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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李尘肉长生不老,永世不坠,当世无敌。”
这句话在当下世上很流行。
关于吃一口李尘的肉就能获得部分神灵血脉这件事,始作俑者是李尘本身,推波助澜的是兽神殿。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关于吃李尘一块肉的可能性,以及吃一块肉以后会发生的一千种可能性,这种种话题在上界风靡一时。
红雪找到李尘说起这种无稽之谈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真的有人信。”
李尘想了想却说:“世人多愚昧,或者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外面那些太古异兽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吧,只是他们知道更多一些,明白就算这是真的,也无法完成这件事。但是,一旦有了机会,他们或许也会想割下一块来尝一尝,哪怕明知道是假的。”
红雪的笑容渐渐收敛,她说:“你知道这件事就最好,我原以为你经历一场胜仗,就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
李尘笑道:“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以后,总还有天上,对我这种生来就闲不下来的人来说,无敌有什么好骄傲的?倘若真有一天无敌,那才是最大的无聊。”
红雪略一沉默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现如今是七境和八境交接的重要时刻,已经不是苦修能够破境的了。”
李尘躺在晃晃荡荡地摇椅上,笑着道:“我打算先瞧瞧世上的话本小说,你可能瞧得比较少,不知道这些话本小说自有一番乐趣,也算是一番世界,许多人竟然靠着自己的臆想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甚至是没有修行的世界,这是何等有趣?”
红雪问:“以你看书的速度,总有看完看腻的一天,看完以后呢?”
“我就尝试自己写一写,在我能够独立创建一个完整的新世界秘境之前,写一个新世界总是没问题的。”
说着话,他递给红雪一部话本小说,“你仔细瞧瞧,写话本小说的人实在是很厉害,他们只是境界不够罢了,心里的想法可比我们完善丰富不知多少。”
红雪半信半疑接过来,看见第一句话,就知道果然是那些俗人臆想出来的假象世界。
————在阳平这样的二线城市里,每一个夜晚,每一条霓虹灿烂的街道,都必定有生存在科技时代光辉阴影下的灯红酒绿,在这些弥漫着男女荷尔蒙气息的喧闹场所里,总处处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靡靡。
祝鸿卓走进酒吧,眯起眼睛瞧着舞池里疯狂摇摆的男男女女,有久违而陌生的新鲜感。
三年前,他是这里的常客,三年后的今天再回到这里,一时有些唏嘘。
一只手从后面狠狠拍在祝鸿卓肩膀上,“嘿!鸿卓,发什么愣呢?”
祝鸿卓也不回头,只是说:“没事。”
身后那人对他的反应却似乎不太满意,“你好像兴致不高啊,以前你可是最喜欢来这儿的。怎么着,该不会还在想被军校开除的事吧。”
祝鸿卓闻言微侧过脸,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不会···只是不太习惯。”
他很清楚,身边这几个哥们带他来这,无非是想让他放下心事,毕竟被高埔军校开除,听上去就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高埔军校名声在外,素以人才辈出闻名,但开除学生还是头一回,祝鸿卓很不幸的,就成为了高埔军校建校96年以来,开除的第一名学生。
搂着祝鸿卓肩膀的,是他的发小杨宽,杨宽和祝鸿卓打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听说祝鸿卓回来,立刻带了一帮哥们过来庆祝,为他接风。
杨宽微斜过头看着祝鸿卓,听他说不太习惯,微微惊讶道:“鸿卓,这三年时间里,你该不会从来没去过酒吧?”
祝鸿卓微微点头,肯定了杨宽的猜测,“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酒吧是长官严令禁止进入的地点之一。”
杨宽盯着祝鸿卓,啧啧赞叹两声,“没想到当年把酒吧当自己家里玩儿的恶少也有从良的一天。”
“去你的。”祝鸿卓注意到杨宽的揶揄,笑骂着拍了杨宽的后脑勺一下。
几个人说话间到了吧台前,酒保迎上来,正要说话,一眼瞧到人群里的杨宽,笑问道:“还是四号卡座吗?”
杨宽摆手说:“今天不去卡座区,我哥们回来了,得好好庆祝,在二楼开个包厢,顺便喊几个陪聊天的,漂亮点。”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杨宽挑了挑眉毛,一副你懂得的神情。
酒保瞬间会意,“这个您放心!”
一看就是常客。
酒保一招手,让旁边一个服务员带祝鸿卓等人上楼。
一行五人进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一伙人,祝鸿卓伸手又摁键把门打开。
杨宽略微惊讶,看来这三年,鸿卓变化不小,以前的他可没这种助人为乐的品质。
人陆陆续续走了上来。
祝鸿卓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伙人人这么多,这样下去,恐怕要超载。
“滴——!”电梯里,刺耳的警报声传来,果然,人员已经超载。
警报声响起时,恰巧是最后一个人的脚踏上电梯。
电梯里有一瞬间的静默,电梯里的拥挤的十四个人,没有人出声,只有警报在极具节奏型地鸣叫。
没有人有下去的意思。
杨宽回头看了祝鸿卓一眼,腾出手轻轻拍了拍最后上来的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哥们,超载了。”
年轻人极不耐烦地回头,挑起眼睛看着杨宽,带着明知故问的嚣张,“怎么着?说这句话什么意思?那你下去呗?”
杨宽本身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还真没受过什么气,这时听年轻人语气里满是不屑,气极反笑,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哥们儿,是我们先上来的,按道理来说,也是你应该下去吧?”
在他身后,祝鸿卓知道杨宽是生了气,虽然三年没见,但是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对彼此的脾气都还算熟悉,杨宽每每冷笑,都一定是动怒的前兆。
祝鸿卓心下微微一叹,今天出来,原本想着是好好玩一趟,毕竟在军校的几年时间里他的日子确实太过紧张,没想到又横生枝节,看最后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和他身边几个哥们都是一脸戾气。
果然,年轻人也不说自己下不下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音节,“呵。呵。”
杨宽再也忍不住,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蓦地,旁边有人拦住了他。
祝鸿卓阻止了杨宽,朝后面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挑了挑下巴,“哥们,电梯里不太合适,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电梯里的空间狭小,现在进了十四个人的确是肩碰肩的拥挤。
年轻人听了祝鸿卓的话,咧起嘴角,“怎么着,想出去打架?”
祝鸿卓却只是说:“打不打架那是另一件事,咱们先出去再说,你看外面还有人等着要上来。”
年轻人一耸肩,“走就走,谁怕你?”
年轻人身边,其他几人也跃跃欲试,一脸兴奋,“走。”
“走!”
在酒精和灯光的刺激下,所有的年轻人,全身上下都只活跃着名为兴奋的细胞。打架?那是最能发泄精力和刺激的一件事,更重要的是,年轻人早已经看清楚,对方包括服务生在内只有五个人,他这边却有九个人,二打一,这不是打架,这就是对方单方面的求虐。
杨宽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走出电梯的时候已经在想一会要怎么动手,再看身边祝鸿卓倒是一脸平静,忍不住道:“鸿卓。”
祝鸿卓微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看着杨宽,“唔。怎么了?”
杨宽问道:“你不担心?”
祝鸿卓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即便嘴角勾起安慰式的微笑,依旧让杨宽没来由觉得有种深不见底的厚重。
就像,眼前近在咫尺的群架,对他来说只是极简单的一件事。
说话间,一行十三个人已经到了酒吧角落处相对宽敞一些的卡座区,卡座区和蹦池之间空间不小,足以让他们施展。
一旁的服务生见情势不对,已经去找经理。
杨宽一路走过来,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再看对面九个人,两边人数相差不小,虽说他心里并不发怵,但是看身边几个哥们,除了一脸平静的祝鸿卓,其他两人明显底气不足,心下有些纠结。
他在这边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对面的年轻人却显然不这么想,一句话又勾起了杨宽的火气,年轻人依旧是满脸的得意和嚣张,“刚才不是挺狂么?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年轻人一开口,祝鸿卓就知道事情要糟,杨宽这个人不算坏,只是脾气不好太过冲动,平日里待人不错,但是一旦脾气上来,不考虑后果只图一时的痛快。
果然,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杨宽的一个拳头已经砸了上去。
这一拳就像是两边群架的导火索,都是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哥们,动了手就没有不上的道理,两边的人顷刻间已经混成一团。
只有祝鸿卓一个人站着没有动。
他很纠结。
他纠结的是要怎么动手。
在军校的三年时间里,有两年多他待在某个基地,那里常常发生群架事件,绝不是眼前这种小打小闹可比,因此他对打群架早已经视作平常,所以刚才在电梯里会提议出来解决问题。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祝鸿卓才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已经不是在基地,如果他按照在基地的方法动手,恐怕会惹不小的麻烦,不说眼前这些人能不能撑得住那种非人的折磨,即便是被别人看到,也不是什么好事。
情形却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对面两个人眼见祝鸿卓一个人站在那儿发呆,一个急速的迈步,拳头已经砸向他。
祝鸿卓微微抬头,失神间,对面的拳头已经落下。
祝鸿卓急促而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侧身后退一步躲过拳头的同时一个闪身抓住年轻人的拳头,躬身挤进年轻人的怀里,后背弯起发力,一个弯腰将年轻人甩了出去。
年轻人扑通落地惨叫一声,祝鸿卓一个侧蹬紧接着横勾击肘又撂倒一个。
干脆利落。
“好!”
不远处有看热闹的人大声叫好。
酒吧里常常出现此类的群架事件,这里的常客对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像祝鸿卓这样动起手来雷霆万钧的人却不多见。
祝鸿卓一道箭步前冲要再挥拳时,对面有人忽然高喊,“不打了!”
祝鸿卓凝神,脚下一个止步。
呲——
脚掌和地面之间传出尖锐摩擦声。
高喊不打了的,就是之前最后一个走进电梯的年轻人,他常来酒吧玩儿,见惯了各色人物,一见祝鸿卓动手就知道这次是惹上了猛人,以这位的身手,要收拾他们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当机立断服了软。
两伙人就此偃旗息鼓,最终的解决方法是,年轻人给杨宽赔罪道个歉,这事就算是了了。
杨宽争得就是一口气,看对方低了头,顺了气,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等到那几个人走了,杨宽转身看着祝鸿卓,目光熠熠,“鸿卓,你太牛了!”
祝鸿卓有些吃不消杨宽的恭维,又瞧了瞧四周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低声道:“出去再说吧。”
杨宽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在四人身后,6号卡座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全程目睹了这场打斗,但他注意的却不是祝鸿卓的身手。
金丝眼镜上,隐约有一行金色小字。
“身高:1.79(上界近8尺)。体重:138——142。脸部架构······”
男人伸手一按金丝眼镜右侧的镜架,眼镜上的小字消失,又缓缓构架出一套3d线条图案,是一个人的脸庞骨骼。
“和博士要求的面部线条几乎吻合。”男人露出兴奋的神色,“三年的时间,找到数以万计的试验品,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吻合的脸型。看来组织里,又要接收新成员了!”
十四瓶啤酒,三十串腰子,这是从酒吧出来后,杨宽请祝鸿卓吃的夜宵,谈不上丰盛,却是年轻人之间聊天打屁吹牛**的必备良品。
四个人十四瓶啤酒,照理说不算多,十度的马汉干啤,每人三瓶恰好是微醺的状态。
奇怪的是祝鸿卓醉得很沉,晕沉沉地走了一路才忽然一惊,怎么稀里糊涂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晃晃脑袋,祝鸿卓拍拍脸,三瓶啤酒就被放倒,这如果被基地里那群混蛋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
朦胧的醺然之间,身后有人忽然一声,“嘿!哥们。”
祝鸿卓回头。
嘭!
伴随着一道呼呼劲风,后脑勺处挨了重重一击,祝鸿卓缓缓转过身子,只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泛起眼白之前,祝鸿卓含糊不清嘟囔一句,“妈的···阴沟里翻船。”
沉沉昏了过去!
在偌大阳泉的某个角落,一间幽暗终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
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昏睡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灼灼期待:“不知道博士会把你变成什么样子。”
床上,祝鸿卓只是沉沉地睡在那。
吱呀一声,门外走进来一个老人。
站在屋子里的男人回头,态度恭敬,“徐老,工具都准备好了吗?”
老人声音沙哑,“用不着什么工具,两杯药水一个模版,加上我的一双手那就足够了。”
徐老走到床边,拿手丈量了一下祝鸿卓的脑袋,“他的脸部骨骼轮廓是我见过最接近三维立体式黄金比例的,接下来,只需要在他的轮廓上,加一些什么东西,那就是最伟大的发明!”
“您是想给他,整容?”
徐老被男人这句话激怒了,大力地挥舞着双手,“不要把我这些年的研究和整容那种低级反自然的东西相提并论!整容这种垃圾等于完全剥夺了生物自然的合理性,简直不可饶恕。我这是给予他最好的条件让他的面部组织重新再生,给他最好的模版生成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老人旁若无人地说:“东方人的五官不够深邃,欧美人的脸型又未免不够柔和。在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世上的东西会有这么多缺憾?我将来,一定要,一定会创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东西给所有人看。我用了三十六年的时间研究成功,然后静等一个配得上我技艺的人,这几年你们带来8536个人,只有这个是我最满意的。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的成果都用在他身上。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在一瞬间感觉到什么叫完美。而且,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整容医生,也绝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的不自然。这不是整容,那种千篇一律的畸形状态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产品。”
“这是,再生。”
————
这个故事,红雪看了没两句就看不下去了,不管里面冲突的真假,像这种毫无逻辑的剧情,就算是在一个没有修行的世界,也不至于是没有脑子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李尘这样告诉红雪:“你如果仔细瞧瞧世上的许多话本小说就应该明白,对普通人来说,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毫无逻辑的发泄,我觉得,这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平。”
这一刻,红雪忽然发现了自己和李尘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