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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后脑突生剧痛,我在尖叫中恢复了知觉。
我头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那只眼睛,它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操控我朝着凶险而可怕的魔障蹒跚爬行。
“回来啊!回来!”
小安还在向我伸着手,歇斯底里地呐喊导致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撕裂。
不明来历的妖风吹开了浓雾,一个通往终极禁忌的豁口映入眼帘。
那个有着章鱼脑袋,背后插着一对邪恶肉翅的怪物,站在豁口的正中间。
它脸上的触手一边盘旋翻腾,一边喷吐黏液。
遍体流脓的身体覆盖着绿色鳞片,像是只存在于怪诞幻想中的不可能存在之物。
它向我伸出了漆黑恶臭的“手臂”
我跟丢了魂似的,浑浑噩噩,理智散尽,缓慢地向着豁口挪动。
小安离我越来越远,到最后她整个人都被浓雾吞没,只能零星看到她徒劳前伸的手奋力想要向我靠近。
“回来啊!快回…”
亲眼看着浓雾盖过她的指尖,直至轮廓一点一点地模糊,消失。
我开始尝试抵抗,抵抗那股想让我顶礼膜拜的原始冲动。
为了控制住那该死的不听使唤的脚,我踉踉跄跄的从地面爬起,想要站直。
因为腿软,我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但我还是想要站直。
“老子不怕你!”
我尖叫着指向它,“听到了吗!你他妈逼的!老子不怕你!”
声音与指向它的手指,因为愤怒同时在猛烈颤抖,但完全没有足够的力量让自己靠近它的脚步停下。
恍然间,我仿佛听到了它翻腾触手内发出令人发狂的低语。
若隐若现的参天巨石,从幽冥深处的未知上拔地而起,矗立在浓雾深处。
像是壮观华丽的神殿。
来自太古之前,来自群星之渊!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更准确地说我没有办法抵抗。
“不要啊,滚开!离我远点!滚开啊!”
“求你了,滚开啊!”
我哭嚎着发出哀鸣,眼泪混杂着鼻涕,牙间打颤,浑身止不住地痉挛。
一只手惊慌失措地在地面摸索,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挡在我和那个魔障之间。
“求你了,求你了,不要…”
我死死地攥着地上的野草,然后感受着野草一根一根在手心里滑走。
到后面索性直接把手掌插进地里,哪怕指甲脱落,但至少能让我靠近它的速度慢一些。
绿色鳞片下无数条触手,从我的手掌向着我的身体攀附。
逐渐扩散到躯干、脖子、嘴巴……
死亡真正拥抱我时,我反而意外的平静许多。
“呵呵,真他…”
……
……
“啊!”
我猛然惊醒,手捂着脸,眼神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毛骨悚然的噩梦。
书桌上的茶杯里还冒着热气,我着急的确认自己的周围。
杂乱的书房,一曼的日记,以及放在书桌上的早报。
“原国家科研院院长李立清正式退休,目前在格尔木市定居……”
这里是地狱吗?还是说我现在是以某种磁场的方式存在,而我本人死在了那座山上?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用手从头摸到脚。
没有伤口,也没有哪里阵痛。
甚至捏到身体时可以得到真实触感的反馈。
虽然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一些混杂着汗臭的酒气。
但丝毫没有那种恶心的味道。
我小心地打量着四周,那个魔障的可怕压迫让我现在有一种胸闷的感觉,像是被一种未知力量挤压着肺部。
那个东西,仅仅回想一秒,就足以唤起我脑海中最嫌恶的景象。
我挨个抚摸我能看到的物件,书桌,凳子,杯子。
又像小偷一样彻底检查了桌子下、柜子内,诸如此类能供邪恶阴霾伏行的地方。
确认安全后,我试探性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好烫!
我还活着?这里真的是我家!
等等!那是?
卧室里一道熟悉的背影站在床边,好像正在收拾着些什么。
尽管看不到脸,但那一头标志性的红色长发,我还是立马就认出了她。
“小安!”我飞奔着冲到她身前,“我……我又失忆了,这……究竟发生什么了?”
太多的问题导致我一下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安扑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爸,你说什么呢?”
随即又转头继续开始收拾着东西,“今天梁叔叔和谭姨要来吃饭,妈说让你准备准备。”
这是闹哪一出?我一下愣住了。
这声爸叫得实在太顺口了,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吧。
“别闹了安主任!我……我的记忆还停在山上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脑袋,但无论怎样认真地回忆,中间的记忆都和断层了一样,毫无头绪。
“爸你又喝多了?我要念书去了,你记得做饭啊!”
说罢,她皱着眉毛逃一样的快步走向门边,时不时还要回头偷瞄我几眼。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亚安!你快些,要迟到了!”
“来啦来啦!”
开门后,居然是马宁宁。
她看到我的第一眼时微微侧身鞠了个躬。
“沈叔叔好。”
“好啦走啦!”小安飞快地拉着马宁宁的胳膊向外拽,“爸你记得做饭,记得要吃药,少喝点酒啊!噢对了晚上宁宁也来吃饭!”
嘭的一声,门被仓促地关上,门后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逐渐远去。
一种奇怪的焦虑感涌上心头,还有一些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烦躁。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她的演技实在是太高超了。
小安和我说话时表情异常认真,完全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
眼前房间的布局看起来确实就是我家,却显露出一种来源未知的陌生感。
我仔细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试图寻找到端倪。
卧室床下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酒瓶。
厨房里被盖在菜罩子下的饭菜。
一切的细节都在告诉我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一个生活习惯和我截然不同的人。
首先,虽然不知道身上的酒味是怎么来的,但我确定我从不喝酒。
其次,菜罩子下的炒菜居然直接盖在了一碗豆腐脑上。
这绝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要真是玩笑的话,那阵仗有些过于大了,而且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咦?这是?
书桌角落的一个小物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块石头。
这些横纹?这些凸起的印记?
分明就是我在山上看到的皂石碎片!好家伙,真是恶作剧!
小安马宁宁她俩估摸着在哪儿偷着乐呢,还说什么让我准备饭菜。
我不禁哑然失笑,小安看着一副七八岁姑娘的样子,背地里一肚子小心思。
难道是在我昏迷的期间一曼回来了?
对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惊喜,难怪她说什么,“妈说让你准备准备”,我懂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就打算要去找一曼,但仔细一想,别人这么投入地给我准备惊喜了,我如果现在就戳破的话确实有一些无趣,
“嘿嘿嘿,真好。”
因为兴奋,我一边摇头晃脑地整理房间,一边乐呵呵地傻笑。
我开始制定计划,从晚上见面吃什么菜,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一曼现在怎么样了,刚刚我在书桌上发现了一些类似碳酸锂这种精神方面的药物,她病了吗?
想到这儿,我又开始担心了起来,前面的欢快顿时荡然无存。
难道是她知道我们的孩子自己掐死自己这件事情了吗?
不过既然小安他们这么饶有兴致的为我准备惊喜,那想必一曼一定是没事的。
算了,不想了。
我使劲搓搓脸,一把瘫倒在了床上。
放松下来的瞬间,疲惫与脱力瞬间蔓延了全身,就连打个哈欠这种动作,也会控制不住的全身抽搐。
好困。
一切都等见到了一曼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