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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拥戴八阿哥为太子的狂潮席卷宦海的日子里,仿佛只有畅春园这重重宫禁中恬静如常。但挨到腊八,康熙忽降一旨,返回紫禁城。
隐约的感觉到,康熙的狂风暴雨该是来了……
果不其然,回宫第二日,佟国维因六部串联保八阿哥被康熙罚回去闭门读书;马齐则降两级,仍上书房行走。紧接着,内廷传召二阿哥;同日,传出口谕,‘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妃所出,且办理政事殊少劳绩,断不可立为太子。还有——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党附胤禩,希图夺嫡,厥罪难逭,着削去胤禩贝勒爵一体锁拿宗人府勘后定罪!’
身子不禁一抖,‘辛者库’、‘贱妃’?如此薄凉的话,让良妃情何以堪?
“玉儿?在想什么?”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耳边突兀想起,令我回神。
“回万岁爷,没什么。”福福身,忆起自己此时是在乾清宫西暖阁,“奴婢本就容易出神,您是知道的……”
康熙轻声一笑,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是么?朕猜,你该是恨朕薄情?”
我将头转到一边,无言以对。
“朕有朕的难处!”
“即使有天大的难处,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猜康熙就会说他有难处,想都没想的顶了康熙一句。康熙也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忘了规矩,一时怔住,我移开视线微蹲□,“奴婢无礼了。但是,奴婢觉着您这话太过分了!”
康熙半晌没说话,嘴唇紧紧的抿着,身体上散发出冷厉的气息。“好!很好!敢这么和朕说话的,也就是你额娘了!不愧是慧儿的女儿!”倏忽间,康熙拊掌而笑,“伤人?是啊…朕是对不起她…不过,玉儿,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才能断了胤禩的那份儿心?”
轮到我无语。
“对老八,自他出生,朕担心他因良妃而受其他兄弟们的欺负,特意将他交给惠妃抚养;年纪大了,朕指给他安亲王的孙女为嫡福晋,为的不是他能在弟兄们间抬得起头?可朕…没料到他‘成长’的是如此迅速!”康熙撑着额头,这段时间来,第一次露出了疲惫,“兄弟倪墙…朕也晓得朕的这帮儿子,没几个是真正合得来的,却没料到,水火不容到这般境地!九州万方,这么大的天下,亿兆生灵百姓,终归要托付给一个人!就为这打擂台?真想把自个儿打到关外去么?”
“万岁爷……”我舔舔嘴唇,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可怎么的好?儿子少了,怕宗嗣难接;儿子多了,又是窝里炮,打内拳…..老天老天……你让朕如何是好?”康熙长长叹息,闭门微微摇着头,声调中依稀唏嘘。从未见过康熙这般模样,惊讶中心头被攥起,我朝前一步,康熙却抹了抹眼角颤着声继续喃道,“自朕登基至今已是有四十七年,多少大风大浪朕都熬了过去,可到了朕的儿子们,朕却是被缚住了手脚,真真儿要看着他们闹到树倒猢狲散么?”
看着康熙微颤着的肩头,苍白的脸色,我明白康熙此时将数日来积攒郁结的气、悲、苦、恨一齐涌上心头!跪在康熙脚边,双手轻扶着康熙的手臂,竭力劝慰着,“万岁爷,奴婢知道一句话,叫做物极必反!阿哥们还年轻,当是多历练历练,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朕虽已下旨锁拿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倒也不为惩戒,是想压压他们的野心,叫他们有点自知之明。反过来想想。胤禩也是有些长处,这么多人保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他性子温善,和平处事,学问识见,都是阿哥里一等一的;胤祉读书做学问,很安分胤禛,公忠廉能,就是做事太认真了些;胤祥胤祯是两个千里驹,任侠勇武,外头百事指望得着……指着真能手足同心其利断金……”康熙顺着自己的心思缓缓的说着,待转过脸来,脸色能缓和些,但眼中依然是深邃明亮,他拍拍我的手背,唇角微挑,“幸而朕把你留在宫里还能和朕说说话儿。”我扬起头,康熙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说起来,怎么最近没见老四过来?该不会是又和老四吵架了?”
“万岁爷!哪有啊!”我一下大窘,怎么康熙就记得我和胤禛闹矛盾呢?“四爷他…最近好像很忙,部里的事情总是那么的多…哪里有时间来看我啊?”勉力挤出个笑容,‘忙’可以做出很多种解释,即便真的每日辛苦,可真就抽不出一丁点的时间见见我么?还是…在躲着我?眼眶酸了下,匆忙低下头怕康熙看到我掉眼泪。
“唔。”康熙点点头,大手盖在我头顶上,轻轻拍拍,“老四这孩子性子较真儿,若是真钻到什么里面去了,那真是不分出个结果不会出来!今年冬天雪下的多,冰冻住了河道,还差五十多万石粮食没运进京,这可关系这京畿周边百姓开春的口粮,估摸着户部最近是够费神!”
我眨眨眼睛,好把泪水吞回去,“真的?您没骗奴婢?”
康熙胡子一翘,朗声笑道,“你啊!玉儿,对老四你得多体谅着,明白么?老四确实把你看的很重,朕给他打保票!”忽然,康熙眸中黯淡了几分,仰头看向殿顶华丽的藻井,沉着声音慢慢的说道,“玉儿…有空去瞧瞧良妃…朕去不合适……”
脑海中划过那单薄清丽的身影,正要应声,李德全慌慌张张的进来,眼神慌乱嘴唇翕合几次。康熙微皱皱眉,挪动□子,舒适的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问道,“什么事?”
“回万岁爷,是…”李德全咽咽口水,忐忑不安的瞄着我和康熙,“乾清门前头,十四爷和十三爷打起来了……九爷十爷围着四爷吵,说的话实在入不得耳……侍卫们拦不住,奴才也不敢擅做主张……”
康熙‘啪’地拍案而起,茶杯被震的摔在地上应声而碎,立时气得浑身发抖,许久才定住了神,冷笑道,“好嘛!七个葫芦八个瓢,这头按住那头起!——走,玉儿跟着朕瞧瞧这些皇子的英雄劲儿去!”说罢起身便走,竟不从乾清门出,绕过西边月华门从永巷出来,站在一大堆看热闹的朝臣后头,冷冷看着乾清门前大吵大叫的阿哥们。
我只好跟着康熙,手心全是汗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早被乾清宫外的带刀侍卫拉开,死死架着不放!但二人都已挂彩,十三阿哥下眼眶乌青,十四阿哥半个脸颊红肿。嘴里都不闲着,睁着像牛一样的眼睛,兀自对骂。
“哟呵!你是个什么东西?借着十哥上次的话,你就是四哥的一条狗!二哥稍得了那么一丁点的风儿,你就摇尾巴呲牙?什么好德行?”
“就这德行也比你强!你真是四哥的一母同胞?四哥的好你怎么一点都没学上?”
“哼!四哥的好?学着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呸!也就你跟玉儿对四哥死心塌地!若是玉儿知道四哥背地干的那些子提不上席面的龌龊事……我胤祯还不稀罕学着他呢!”
“好你个老十四!就凭你也糟践四哥?看我不揍扁了你!”
“哎哟!您吓死我了着!揍扁我?那也得瞧着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嘻…今儿等会儿放马西山,一个人都不许带,咱走走把式!”
胤禛细白的上牙紧咬着下唇,一脸沉痛的吼道,“老十三!老十四!你俩闹够了么?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我在这里是年纪最长,听我一句劝,兄弟们都别闹了!都少说上几句!皇阿玛到底是上了年岁,身子骨也不太康泰,这会子又在气头上,这么在外头大吵大嚷可如何使得啊?”
马上,九阿哥十阿哥递着话儿一唱一和着开始挖苦胤禛。九阿哥眯着眼,满面的阴鸷,“二哥还没见复位,八哥又遭人诬陷!是啊!你是松快啊!可连着我和十弟一并遭殃!就算是凌迟也得听上句分辨吧?你凭着什么挡在前头?你是太子还是皇帝?”
十阿哥立即接着奚落,“可不是么?九哥,咱们和四哥不一样!人家有个最讨皇阿玛心的宝贝儿呢!瞧瞧咱们皇阿玛,跟前可以不带着李德全,不带任何丫头,少不得那个玉儿!我说,四哥,你家玉儿用的什么媚招儿迷晕了你,八哥,老十四还有皇阿玛啊?是不是你打量着八哥败了,就该轮着你了?把玉儿送到皇阿玛身边儿,给你说些好话儿?你是不是都美的疯迷了?”
“敢问四哥,您打算定个什么年号呢?嗯?”九阿哥围着胤禛踱圈子,继续讥笑,“瞧着四哥先前的作为,座上龙庭必然是好样儿的!”
胤禛脸色乌青,后牙咬得脸颊肌肉僵硬,却又毫无表情,“你过分了!这会子你失心疯,我不和你计较!我等着你日后自个儿后悔!”胤禛微扬着脸,冷傲的注视着九阿哥十阿哥,话中带着骨头,可又说的十分诚挚,“此刻是我具长,该说的我还是得说!回头到我府里,哪怕拆了我的怡性斋呢!”他目光一扫,寒光凛凛,顿时众人被他这种冷厉的眼神震慑不敢再言声,“可这阵子闹,不行!”
我瞧着康熙脸色愈加的难看,急忙推开挡住我身前的大臣,几步跑到胤禛身边。众人正在发怔,瞧见我,九阿哥冷哼一声,“呵!今儿真是开了眼,晓得什么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了么?怎么着?皇阿玛舍得让你出来了?让你传旨?我们是该叫你一声四嫂呢?还是娘娘?”
“老九!”胤禛面色陡然一沉,眯起的黑瞳顿生杀意。八阿哥在旁猛地喊道,“老九你想累死我么?你们消停一点,事情总会弄明白的!你们要往死里送我么?快别说这些子不着调的话了!”
“九爷……”胤禛忽然悄悄攥住我的手,指间传递到他的温暖,令我眼前倏地模糊。我咬咬牙,此般羞辱如何咽得下去?稍稍用力挣开胤禛的手,向着九阿哥走过去,“玉儿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的人么?”
九阿哥抱着胸,高高在上的打量着我,“上次在草原我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他故意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草原二字,立时,四下的臣工们不明就里的窃窃私语。一旁被侍卫架着的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专注的听着,完全放弃了挣脱。九阿哥邪性的一笑,桃花眼瞟着胤禛,“你玉儿的本事不小啊!不过,没给四哥讨个太子位?”
“是哦!这么说来玉儿的功力还不到家呐!”冷不防,康熙的声音冷冰冰的出现在臣工中,众人回头一看,康熙铁青着脸站在一边,无不大吃一惊。‘唿’的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霎时,乾清门前变得鸦雀无声。
“玉儿起来。”康熙轻蔑的看着低下跪着的儿子们,“是谁挑头闹事?”
更是寂静的篸人,康熙犀利冷漠的眼神写满鄙夷。忽的,十四阿哥跪前一步,朗声回答,“是儿臣。”
“答得倒是理直气壮!”康熙拊着手心,眼睛却没看十四阿哥,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英雄的紧呐!”
十四阿哥神色一滞,但很快镇定的抱拳说道,“皇阿玛,儿臣斗胆问句,八哥犯了什么罪?竟连九哥十哥也要一并锁拿?再来,儿子听说皇阿玛身子不爽,想见自己的阿玛,四阿哥指使十三阿哥阻拦儿臣,也请皇阿玛公道处置!”十四阿哥面不改色,口气强硬的像砖头一样扔过来,倒噎的康熙倒吸一口气。
半晌,康熙方冷笑道,“是么?老四敢拦着你的大驾?那还了得了?”说完,刀子似的眼光盯着十四阿哥足有移时,冷冰冰的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儿孝心!胤禩犯了什么事,诏书里写的还不够清楚?”
十四阿哥也是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回了句,“可皇阿玛您别忘了,先头是您说百官举荐太子,唯公论是从?如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何服众?皇阿玛为何朝令夕改,令朝廷出此乱令?”
“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朕跟前有人构陷?”康熙鼻中哼出一声,目光阴狠的说道,“朕于国家大政,从来是慎独专断,几时听过小人构谄?听你这个意思,你要清君侧?好啊!你是准备除了晁错呢?还是学学李亨?”
“儿臣岂敢?”十四阿哥少时的怯懦,转而镇静下来,朝着康熙一拜,眼含热泪道,“皇阿玛,儿臣想为八哥叫屈!八哥才识宏博,雅量高致,礼贤下士,何错之有?若说有错,错就错在不该得众人心,不该被推举,更不该……”十四阿哥犹豫一下,还是仰着脸不屈的说道,“更不该,生在这皇家!”
康熙又惊又气,身子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扶着康熙,也是乱了阵脚。只得看着十四阿哥急着说道,“十四爷,你少说几句好么?真要万岁爷气出毛病么?”
“呵…只要有你这女人在的地方,还真不是个安宁的地儿!”九阿哥呼的窜起至我面前,抡起铁掌朝着我搡了一把,还没来得及躲闪,已被九阿哥推的倒退好些步!正是惶恐无助时,肩头一下被扶住,我转过头看去,是胤禛。
胤禛扶稳我,强忍着火气,哑着嗓子道,“老九,拿女人出气,算得什么男人?”
“四哥,你又不是太子,又不是皇上,用得着你管教九哥?”十四阿哥高挑着眉毛,一句话顶了回来,“所言是,尧舜不能非之,所言非,圣贤不能是之!你懂不懂?”
“好!好!好——”康熙忍无可忍,暴怒着瞪眼,哆嗦着手摸了摸腰间,不见佩刀,左右看看一把夺过名侍卫的佩刀,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太监,恶狠狠的叱道,“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令子亡,子不得不忘!此番朕要当个昏君庸夫!滚开!”说完,就要冲过去。
五阿哥素来老实,讷于言语,双手一拦,扑跪着哭道,“皇阿玛…皇阿玛…十四弟…年轻…气盛…您…”
胤禛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我明白他是乐于康熙教训十四阿哥的,可没料到康熙居然要杀十四阿哥!他膝行一阵,用劲抱住康熙的双膝,“皇阿玛!您息怒!您听儿子说,是儿子拦着兄弟们不许饶您清净,您若是杀了十四弟,不是儿子杀的,也是儿子杀的!皇阿玛,儿子就十四弟这么一个同胞弟弟啊!老十四,还不给皇阿玛磕头赔罪!”
十四阿哥怔了一阵子,忽然嚎啕大哭,勉强磕了个头,看了眼被气得浑身摇颤的康熙,抹着眼睛去了。
康熙气得脸色黑青,呼哧呼哧直喘着粗气。佩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康熙摇着头也不说话,回身往乾清门里走。胤禛看我一眼,匆忙站起,扶着康熙的手臂,一路往西暖阁送。
“皇阿玛,火大伤肝!”胤禛见我在后面跟着,口中喃喃着恳切道,“您得饶了八弟,九弟啊……”
“连你也给他俩求情?朕不饶?”
我低头偷笑,康熙这会儿真像个老小孩!
“老四,别再和朕说了!”康熙极其疲惫的摆了摆手,叹道,“玉儿,等下你跟着老四回府吧!朕…不该做这拆散鸳鸯的事……呵呵……造了报应啊……”
作者有话要说:悲惨的事情···
*开始要求清水了···
然后,要我修改···
VIP的规定,字数不得少于原文····
这次是很难逃了~~~~~~
怎么办啊???
亲们,下面的文千万不敢再写带H啦,之类的的评论了哦~~~
亲们,拜托,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