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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间满地的翠绿都变成了枯黄。
定州的战事已经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倒不是说这场战事已经完结了,而是边关的仗来来回回的打,燕国的二十万大军死命的折腾,可是到头来却仍旧没能前进半步,被贺兰将军带着的青龙军死死的挡在了国门之外。
能够居安思危的人向来都是少的,如今时间一久,人们对于这场战争也都习惯了。除了有家人在边关当兵的,大家也就只有在官府加税的时候才能想起——哦,原来定州的战事还没结束呢。不过也只是随意的感慨一句,接下来却又在心里暗骂官府黑心,三天两头的加税。
无怪百姓们渐渐淡忘了战事,说起来现在的定州也的确算得上安宁。燕国的军队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再启战事了,虽说军队仍然驻扎在那儿,一直也没有要退兵的趋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初秋的天气,仍旧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贺兰然一大早就接见了刚刚回来的斥候队长,得到了一切如常的消息之后,便换了身轻便的软甲去了练兵的校场,看手下的士兵训练。
晌午时分,突然又有传信兵匆匆而来。贺兰然听到消息时还在校场的高台上察看练兵,闻讯匆匆交代了旁边的小将两句就离开了。
贺兰然回到大帐时,见到的不止是满头大汗却神奇激动的传信兵,青龙军中的大半将领居然也都到了。她一时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听单膝跪下的传信兵已经神情激动的开了口:“将军,燕国的皇帝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贺兰然怔愣了好一会儿。许久,她眨了眨眼睛,几乎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传信兵满脸的激动喜悦,听了贺兰然的话后毫不犹豫的大声重复了一遍:“回将军,今早才从燕国传来的消息,燕国的皇帝在一个月前的秋猎中遇刺,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拖到五日前终于伤重不治了。现下燕国正值国丧。”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还平静的大帐里瞬间喧闹了起来,聚集在此的青龙军将领们几乎个个喜形于色。
贺兰然愣了愣,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个月来燕国的军队没有任何动静了。
燕国的皇帝登基不过三年,皇位刚刚坐稳。他现今也不过刚过而立,据说是有三个皇子,可惜现下年纪却都还小。此次领军前来的是燕国皇帝的弟弟齐王,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本就是当初的皇位竞争者,只是恰巧燕皇还没来得及下手收拾罢了。
现下突然出了这事儿,齐王的机会自然又来了,恐怕一个月前他得到消息时就已经回京了吧。毕竟比起在边关辛辛苦苦的赚军功夺兵权,自然还是夺取那至尊皇位来的更有吸引力。更何况,他那几个侄子年纪还小,都尚未开始议政,他想要夺取皇位自然容易许多。
燕国将乱。边关的战事自然是顾忌不到了,特别是这些军队还是那齐王夺取皇位的资本之一,更是不会干耗在这无望的战场上了。如今燕皇一死,想来离燕军退兵之日亦是不久了。
心念电转间,想明白了这许多,可是贺兰然的心情却也算不得轻松。她目光淡淡的从大帐里满是喜悦的众人脸上扫过,心里想到的却是还留守在平城的高璜高玦两兄弟。哦,对了,还有当初那些来传旨,却被陈副将他们扣下的御林军和传旨太监。
被扣下的人自然是早早的就已经被放了回去,不过贺兰然心里很清楚,那抗旨不尊的罪名她是背定了。
先前战事未了,朝廷还不敢动她,现下燕军一退,那秋后算账的时机便也到了。毕竟燕国的军队是自己退走的,她即使在这几个月里打了再多的胜仗,那战功比起抗旨不尊的大罪来,也是远远无*过相抵的。更何况,青龙军早已是他人眼中的肥肉了吧……
念及此,贺兰然的心情略微沉重。
果然,三日后,燕军退兵,持续半年的战事结束。
又十日,朝廷传令青龙军,命青龙军主将贺兰然并河阳王高玦、渔阳王高璜一同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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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军是边军,需要继续在定州驻守,两位王爷来时跟随的御林军早就已经回京了,所以这一趟回京倒也算是轻车简从。
贺兰然换下了常年穿戴的盔甲,一身干净利落的浅色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再加上那悬在腰间的宝剑。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咋一看,还以为又是哪家的侠女出来行走江湖了。
高璜高玦都跟在她的身边。不过出了军营,这两人倒是对劲装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便都换了一身宽大轻便的常服悠然的骑着马。此一次,因着这几个月来的战事,高璜对面前这个能谋善战的女人也是多了几分佩服,言语间倒是少了些当初的轻慢。
对于圣旨上命这两位王爷也一同回京,贺兰然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她很清楚,这趟回京对于她来说就是场鸿门宴,慢说她之前有着抗旨不尊的罪行,就算是没有,那些打着青龙军主意的人,想来也是多有作为的。这时候把她耗在京城,再留下已有战功已立威信的高玦在青龙军中,那对于皇室来说,无疑是一个夺去青龙军兵权的好机会。
可是现在,为什么要把高玦也一同传召回京呢?贺兰然一时间还有些想不通。
带着这些许的纠结,贺兰然和高璜高玦两兄弟一同踏上了回中州的路。期间贺兰然满腹心事,倒是高璜高玦两人一路不紧不慢的带着她游山玩水,半点儿被圣旨传召的紧迫感都没有。偶尔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这两人还会逗留两人,玩个尽兴才肯离开,那悠闲的模样仿佛他们本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贺兰然心下虽是焦急,但也由得这两人游玩。她知道,皇室中人轻易是离不得中州的,现下难得可以行走在这大好河山中,他们想要多逗留游玩几日也是正常。而且说起来,她其实比这两兄弟更不愿意入京,那里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不用想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晃晃悠悠走了将近半个月,一行人终于也走了大半的路程。这一日傍晚,他们正巧走到了江州城外。看到那高大的城门,三人却是默契的想到了一个人——楚问。
说起楚问,贺兰然心里便很有些恼怒。两人好歹相交一场,结果这人一走半年,却是连封信都不曾传去定州。纵使贺兰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她却还是恼了,恼这人一去便没半分音信,更恼自己居然在心底还存着几分牵挂,总免不了去想她。
现在好了,她回京途中再次路过江州。楚问她家就是在这里,现在半年过去,中州生意上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该解决完了,这人定是已经回来了。那么她现在是过门不入呢,还是主动上门去看看她如今过得可好?
这边贺兰然正拧着眉头在心里和自己较劲,那边高璜却已经轻笑出声了:“四弟,还记得楚问吗?半年没见了,当初这小子还和我说,如果哪天到了江州就报她的名字,保证没人敢欺负我。现在难得路过,你说我们是不是去看看她啊?”
这两人当初还没等贺兰然和楚问相认呢,便领兵去了平城,之后一直等到楚问离开也没回来,自然不知道楚问和贺兰然还有那么点儿渊源。此时路过江州,明知道楚问家就在这里,自然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高玦听了高璜的话,似乎也想到了当初借衣服的那场闹剧,不禁嘴角微扬。他抬头看了看江州城门,想了想,问身旁的贺兰然道:“贺兰将军,这江州城内有我们一个朋友,今次难得路过,不如去她家看看如何?”
贺兰然心里正有些乱,不知道该不该前去。这时候既然有了高家兄弟的提议,便也为心里的别扭找了个借口——是高玦说要去的,不是她主动要去看那家伙。
这般想着,贺兰然也就自欺欺人般,毫无压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