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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破旧不堪的庙中燃着篝火,一道帘子将这个地方一分为二,划出一半私密空间,藏月哄着小官睡觉,白玛在外面给张弗林上药。
看着闪烁跳跃的火光,藏月将思绪放空,她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甚至她们还能活多久。
“阿月。”白玛掀开帘子进来,坐在藏月身旁,素手搭上她的肩:“刚才我跟弗林想了个法子,或许有用。”
“是什么?”
“弗林说张家内部出了一些问题,若处理不好,可能会严重到内斗灭族,咱们现在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先躲,等到张家内斗爆发他们困于自身,咱们就有活路了。”
藏月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张家内斗就这么严重了,是为什么呢?”
“长生。”张弗林低沉的嗓音透过帘子传进来:“张家有人对长生提出质疑,要求族长请出祭坛上的圣婴,可族长却一直避而不谈,我离开之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这件事发生争执了。”
藏月听到张家辛密有几分幸灾乐祸:“天底下要是真有长生,怎么当初秦始皇还能下世,我看你们张家提出质疑的人倒是清醒,长寿就是长寿,非要装作长生,谎言说的多,迟早要被拆穿!”
张弗林哑口无言,他其实对于长生的信仰也有些不坚定了,那位据说活了三千年的圣婴至今都只是听过,从未显于人前。
既然没见过,是真是假谁又信呢。
就如藏月所说,偷换概念的谎言迟早会被拆穿,那么到时候信仰碰撞下,张家内乱四起,就是他们的活路。
“现在张家首先要杀的人是我,其次才是你们,你和白玛小官其实可以跟我兵分两路逃离,到时候我给你们都易容成别的模样,我引开所有的追兵,咱们到上海相聚,然后一起出国。”
藏月在心底算着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想了想她又添加了点进去:“兵分两路是可以,但是还不够逼真,我们一行人中,最有特点不是咱们,而是小官,张家人知道他的重要性,也明白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他。”
“所以他们追查起来,一行人中有孩子的必然是关注的重点,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再收养个孩子用来以假乱真,现在时局混乱外头的孤儿乞丐很多,找个合适的应该不是难题。”
“到时候张弗林你带一个孩子在身边,我和白玛带上小官,真真假假最能迷惑人。”
这个办法很残忍,可以说被她们收养的孩子,时刻就要面临生死。
但藏月会愧疚会心虚,唯独不会手软,这是一场明码标价,她会找一个孤儿,告诉他,自己会让他不再受流离失所饥饿困苦的苦难。
可同时作为代价,他要时刻接受死亡的阴影。
做孤儿朝不保夕是死,交易一场明码标价也是死,藏月想会有人同意的。
白玛神情凝重,看着藏月的眼中闪过挣扎,但最后还是隐藏了下去:“阿月,你考虑的很周全,只是弗林一个人办事可能会更方便,咱们没必要让他带上一个人。”
藏月看向张弗林,眼神示意他表态。
“都行,我都无所谓,白玛,就听藏月的吧。”张弗林站在藏月这边,白玛脸色变了变,想说点什么。
恰巧这时小官哼咛了一声,话就这样被打断了。
张弗林端进来一碗粥,送到藏月面前。
藏月有些惊诧,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张弗林向后退了两步,直直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藏月姑娘救我妻儿,张弗林永生难忘,现无以为报,只能以此感谢。”
藏月瞪大眼,咽了咽口水,悄麽的掐了自己一把,这场景好像做梦一样,太迷幻了。
张弗林居然会给她下跪磕头?
白玛在一旁并未阻止,只看到藏月掐自己时,没好气的拉过她的手:“你这人怎么下手不分轻重,不嫌疼啊!”
“我这不是太震惊了吗…”藏月讪讪道。
白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震惊的,弗林说的又不是假话,难道你不是救了他妻儿,只是磕个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弗林听白玛的顺从的点点头,藏月嘴角抽动,悻悻的让他起来别跪了。
让比她的年长人磕头,她怕折寿。
气氛有些不自在,藏月眼珠四处转动,灵活的不行。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自己特别忙,思来想去,藏月干脆一口气吃完了张弗林端来的粥,然后往小官身边一躺开始装睡。
只是她喝的急又低着头,没看到白玛不舍的神情。
藏月原本是装睡避开尴尬,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神经绷的紧,一躺下反而瞌睡虫一阵一阵的拦不住。
不多时,她就打起了鼻鼾,睡熟过去。
这时,白玛的面颊上早就泪如雨下,她轻轻将头靠在藏月身上,满含不舍:“阿月,我要和你分开了,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拖累你,现在又出现了张家,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我们一家的命运,就让我们自己承受吧,你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从见到张家追过来的人后,白玛心里就有了这个打算,她本就是个注定活不长的人。
偷活这么些年,是藏月在为她撑着命,现在她觉得够了。
…分别的滋味是痛苦亦是解脱,白玛想,要是她们这次都能躲过这一劫,以后她一定要带着小官踏遍千山万水的找回阿月,然后往后一生直到死亡,她都不会和阿月再分开了。
……
阳光顺着破洞的窗户射了进来,屋内蚊子在飞舞歌唱,藏月被吵得眉头高高隆起。
眼都还没睁开,直接快准狠的一拍,耳边的嗡嗡声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晤,这一觉睡得可真好,腰都要废了。”藏月拼尽全力的从床上爬起来,腰酸背痛的不像话。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破布麻衣的老妇人端着水走了进来,见她醒了,热情似火的凑了进来:“呦,姑娘您终于醒了,您的姐姐姐夫说的可真没错,五天醒就是五天醒,您先等着,我这就把饭给您端过来。”
那妇人语气利索,藏月却如浆糊一样分不清情况,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现在睡得地方与睡前的破庙没有一点关系。
又联想到刚才那妇人说的姐姐姐夫,藏月可以肯定一定是白玛和张弗林干的好事。
“该死的!”藏月快被白玛气晕了:“现在想想张弗林来那一出戏,分明就是要我毫无防备的喝下那碗加了药的粥,好让你们抛下我独自去引来追兵,白玛,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藏月恨自己警惕性太低了,白玛心里一直都对她有亏欠,觉得要不是她自己,藏月也不会受这么多没必要的苦。
每一次藏月只要察觉到白玛这样想过,都会认真的告诉她,这是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可白玛倒好一次没听去不说,这次干脆联合张弗林给她背后来一棒。
时间都已经过去五天,藏月就是神仙在世,现在她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