护腿,现在你就去找晴儿拿布和皮革,再去女营里点些会做女红的妇人,若是女营里的人手不够,再去营外挑选……至于不够的布匹和皮革,待我……待我想办法再寻来。”
谢云竹方才出门,楚宁便让何五将刘长贵寻了过来,吩咐他从营里挑选一些没安排到事情的壮汉,带上山上伐木。
等霍蕴书从县衙一回来,楚宁便与他亲自去营棚里挑选了一些会打铁和会做木活的人出来,这一批人,她没去找营棚外面的难民,而是尽量找一些原紫竹寨的旧人,又或者早期归顺的人,之后便将这批人分别限制在了营棚里的两个地方,从今日起,在楚宁亲自下达命令前,这些人全都不准许离开限定的区域,更不准接触他人。
待安排好这些之情后,楚宁又到县城里找到正在唾沫横飞的贾沛。
贾沛一看到楚宁,立刻便寻了个借口停了故事,等人群散后,才寻摸到楚宁桌旁来,张嘴便道:“多日不见,楚都头似乎憔悴了些,不过,依小人看来,这些山贼海寇们皆不过是土鸡瓦狗,有楚都头这般运筹帷幄,想必他们也闹腾不了几天了。”
“就你贾先生说话最好听。”楚宁笑了笑,示意贾沛坐下,继续道:“今有一桩好买,不知先生愿意不愿意做?”
贾沛小心翼翼的长凳边缘坐下,不敢坐实,听得楚宁这么一说,立刻笑道:“当初在蓬莱的时候,楚都头给了小人一口饭吃,如今又有好买,小人岂有不做之理?”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贾沛在离去前,又从楚宁手中拿走了些钱财,最后消失在街头。
做完这些,楚宁又将城头的防务亲自查看了一遍,又叮嘱楚柔,要注意哪些事项,最后天临近天黑前,她又来到了白夙暂居的客栈。
这回,她却不是来拜见白夙,而是来借宿。
楚宁是个怕死的,她想来想去,觉得整个县城,可能也就白夙这客栈里,还算是有一点安全感,于便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她不找白夙,白夙反而亲自来接待了她,两人上午才见过,当时谈得不算是友好,此刻再见,饶是楚宁素来不怕尴尬,此刻也觉得有些冷场了。
素来喜欢插嘴的青墨在捧上一个包袱之后,立刻便转身出去,还顺手关了门,将楚宁与白夙两人留在里头。
楚宁打开包袱,却见里面是两套浅青色武将官服和一套简易的皮制盔甲,金俞、金銙、印信、腰牌一应皆全,除此之外,则是一纸认命书。
仔细看了一会儿,楚宁才明白,原来,这认命书竟然是给她升官的,新的官名叫——陪戎校尉。
楚宁依稀记得,这个官在前世某个朝代时,好像是九品。
九品——比七品芝麻官还要小两个等级!
楚宁真心觉得自己过得不容易,她在心里为自己悲伤了几秒钟,随后指了指任命书上的日期,和蒋郡守盖的签章,道:“十日之前,我还没与黑胡子对阵,这任命书就已经签发……白当家是不是应当告知楚宁个中因由?”
对于楚宁而言,合作是可以的,互相利用也是可以的,但若是想在背后坑她,那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而白夙这事儿干得不厚道,明显是事先有预谋的,可以说是触及到了楚宁的底线。
白夙见过楚宁很多次,见过她笑脸迎人,见过她骗人时的厚脸皮,也见过她生气时的凌利,唯独没见过现在这样的楚宁,仿佛冷怒,却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明显能感觉到的是,楚宁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某些转变。
“白九不知楚都头对我葬剑谷了解有多少……”白夙斟酌着言词,最后决定还是从头讲起:“当年叶祖师在与云白衣决战前,就已知自己败多胜少,但那个时候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她轻言退却,只得亲自应了云白衣的斗剑之邀,将死伤减低到最少。”
楚宁知道白夙说所的情况,当时的叶轻眉,估计也是像现在的楚宁一样,最初的时候,只是想救一小部份人,但随着求救的人越来越多,叶轻眉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将人收入麾下,而这些人越来越多,随着一次一次的扩张,有意无意间,掌权的掌权,发财的发财,欲、望被不断的助涨,到后二分天下时,估计已经由不得叶轻眉来掌控了。
所以,在决战前,叶轻眉就已经有了必死之心吗?
即使她明知道这些人只是在利用她,只是……她依然决定付出自己的生命?
楚宁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如果当时是她站在叶轻眉的那个位置,那她肯定先给自己谋条后路,毕竟自己门前的雪都没扫干净,哪顾得他人瓦上霜。
“临死之前,叶祖师与云白衣立下誓约,永不追究叶师祖麾下之人,放他们卸甲归田,也允许他经商……”
“然而,云白衣却在长安城前,将李焕迎进了皇城,后又自请封侯……”
“李焕登基后,云白衣尚在世之时,他尚有所顾及,守着当初云白衣与叶祖师的约定。”
“然而,云白衣去世后,他立刻便开始施行重农抑商之策,四处抓捕当初与叶祖师有所关联之人,造下了无数杀孽,迫二代三代祖师几乎尽亡,断了葬剑谷的传承。”
“后来,葬剑谷隐姓埋名的传承了几代,李氏皇帝换了又换,终是放松了对葬剑谷的追杀,我们费尽了无数办法,方才探知,当初李焕对葬剑谷的追杀,竟只是为了一则传言。”
“传言中说,叶祖师身怀经世之才,临死前,将自己富可敌国的都埋藏起来,等待着传人为她复仇,夺取大庆江山。”
白夙说到这里便停顿下来,见楚宁听得认真,方才继续说道:“再后来,葬剑谷的传承,就到了我和凤师姐这一代。”
“我们这一代是没有师尊教导的,比我们年长十余的师兄,在偶然间将遇到了凤师姐,但将她带回了葬剑谷。”
“而素来喜好热闹的凤师姐,总是喜欢从葬剑谷那冰天雪地里溜出来,也正是这样,她才会遇到四处流浪的我,将我带回葬剑谷。”
“可以说,我们都是因为‘葬剑谷’才活到如今的。我们读着葬剑谷先辈们写下的书本,学着他们的思想和感悟,使用着他们留下的钱财,吃着用这些钱财买来的粮食,穿着这些钱财买来的衣物……”
“事实上,葬剑谷的师祖们,并没有留下传言中那么多的财富,在经过葬剑谷这么多代的传承后,所余下的财富已经寥寥无几。”
“所以,我们师兄妹三人,决定为后辈们攒下一些基业。”
“大师兄喜欢做官,他说,做官不但有奉碌,还能将从师祖们书本里的东西学以致用;凤师姐喜欢热闹,她四处游历多年,最后去了长安;我无处可去,也无处想去,就回了这黄县。”
“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甚至没过要接手白家的家业,可后来我发现,在这个小小县城里,竟是各方势力交纵,山贼匪寇年年作恶,百姓苦不堪言……”
“那时候的我并不想插手这些事情,只想在这勉强算得上是熟悉的故地了此残生……但……楚都头应该知道,当你开始救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注定你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去救下更多更多的人……”
“不知不觉间,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青夜、青墨……十八执事……”
“我必须得想办法来养活她们,于是,我开了一家粮店,后来不知不觉得,就有了布店,有了各种各样的店铺……于是跟这县城里交错纵横的势力有了利益之争。”
“直到去年,大师兄调任了东莱郡守,我也有了一定财力,我们计划着想将东莱的这些匪寇消灭,让百姓们重归平静。”
“可现实很残酷,告诉我们将东莱这片混水想像得太简单,我们费尽心思,在将张县尉扶持上来,最后却被海寇们绑在马上,就在这黄县城外活活拖死……”
“于是,我只好将燕凌戈送去天王寨,利用她的武功把持着天王寨,再逐渐的分化东莱山里的大小山贼,先让他们内斗,再利用天王寨将他们逐一打尽……”
“但我没想到,这个计划里,出现了你这个例外,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将东莱山里的贼匪们整合起来,能够那么快的就博得了王逸的信任,能够造起这么大的声势。”
“我有让青夜暗中试探过你训练出来的部下,所以,在你与萧玮对阵之前,我就已经修书给大师兄,想在官场上送你一程。”
白夙的声音有点微哑,也有点清冷,楚宁听着她用最不感动人的方式讲诉着葬剑谷的故事,用最平淡的话语回顾着自己那长达三千里地的流浪之路,最后再用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的语气说:想在官场上送你一程……
呸!你这何只是在官场上送了一程?简直就是在送了半条黄泉路好不好?
所以,御姐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