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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不应该是迎亲队伍吗?”
小柔见状,觉得不对劲,想拉着苏湄雪走回去。
然而话音刚落,官兵就横冲直撞进来。
惨叫声、逃窜声……同一时间充斥入苏湄雪耳畔。
她揭下红盖头,迅速走了出去。
绫罗红绸被官兵胡乱撕扯,双囍剪纸被狠狠踩踏,原本布置好的了大喜礼堂被破坏干净……
他们拔出佩刀,逢人就砍逢人就杀。
苏湄雪惊讶又恐惧,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鲜血,比她身上的嫁衣还要红。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湄雪内心茫然,她望向站在中心位置的人,她认得他,禁军统领左威。
昔日荣王起兵造反,是左威与之对抗。
左威原本是楚琼手底下的人,楚琼死后,他斩了荣王的头颅,借此向皇帝邀功,顺势投靠了皇帝,可谓是墙头草两边倒。
苏湄雪质问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左威手里挎着刀,神态倨傲,目光犀利,他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扬声道。
“苏相行刺皇上,罪当诛九族,皇上念他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特从宽处理。今日起,苏家满门,所有男丁斩首示众,所有女子充入官妓发配长洲,世代不得脱离罪籍。”
苏湄雪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相信父亲会行刺皇上,这一定是假的,我要见父亲,我父亲人呢?”
左威脸色冰冷,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对她说:“苏相行刺未遂,已经当场自尽!”
父亲死了……苏湄雪听到这话,心里凉了几分,脸上全是悲怆神色,面如死灰,若不是强撑着自己,怕是摔下去了。
大喜之日,父亲怎可能会去刺杀皇帝,绝对是有什么误会!
苏湄雪眼眸紧缩,泛了几分雾气,“左统领,我求你让我进宫面圣,或者去见见太子殿下,我们苏家一定是被污蔑的……”
左威打断了苏湄雪的话,“苏小姐,莫不是还当你是太子妃?今日开始,你只是一个将被流放的罪妓,有何资格面见陛下和太子?”
他摆了摆手,“来人,把她带走!”
两个官兵朝苏湄雪过来,他们粗暴地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往后面拖去。
混乱中,苏湄雪头顶的凤冠摔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选妃那日太子为她戴上的金步摇,也被官兵踩来踩去。
一切跌落尘埃,被残忍践踏。
苏湄雪活了十六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天子之怒,动辄血流漂杵,根本不容置喙。
苏湄雪的满头乌发随风散落,凄美而无助,她挣扎着跪下,哀求道:“让我见太子殿下最后一面好吗?”
左威冷笑:“太子殿下可没功夫管你们苏府这摊子事,带走!”
他还加了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苏湄雪手掌紧握成拳,那支被踩来踩去的步摇,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形状,她的身体因疼痛而阵阵痉挛,绝望、愤怒……最终都只能甘为囚奴,无力抗争。
耳边杀声一片,眼前满目血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个小官兵跑到左威面前,道:“左统领,苏相的一众妻妾全部自尽。”
左威皱了下眉头,“我去看看。”
他跨步进了后院房间。
苏夫人在得知苏相死去的那刻,便换上了孝服白衣,她给自己倒了杯鸩酒,然后平躺在床榻,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死亡。
一切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紊乱。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天会来临。
老话说的没错,滔天的富贵必然会带来滔天的罪孽。
苏夫人曾劝过自己的夫君,过满则亏,不如激流勇退,可他没听。
如今这个结果,她料到了。
既是夫妻,生死都陪他去吧。
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而其他几个姨娘见夫人去了,也相继跟着自尽了。
左威亲自检查过,她们的确已经死了,不存在假死逃生的可能。
他捏着下巴,“我记得,苏相有个小儿子叫苏迎,他人呢?”
“回统领的话,属下还在搜查苏迎。”
左威抬脚踹过去,骂道:“废物!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你们竟敢让那小子跑了,还不去追!”
“记住了,别留活口,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
许清凝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苏府一片狼藉。
原本为成亲礼布置的红绸和双囍剪彩,都被撕碎扔在地上。
看不见半点生机。
随处可见的,只有尸体。
许清凝曾眼熟的人,一个个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鲜血染红了这座府邸。
她双眼洞,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被砍倒在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许清凝记得,除夕那天,三姨娘说桂花酿用的桂花,就是她亲手从这树上摘的。
她侧眸看见三姨娘的尸体,躺在了门槛边,和那桂花树一样。
许清凝绕过桂花树,往苏夫人的房间去。
端庄温柔的苏夫人正躺在床上,她穿戴整齐,头发一丝不乱,远看着就像是在午睡,旁人叫一声,就能将她吵醒。
许清凝走到床边,伸手试了试苏夫人的鼻息。
或许她心里还抱有什么幻想,祈求苏夫人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去。
而苏夫人的身体早就变得冰冷僵硬。
她死了……
许清凝强行忍住眼眶里的泪,扯了面薄纱帘子给苏夫人盖上。
丫鬟小厮们死了,姨娘夫人们也死了。
那雪儿呢?
许清凝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苏湄雪还活着,她不想看见雪儿的尸体。
许清凝走出了房间,里里外外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苏湄雪的踪影,只在院子里找到了那支被踩坏的金步摇。
还有那方浸泡在血水中的红盖头。
这红盖头,本该是出现在东宫,被太子亲手揭开放置在托盘里,不该落在这血水之中啊!
头脑轰的一声,许清凝无力跌跪在地,放眼望去,皆是死寂。
他们对她而言是家人,苏府更是她羡慕的理想乐园。
那样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可惜……
所有的一切就此崩塌,所有的美好被摧毁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清凝的双腿都麻木了,阵阵疼痛钻心而来,她听到后面房间里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许清凝眼里有了亮色,也许还能找到幸存的呢。
她立即站起来往里间走去,却只看见一个穿着官兵服饰的人,在房间里搜刮剩余的金银珠宝。
他一边找,一边笑嘻嘻,兜里都快装不下了,连插花的花瓶都要塞进去。
“没想到苏府还有这种好东西啊!”
他在房里找了几遍,把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揣到自己怀里。
最后走到了苏夫人床前,掀开了许清凝给她盖住的帘子,目光落在苏夫人脖上挂着的玉佩。
“这女人身上还真的藏了好东西啊!”
他扯了玉佩,接着发出一串奸淫的笑声。
“啧,丞相夫人年纪不小,长得还不错,就是可惜已经死了,不然我还能乐呵乐呵……”
他伸手想去摸几下。
就在刚动手的时候,许清凝站在了他身后。
她捡起地上的刀,对准他的脖子,一刀砍了过去。
一刀并没有砍死。
他捂住脖子摔倒在地,眼里都是惊恐,生理本能让他颤抖如筛。
这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你……你干什么?”
“别杀我!”
“……饶命啊!”
许清凝森冷笑着,扬手又是一刀,正劈向他面庞。
十几刀下去,这个人已经没了动静,她依然没停手。
血色充斥在她眼眸里,化作无尽恨意。
许清凝像个面无表情的屠夫,用杀猪宰牛的姿势,一刀一刀剁碎了这个男人。
死!
你们都去死!
许清凝内心只有这句话。
直到这人的血都流干了,许清凝才踏过他的尸体走到门外,她拖着刚砍完人的刀,刀尖从地面滑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此时若有人在,定是以为自己看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身肃杀恨毒。
不,她比恶鬼更凶残!
……
有个背影躲在树后面瑟瑟发抖。
许清凝提着刀朝他走过去,才发现他是苏府的管家。
他的双腿都被砍断了,只能靠手往前爬行,可他没多少力气了,怎么也爬不动。
许清凝声音软了几分:“别怕,是我。”
苏管家回过头,双手忍不住颤抖着,他望着许清凝,拼着所有力气对她说。
“郡主,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快走啊!官兵逢人就砍,他们不讲道理的……”
许清凝看着他空荡荡的裤腿,双腿血肉白骨早被碾碎成泥,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她以前来苏府的时候,都是苏管家给开的门,可他以后再也开不了门了。
她心中酸涩,“你知道雪儿去哪里了吗?”
“小姐她们都被带走了,听说要流放到长洲……”
既然是流放,说明雪儿还活着。
许清凝扶着苏管家,“我先带你去找大夫!”
苏管家吐出了一口血,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郡主,你别管我了,你快离开,快逃……”
许清凝还没扶起来,苏管家已经咽气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