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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姐?”
看到这两个忽然出现,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的男人,项诺和夏琳双双呆住了,下意识地面面相觑,眼睛眨得可欢快了。
他们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彼此的表情相似到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两人立刻扭过头,双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
夏温暖就快要被两个男人拉出主舱,夏琳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现在不是和无聊的人对着干的时候——宋亦霖也就算了,可他项慕川插进一脚又是怎么回事啊?这组合也忒诡异了焘!
夏琳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立刻追了上去,“喂,姓项的,你要带我姐去哪里啊?你停下……”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项诺扯了回来,还好死不死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夏琳一抬头就看到对方一脸坏笑的表情,羞愤地直喘气,刚要说话,又被他堵了回去——“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掺和。”
“喏,乖乖地喝你的果汁。爨”
十足的哄小孩语调,项诺将那杯果汁重新塞进了夏琳的手中,换来对方更加怨念的眼神,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笑得更加欠揍了,嘴中则吐出警告的话来,“你要是敢拿果汁泼我,我下一秒就把你浸到酒桶里去!”
夏琳没由来地瑟缩了一下,对上项诺阴鸷的眸子,更加地害怕了,她知道他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女孩儿自认窝囊,没有再出声了。夏琳愤愤地一口饮尽余下的果汁,因为喝得太急,大声地呛了好多下,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看上去特别的我见犹怜。
不过项诺压根没正眼瞧夏琳一眼,只远远地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的人影,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句——二哥,小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夏温暖极不情愿地跟着身前的两个男人往前走着,亦趋亦步。
她别无选择,因为挣脱不了,她也不想把力气浪费在他们身上。而且这里人多口杂的,他们三个人已经成为了焦点,她要是再使性子闹别扭,谁的脸上都别想好看了。
而最让夏温暖无语的,是在穿过人群的过程中,她竟然还能听见旁边传来了女孩子们压抑着的尖叫声,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一个两个的都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和自己角色互换一下。
——“尼玛,简直帅得合不拢腿啊,我就爱这种又狂又跩的感觉!够霸道!够强势!啊啊啊,我的少女心完全复活了!”
“哇塞,我也好像被他们这样子抓一下啊嘤嘤嘤!一下就好,这辈子就值了啊嘤嘤嘤!”
“羡慕嫉妒恨啊我靠!果然这年头只有女神才有市场么?为什么老子TM是个女汉子啊喂!女神,放开那两个俊美的***年,让老子来啊喂!”
……
类似这样子的妖异的言论层出不穷,波浪般此起彼伏。
夏温暖闭了闭眼睛,眉心发沉,表情难看得不行。被两个大男人这样抓着,就像是在手腕上拷上了手铐一样,而且被他们掐住的那块位置都快要淤青了,这种感觉,怎么可能会好啊……
你们要是真想体验一下,我真的不介意把这种天赐良机让给你们!
“慢点,我脚跟疼……”
夏温暖忍不住皱着眉抱怨了一句,声音很轻,完全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她根本不指望这两个忽然发疯的男人能做出什么正常的事情来。
但是话音才刚落,项慕川和宋亦霖却立即良心发现似的放缓了脚步,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不少,气氛一下子没有之前那样子剑拔弩张了。
夏温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强忍着了,还忍了这么久……
三人穿过主舱,再拐个弯,就到了出口。外面是甲板,顺着栏杆望过去,点点的灯火串成一线,就像是为整个城市戴上了一条有格调的项链一般。
游轮已经起航,推开层层的水波,蓄力向前行进。
强力的马达声在耳畔回旋,盖过了浪涛。
海风吹乱了柔软的发,逐渐模糊了视线。
“你们可以放手了没有?”
这里除了夏温暖他们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女子冷淡地吐出一句,轻轻扭动着两只手作为反抗,既然周围已经清场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项慕川和宋亦霖闷闷地憋着一口气,同时撤开了手。
夏温暖转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腕,停顿了几秒钟,黑漆漆的夜色下分辨不清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她索性就不看了,问道:“你们带我到这里来,想和我说什么?”
哪怕项慕川再迟钝,也该明白夏温暖和宋亦霖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事儿,哪怕是,也轮不到自己来多嘴多舌。
“温暖,我刚才看到殷司上船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来干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让他上来?”
“怎么,他挑衅你了?”
“这倒没有,可是殷司他是……”
“黑手党嘛,我知道啊——”
“暖暖,既然你知道殷司是个危险人物,就应该把他赶下船!难道你忘记他对你做过什么了吗?还有项忱,他也曾设计陷害过你,像他那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宋亦霖着急地接过夏温暖的话茬,他的喉头发干,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
项慕川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这两人他都不待见到极点,宋亦霖这话说得真心不错。
夏温暖却蓦地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淡漠,幽幽道:“所以,你们是觉得自己比他们有资格是不是?”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理直气壮的两个男人却在这一刻纷纷哑口无言,嗓子像是被浸到了辣椒水里一般,疼得难受。
“拜托你们不要这么幼稚,我举办这场交流会,不是真要和某某某来交流感情的,都是利字当头的事,不适合掺杂私人情感吧?难道你们邀请客人,也是按照个人的喜恶程度来请的么,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一些?”
项慕川和宋亦霖低垂着头,抿紧唇,没有说话。夏温暖拢紧坎肩,长长的绒毛拂在她的脸上非常的舒服,女子冷静了几秒钟,耐着性子和他们解释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傻瓜,还没有愚蠢到连敌人都会真诚欢迎。但是让殷司上船,一方面是台面上过不去,另一方面,放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总好过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耍阴招要好。而且,他只有一个人,又没有带武器,浑身上下就连个铁质的指甲钳都没有,应该是构不成威胁的……吧。”
项慕川苦笑道:“你这不是也肯定不了嘛。”
“那不然呢?你如果不放心,索性找人丢殷司下海好了,淹死他,一了百了。”
“……”
项慕川倒是真的想这么干,毕竟机会难得嘛!
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秘密派人去到意大利,准备打击西索家族让它们元气大伤,项慕川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要连根拔起那个黑手党家族,是迟早的事,自己和身边的人三番四次遭受到了生命威胁,他怎么能轻易饶过!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了殷司的死讯,只怕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所以,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忍着……
命就先欠着吧,就当是年前买来养在家里的鸡,总是会先喂上几天,然后等到除夕夜再宰来吃的。
夏温暖见项慕川半晌没有开口,于是接话道:“你看,你也犹豫了……其实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也没有这个必要,殷司说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呵,虽然我不相信他的目的会有这么单纯,但游轮上的安保系统至少有***,他再可怕,也不会有三头六臂啊,索性无视他吧……”
“温暖,你放心,我一定看紧他,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夏温暖耸耸肩,觉得项慕川这保证有些可笑,原本殷司和她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自己一直是被他拖累的吧……
女子捋了捋发丝,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好了。”
“……”
夏温暖又站在原地眺望了片刻原处若隐若现的灯火,末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死寂的气氛,一颗心被捏得变了形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迈开步子,“我进去了,你们随意。”
然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宋亦霖终于在这一秒开口说话了,他没有看向她,声音都有些粗哑了,一句话,说得就像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那般艰辛。
“暖暖,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夏温暖迎着风,本不愿理他,但是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里总回放着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感动,然后又是父亲死前那张惨无人色的脸,如此交替播放着,到最后,她的双腿颤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了。
项慕川见状,低咳了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迅速溜走了。
很奇怪,现在肯定了夏温暖和宋亦霖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痕,项慕川的第一感觉竟不是幸灾乐祸,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而是忧心忡忡,担心夏温暖到底为了什么不开心,他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项慕川消失得很快,此刻的甲板上,只剩下夏温暖和宋亦霖。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就连彼此的影子都是重叠在一起的,但是,他们的心,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难以逾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谁也没有出声,盘旋的风调皮得很,前一秒还像是在哈哈大笑一般,这一刻却又嘤嘤地哭了,让人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夏温暖觉得有些冷,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不是有话要说吗?可以说了……”
然而,她又静静地等了片刻,对方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夏温暖无声地勾唇笑起来——原来,他只是为了找一个理由,和自己独处一阵子罢了。
“亦霖,你没话说是么?可是我有……”夏温暖转过身,正巧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之中,两人皆是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心乱了几许,问了句废话,“你有没有在听?”
“有的。”
他极速地回答,像是不想让她不满。
夏温暖看着宋亦霖,极仔细地描摹着男人的眉眼,但隔了几秒钟她又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没法开口说话了,只好又转了回去,迅速地吞咽下几口唾沫,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我只想问问,你母亲的近况……她过得舒不舒坦?每天是不是有正常吃饭?精神呢?好不好”
“暖暖——”
宋亦霖揉着眉心,疲惫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没办法这么快就原谅,恢复原来的夏温暖,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他愿意给她时间,足够的时间,他也愿意等……
可是,那个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夏温暖这样子的口吻,就仿佛是在探听一个死囚的下场一般,她是真的恨不得她会为了夏振海的事愧疚致死……
其实,也差不多了。
宋母在知道夏振海的死讯之后,惊吓过度,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她万万料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会导致这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夏振海不是假装的,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送医治疗的。
宋母非常非常的后悔,一直到现在,她还每天都做着噩梦,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持续心悸,莫明地就会发汗,饭也吃不下,头发都白了许多,形容枯槁。
她很想去吊唁夏振海,在灵堂前真心诚意地认个错,可是夏温暖不让,就连宋亦霖都无法踏足葬礼,更别说是宋母。
这种折磨对她来说,其实不啻于凌迟处死。
如今,宋母又卧病在床,医生说那是心病,活活给闷出来的,排遣不了,就会持续病下去。
可是,夏温暖将夏振海葬在了私人墓园,看守的人冷面无情,宋亦霖想尽了一切办法,他就是不肯放行。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夏温暖下的铁令。于是宋母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受着内心的谴责,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这些话,要让他怎么同她说呢?
以母亲的凄惨,来衬托夏温暖的不近人情吗?
他说了,她的心里,就真的会好受一些么?还是说,夏振海就能活回来了?
母亲并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的杀人犯,她已经知道错了,那是她的无心之失,是个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
可是,将立场互换一下的话——宋亦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夏温暖的丧父之痛,又有谁来心疼呢?
“怎么,说不出口啊?”夏温暖抹了一把脸,她其实没有哭,而是这会肌肤痛得像是被交错的泪痕割伤了一般,女子凉凉地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很狠毒?很无理取闹?我这样对你母亲,你肯定恨死了我,对不对?”
宋亦霖很想坚决地大声说“没有”,但是,他不想骗她,他确实曾认为是她一手将事情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瞬间,但他真的有这样想过……
夏温暖握紧自己的手腕,扣住,仿佛这样子,她就能获得一些力量一般,身体里的某处像是破开了,血液不知不觉漏空,她却丝毫不觉得痛。
约摸是,麻木了……
互相伤害,何苦呢?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如果可以,夏温暖也不想两人之间凭空多起了数不尽的高山和大海。
“那你就……继续恨我好了……”
夏温暖落下泪来,以极快的速度滴在甲板上,甚至没有沾湿脸颊。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扭了一下,却在宋亦霖扶住她之前忍痛往前跨了一大步,夏温暖掏出手机,清冷的声音穿透海风飘散在空中。
——“把甲板上的灯打开,这里太暗了。”
这一秒,她就又变成了那个高傲的夏温暖,仿佛之前不堪的脆弱,只是一个虚妄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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