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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9000字,分为两更,这是第一更。麺魗芈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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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忙了一天,回到家伏案整理稿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睡梦中看见江远枫穿了一件枫红的衬衫走过来,坐在她的桌边,伸手抚.摸她发丝,轻柔地呼唤,“小婵,起来,到床.上去睡。”
沫蝉困得不想动弹,便推开他手,“你别碰我,让我这样睡一会儿。轹”
他仿佛受伤,怔忡着望自己被推开的那只手。沫蝉也觉不忍,叹了口气说,“远枫,我一向睡眠不好。我好不容易这样困了,如果移到床.上去,说不定又该睡不着了。”
他便笑笑,“睡不着,是忧心吧。小婵,我的事让你忧心了。”
“我乐意的。”她认真望他,“能为你忧心,我觉得很欣慰。远枫你别担心,我会绞尽脑汁想办法的。赭”
他却摇头,再伸手来抚她发丝,“不。我不要你这样为我忧心。小婵,当年是我发誓,要守护你。”
沫蝉猛地一抬头,桌边只余街灯残影,哪里还有江远枫的身影?沫蝉心头莫名惊跳,明知道已不可能,却还是伸手唤出声来,“远枫,你别走!”
没有回答。只有四壁寂寂。沫蝉的心猛然一空。
沫蝉忍不住哭出来,泪水溢满面颊,无法遏止。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仿佛非要这样地哭出来,才能让她心里那块骤然而生的空白不再那么寂寂地疼。
“哼,原来还放不下江远枫,连做梦都要梦见他。醒来发现他不在,还要这样哭出来。真是该死。”背后传来冷冷的讥讽。
沫蝉霍地回头,一袭黑衣的男子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小心看,都分辨不出来那还立着个人。沫蝉一个激灵,“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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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在门厅搭行军床,沫蝉回房间便将房门锁死。她百分之一万确定,房门肯定是锁了的,可是他怎么进来的?而且,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沫蝉吼出去,也知道白吼了。神马门锁,对于莫言这头公狼来说,能有几分威胁?
沫蝉知道吼也无用,赶紧垂眸看自己身上。幸好幸好,她是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换上睡裙。
莫言看懂了她的动作,嗤之以鼻,“我没有恋尸癖。”
“你说毛?”沫蝉脑袋拐了个弯儿才明白过来——厚,他说她是尸体,而他不会对死尸一样睡死的她动手动脚。
沫蝉想起来踹他一脚,却还是忍了。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去操心。便摆了摆手,“算了,我这回不跟你计较。你乖乖出去睡觉吧,别来惹我。”
心重又一重,“我现在,心里很乱。”
“不要再想江远枫了。”他印在夜色里,幽暗地说。
“你管得着么?”沫蝉勃然变色。梦里那块空落落的感觉又来了。
“你想说什么?”沫蝉低吼,“你又想说我三心二意,是不是?心里爱着莫邪,却又放不下江远枫……莫言我告诉你,我不用你管!小邪还没来问呢,就更轮不到你!”
莫言也恼了,两步跨过来,两手攥住她肩头,用力摇晃了两下,“你就听我一回不行?不要再想江远枫了,因为——已经晚了!”
“你说什么?”沫蝉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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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此时隐秘地忽然响起来。
沫蝉恼怒地瞪了莫言一眼,赶紧接起电.话来。接通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心跳都停下。
是关阙。
关阙的嗓音在这午夜的电.话里,听起来格外地沉重,“沫蝉,江远枫来投案自首了。如我猜测,跟赵怀玉的剖尸案一样,之前的连环剖尸案也都是他做的。”
“关大哥,你说什么?”沫蝉只觉窒息。
“江远枫承认,他这样做是为了帮自己家,也是为了帮袁家。因为袁家只有袁盈一个女儿,他跟袁盈结婚之后就注定成为袁家的继承人……所以他帮袁家,其实也是等于帮自己。”
“袁克勤从小将他看做亲生儿子,于是自然也最信任他。袁克勤不可告人的器官买卖一事,便托付给了他。而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医院里隐秘帮袁克勤做了那些事……”
“他甚至还多次到医院太平间去,将刚死去的患者的器官摘除……”
沫蝉吼起来,“关大哥,他胡说八道!”
“他不是胡说八道。”关阙缓缓说,“与他同来的,还有江宁医院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他们也证明了他经常到太平间去……他同时还具体给我们说明了连环剖尸案的手术特点,法医和专家也确认了他的手法。”
“不是这样的!”沫蝉心痛难忍,“最近这段时间,他是经常出入太平间,但是他不是去摘除器官,他都是为了我!——关大哥你听我说,我跟你说过我能看见鬼,所以从小兔到之后白雁的命案,我都需要去太平间查看……远枫他是为了我,他怎么反倒拿这个说成是他自己的犯罪证据!”
关阙只深深叹息,却默然无声。
“关大哥,你说话呀。”沫蝉小声哀求,心底奇怪地颤抖。
关阙叹了口气,“还另外有一个关键证人:袁盈。袁盈也向我们证明,这一切的确是江远枫所为。而袁家与江远枫之间的中间人,就是袁盈。”
袁盈?
袁盈!
沫蝉霍地起身,“关大哥,我现在就到市局去。我要见远枫,我要当面跟他问个清楚!”
“晚了。”
关阙忽然也说了一句跟莫言相同的话。
沫蝉总觉像是幻听,撑着电.话小心地问,“关大哥,你说什么晚了?是说时间太晚了,市局都下班了么?”
“夏沫蝉,你别傻了!”莫言听不下去了,一把将电.话从沫蝉手中抢走,“听我的,别再想江远枫了,听见没有!”
关阙从电.话里听见了,警惕地问,“沫蝉,你身边有谁?是否有危险,快说话!”
沫蝉朝电.话里吼,“关大哥你告诉我,远枫他现在怎么了!”
房间里好静好静,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除了电.话里关阙的嗓音……
“沫蝉,江远枫他,畏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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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走进法医办公室去,此时窗外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房间中原本洁白如雪的一切,此时都被罩上一层宛如梦幻的青蓝色。
房间中央,江远枫静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床单。在这样青蓝色的晨光里看过去,他就像是仰躺在水波中央。水波漾漾,涟漪无声。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沫蝉哭出来,却不敢出声,将哭声都死死咬在唇里,无声地一步一步走过去,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
从来觉得,他名字中的那个“远”字不好。仿佛他永远都在水中央,而她拼尽了全力,也总是走不到他身边去。今天,他终于停下不动了,终于立在原地等她;可是当她终于能走到他面前时,他却已经,走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一回他不动;这一回,他却走得更远,更远了。
沫蝉伸手抚上他清逸眉眼,眼泪终于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不想当着警方人员的面哭得太大声,可是那悲伤就是从心底嚎叫出来。仿佛不是人类,而是她心底也住着一头狼,一声一声地,嚎叫出来……
“远枫,远枫啊……你快起来啊,别睡了。你看外面天已经亮了,你赶紧起来啊……”
那个一直朝她温柔微笑,那个说过要一生一世守护她的清雅男子,这一次再也不会睁开眼宠溺望她,再也不会伸开手臂帮她捋顺鬓边碎发,再也不会忧伤地对她叹息,说,“小婵,为什么不是你?”
沫蝉哭倒在江远枫身上,伸臂死死抱住那已经冰冷了的尸身,大哭道,“远枫你起来,起来对我说,这是你的恶作剧!你怎么可能这样就走了,怎么可以啊……”
房间中的警官、法医也都落泪。莫言死死攥紧手指,指甲都抠进掌心皮肉里去。
后面无声走来白衣的身影,在青蓝色的晨光里仿佛鬼魅,穿过众人走到沫蝉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沫蝉抬头看清眼前人,终于能放声都哭出来,抱住眼前的人,“小邪,小邪!远枫他走了……他一声都没跟我说,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在场的小刑警惊呼,“他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刑警保持了高度的职业警惕:公安局的守备堪称人类世界最森严的前几名了,又岂是一个未经允许的人,随便说来就进来的?更何况,这里是收存着重要证人遗体的地方,就连刑警队里也不是人人都被允许进来的!
关阙看见莫邪,也怔了一下,警惕却在看见沫蝉之时瓦解下来。他叹了口气,白了小刑警一眼,“我让进来的,你不同意?”
莫言则在望见沫蝉主动抱紧莫邪的刹那,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明明是他陪着沫蝉一起来的,可是能让沫蝉放声大哭着抱紧的人,却不是一直都在她身边的他。
“好了,虫,好了。”莫邪抱紧沫蝉,附在她耳边,像是哄悲伤的孩子,“他是走了。可是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他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他是心满意足走的,走的时候还微笑着。我向你保证。”
沫蝉也明白的……她明白,他是用他自己,守护了他的家人,也守护了她,于是他是真的心满意足而去的——“可是他这次走得太远了,太远了……远到,我再也看不见他。他怎么可以走这么远,怎么这么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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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关阙告诉她,江远枫不光自首是连环剖尸案的主谋,他说自己还是江宁医院系列女童命案的元凶。行凶的道理,与剖尸案类似;更有一重心理原因:
因为长期帮袁家做剖尸的事,再加上情感上的挫折,让他心底沉重的压力无处排解,他的心理便渐渐扭曲。
小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柔美的生命,像是一朵朵小雏菊。他买通落雁,一个一个杀死这些小女孩儿,会让他心理压力得以排解。
而且孩子的死亡会引发社.会广泛的关注与疼痛……他觉得这样会将他自己一个人的痛苦转嫁给整个社.会,让那么多人陪着他一起疼,这让他觉得非常有成就感,而且能够从负疚里成功脱身。
关阙说,“对此我请教了精神科专家。专家确定了他这种犯罪动机的可信性与合理性。”
沫蝉却坚定摇头,“关大哥,事实不是这样子的!远枫他根本就不认得落雁,何谈买通!”
沫蝉盯了一眼莫邪,“就算远枫真的肯给钱,落雁也绝不会为了钱而听命于一个人类!”
沫蝉是太着急了,关阙听完最后一句话就皱眉,“沫蝉,你又在说什么呢?你是太激动了,好好休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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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这样激动之下,没敢回家去,便跟着莫邪到了他在林中的别墅。在莫邪的强制之下,沫蝉才磕磕绊绊睡了一会儿。
梦里却始终都是江远枫。一身枫叶红的长衣,赤足涉水而去,回眸间朝她深情微笑。听她呼唤,他只说,“小婵,你放心,我很开心。”
沫蝉张牙舞爪地在梦中挣扎,噗通摔到地上去,这才醒了。这一次却狠狠捂着双眼,警告自己不准再哭了。
哭,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现在她得赶紧冷静下来,想清楚这前后的事。
“醒了?那过来吃早餐。”厨房里传来莫邪的声音。
沫蝉赶紧洗了把脸,走到厨房去,惊恐地看他竟然在上灶。沫蝉小心环顾这一尘不染的厨房,“你这厨房不是摆设么?原来也能用的?”
莫邪回眸瞥了她一眼,“嗯,精神不错。看样子,已是哭够了。哭够了,就补充能量吧。”
莫邪说罢关火,将一盘子——呃,绿色,端到沫蝉眼前。
沫蝉小心地看了看盘子里的绿色,“这个,是什么?”
莫邪有点要恼,却还小心绷着,“你哭了这么久,胃口一定上火,我想应该给你吃点清淡的。”
“所以?”
“所以,”他仿佛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所以这些,是蔬菜。”
沫蝉呻.吟一声抱住头。原来是蔬菜,只可惜根本就不是蔬菜的形状,而是一团绿色的泥。
莫邪小心地觑着沫蝉的反应,有些局促地背过手去,在身后彼此搓着,“你知道,我们是肉食动物。对于这些绿色的,我也是第一次。”
沫蝉心底柔软翻涌。他何止是对蔬菜是第一次?怕是这样扎上围裙,站在锅台边,碰着这些锅碗瓢盆也是第一次吧?
“那你平时吃东西……”沫蝉忍不住问。
“莫愁来做。或者是小春他们送来。难道要我自己弄给我自己吃?”莫邪脸上窘红,可还是乖乖回答了沫蝉的问题。
沫蝉尝了一口就趴到桌子上去,挡住自己的脸。
他便更紧张,见沫蝉半天没有反应,便不淡定地也抓了一双筷子,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一副壮士断头般的毅然决然,走上来夹了一筷子搁进嘴里去。急速嚼了两下,便呸呸地都吐到垃圾桶里去。
对于狼族来说,这世上所有的绿色都是草。不管怎么烹调,加什么佐料,吃草的味道也绝对不会好。
沫蝉实在忍不住了,只能仰头笑出来,“好吧,你这是故意的,是吧?非要我在今天早上笑出来,你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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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笑靥骤开,莫邪只觉目眩神迷。半晌才喘得上来气,“你笑了,就好。”
沫蝉心里很矛盾。这样悲伤的早晨,怎么能一个劲儿想笑?便咬着唇将盘子推向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碟子蔬菜只用醋溜?难道狼们也偶尔吃点我们人类的醋溜白菜,用以帮助消化肉食?”
莫邪只蹙眉,不说话。
沫蝉转眸再去看厨房的调料架,“或者说,你家里的调料就醋这一种;所以你就只用醋了?”
莫邪再怔忡了一下,“这些东西我本没什么用途。是上次莫愁来了带来的。他说,说不定我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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