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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嘉树赌气说相亲的话,不是让花晚没感觉的。
但凡想到他会对另外一个姑娘好,因为另外一个姑娘而微笑,心就酸得失控。
可她除了无视又当如何呢?
早已推离开的爱,完全没资格再对其要求太多。
其实进入社会越久,大长腿就感觉自己离蓝嘉树越远。
在大学里因为一无所有而纯洁的关系,早就被留在时光的深处了。
蓝光启的残酷,证明了他的明智。
现在的蓝嘉树年轻、英俊、多金、名利如影随形,是无数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
而自己呢?
除了一身病和对满腔痛苦的思念以外,好像根本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大概这道题给三岁孩童做,他们也知道,这两个人不该在一起了。
可惜,理智归理智,感情是感情。
虽然次日花晚全然没有再见蓝嘉树的打算,但却止不住想象他会被蓝光启安排去见那些才貌相当的大家闺秀,难过得非常拧巴,晚上把画稿匆匆结掉,便开着小车四处闲逛,根本没心思回家膝下承欢。
——
等不到花晚的回应,对蓝嘉树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下班后,他看到平静的手机,还是难免失落。
正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盯着屏幕走神时,父亲催命般的电话忽然如约而至。
“喂,我在忙,不去了。”蓝嘉树接起来痛快地拒绝:“你们吃吧,替我向李叔问好。”
蓝光启从未给儿子介绍过异性朋友,总觉得这种事应当遵从个人自由,但是嘉树在北京和病怏怏的花晚近在尺咫,实在令这位父亲揪心,故而语气也比平时更严肃:“他已经带婷婷来了,你不出现,太让人家女孩儿没面子,婷婷是爱乐乐团的大提琴手,也是一米七几,你见见再做决定。”
“我去了只会让她更没面子。”蓝嘉树在桌前坐直身体:“别忘了去美国前跟你说过的话,任何事都有的商量,唯独逼我相亲,会让父子就没得做。”
“一心因为花晚越走越偏,你迟早会后悔的。”蓝光启了解儿子跟自己同样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得无奈地摔了电话。
蓝嘉树深吸了口气,露出苦笑。
后悔?
早知道他那么拼命,回到北京却还是这个结果,当初的选择,才真值得后悔。
如果时光也肯听人的话,蓝嘉树多么想回到大学的那几年,哪怕只是傻傻暗恋的光景,也比现在幸福的多。
——
清华的夜晚并不冷清,很多学生在校园里来来往往,路灯下的他们青春洋溢,让那些通明的楼也充满希望。
拎着西服的蓝嘉树走在学弟学妹们中间,就像个外表精致而内心失意的成功人士,不住地引得路过的少女们侧目。
而实际上,在这个处处是天才和疯子的地方,他也的确算得上成功。
只是……
身外物都有了,心里人却已走散。
即便时光流逝,他仍旧能清晰地回忆起在这里和花晚曾度过的每一天,从最开始忐忑羞涩的秘密,到后来此生无悔的甜蜜。
为什么还没到三十岁,就开始喜欢惦记曾经了呢?
蓝嘉树暗嘲自己,忽然看到某家冰淇淋小店还在营业,不由地走过去,买了杯在早春夜里还显得微寒的奶昔。
这个店是位毕业的师姐开的,所有食材都来自新鲜的水果和进口奶油,读书的时候花晚特别喜欢,几乎每天都在店门口转悠,常常打着陪蓝嘉树夜跑的旗号,买了一趟又一趟,坐在操场旁边吃到手脚冰凉,然后没心肺地傻乐个不停。
记忆中的爱人永远是快乐的天使,蓝嘉树想着想着,便不由地在嘴角浮出笑意。
谁知当他漫无目的地走到操场旁边,竟然遭遇正在惦念的熟悉背影。
因为太熟悉了,即便只是背影,也是不可能认错的,更何况旁边还趴着那只胖乎乎的小花猫。
蓝嘉树止步微怔,不晓得花晚跑到学校来做什么,是否也跟自己一样,因为相亲威胁的无果而百般纠结。
他没有用语言惊动她,而是大步走上前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毫无防备的花晚猛然侧头,露出张满是泪痕的脸。
那眼泪瞬间击碎了蓝嘉树的心,叫他意识到,其实她还爱着自己,只是有着不愿说的为难。
“干吗跟踪我,你变态啊!”花晚转而狼狈地擦脸,变得恶声恶气。
蓝嘉树失笑,并没有辩解。
毕竟他十八/九岁的时候,跟踪过她的次数的确不少。
听不到回答的花晚,只能听着风的声音和远处学生们的欢叫,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健康无忧,而不用背着一书包的药,去面对有可能害人害己的前途未卜的将来。
“怎么来这儿了,想着我去跟美女相亲,偷偷伤心吗?”蓝嘉树终于开口。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花晚用面巾纸擦净泪水,仿佛情绪也随之稳定了下来。
“我是故意气你的,绝对不会去的。”蓝嘉树淡声道:“毕竟曾经答应过你,打死也不喜欢别人,宁愿孤独终老。”
“神经病。”花晚皱起眉头,她不是个浪漫主义的人,一点也不希望小树为了所谓感情陪自己上演孔雀东南飞的悲剧。
“就当我有神经病,反正也治不好了。”蓝嘉树不容拒绝地说:“这次我回国,就是要把你追回来,不管你再找几个表哥,不管你嚷嚷着还要跟谁结婚,不管你被我爸威胁了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如果第一次追你只用了十秒钟太便宜我了,那这次花上十年够不够?”
花晚无言回答,她想犯问,如果十年的一半对我都是奢侈,你该怎么办?
听不到响应的蓝嘉树并没有气馁,他朝懒洋洋的猫咪伸出手,那小胖子立刻就迈着悠闲的步伐凑了过来。
它仍记得他。
动物比人更有良心,此话半点不假。
蓝嘉树展开手心问:“还记不记得,我们把它从那个虐猫的变态手里救下来,到现在疤还在呢。”
花晚借着路灯和月光看到蓝嘉树手掌上的痕迹,抿住嘴唇不说话。
蓝嘉树笑了下,拿起那杯仍旧冷着的奶昔问:“你要吗,我还没碰。”
而后又想起她月事应该还没结束,又自言自语:“你现在不能吃凉的。”
“关你什么事……”花晚怎么也客气不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跑步路过的老教授认出了蓝嘉树,停在不远处招手:“是小树吗?”
“江老师。”蓝嘉树赶忙起身靠近。
待他与大学时的恩师寒暄完毕,再回头却已不见花晚。
只有小花猫低头舔着被打开盖子的奶昔,胡子粘得脏兮兮,一脸馋样跟大长腿简直如出一辙。
——
离开北京这几年,蓝嘉树不晓得自己是否应该问心有愧。
在美国辛苦奋斗的时候,他的确下定决心,要混出个人样再回到令人伤心的家乡。
可如今看到花晚过得并不是那么开心,又莫名地开始自责,觉得自己并没有照顾好她。
公司的事情多如繁星,在人多口杂的情况中,蓝嘉树并没有做太过多余的事当众给大长腿添麻烦,反而趁着她还在上班忙碌的时候,抽空买了礼物到访她的家里。
老花仅剩最后两年班,王雯早已退休。
她打开门看到变化太大的蓝嘉树,愣了片刻才认出眼前成熟的男人正是当初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儿,不禁面露纠结之色:“你怎么来了……”
“阿姨,回国后一直在瞎忙,拖到现在才来拜访是我不对,您还好吗?”蓝嘉树彬彬有礼地把手里好几个大袋子递过去。
谁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王雯没办法,只能僵笑着让他进屋。
时间过去很久了,可花晚的家却和上次看到的差不多。
蓝嘉树偷偷望过她粉红色的堆满布娃娃的卧室,然后才坐到沙发上说:“阿姨,你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您。”
王雯端过茶水和本是给女儿准备的草莓,坐到旁边,因着千回百转的心情叹了口气。
“我入职到易迅的事,您应该知道了吧?”蓝嘉树问道。
“晚晚说过。”王雯颔首。
“本来要读完博士还要在美国待两年,但是机缘巧合认识了易迅的宁老板,觉得不该错过,机会就提前回来了。”蓝嘉树淡笑,条理清晰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其实研究院的日子很枯燥,拒绝了我爸的帮助,也真算寒窗苦读了,大学时的我不够成熟,没有担当,种种缺点后来也终于明白的很清楚,所以才一直努力,希望花晚还有您和叔叔能认可我,现在我终于有能力照顾她,才生了勇气登门拜访,其实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她,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世界上有这么个人如此爱着自己可怜的女儿,王雯当然是欣慰的,但她永远尊重花晚的选择,所以无奈地回答:“小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叔叔阿姨都没有对你产生过任何意见,但感情是你和晚晚自己的事,她的态度就是我们的态度,你待我们两个老人好也罢、坏也罢,都不算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花晚愿意跟你沟通的话,你还是找她去谈吧。”
讲实话,蓝嘉树对大长腿现在的生活状态并不够了解,难免有些担心她是否有其他结婚对象愿意选择,可听到王雯的话,又觉得花晚根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她自己有纠结,才对自己敬而远之,因此又放心又揪心,不知道该再如何逼问。
“还有这些东西,很贵的,你都拿回去退了。”王雯坚决地拒绝他的礼物:“花晚不让我收你的东西,不然她就不吃饭,我闺女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我闹过不过她。”
“可是收据都扔了,我也用不到。”蓝嘉树抱着给老年人买的高级营养品很茫然。
“那就给你父亲拿去。”王雯摆手:“以后除非花晚邀请,你也别来我们家了,你挺忙的,就忙你的去吧。”
“阿姨,阿姨。”蓝嘉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无情地赶到走廊。
瞅着防盗门猛然关上,他不禁皱起眉头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又计上心头,转身大步下了楼。
——
这个时代喜欢养宠物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北京有那么几家宠物店,规模大的不像话。
蓝嘉树照着秘书小姐给的地址寻到其中一个,走进去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店员最会辨认哪位顾客肯花钱,笑语盈盈地问:“先生要买宠物,还是给家里的宝贝添东西?”
“你们这儿有猫吗?”蓝嘉树道。
“有啊,二楼全部都是猫,不知道您是想要什么品种的?”店员问。
蓝嘉树没有亲手养过小动物,除了之前和花晚在大学里喂的那几只,其余一概不知,于是耿直地回答:“要那种很可爱,女孩子一看就拒绝不了的。”
“是给女朋友买吗?”店员边给他带路边问。
“对。”蓝嘉树大言不惭。
“一般爱漂亮的女孩儿都喜欢布偶猫,我们这里有几只宝宝。”店员刚才已经贼眉鼠眼地看清了他停在外面的高级轿车,很快就抱来最贵的一个:“您看看怎么样?”
蓝嘉树完全不懂打理动物,僵硬地把白色小毛球接到手里,看到它像银河般璀璨的蓝眼睛和粉红色的小肉垫时,立刻毫不怀疑,它瞬间就能让花晚心软。
“布偶的性格像狗,很会讨好主人的。”店员介绍说。
“好吧,再给我准备好它的用品,尽量选齐点儿。”蓝嘉树淡笑,暗戳戳地琢磨:这回看你们怎么把我的礼物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