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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朱立升也要到宫中当差,一大早便到石榴胡同外面守着。冬月的冷风吹的人身上如刀割一般,他心里却是一团火热。把怀里要给许半青的帖子摸了又摸,一会儿担心放在怀里会弄折弄皱,一会儿又要拿出来看看字迹写的是否清晰。他是没怎么练过字的,不过算得上工整罢了。不过冬天天亮得晚,此刻哪里有光亮给他看帖子?朱立升微微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起来。
又不是第一次见许半青,如何就紧张了起来?
不过这却是他第一次正式邀请许半青到自己家中去。上次只是随兴而至,而且当时他还不知许半青竟是女人,哪里会生出这许多心思?今次却不同,若是幸运的话,也许能让许半青在自家父王母妃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再提亲事也便利许多。
正想着,就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踢踏踢踏”缓步行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脸上怎么这么红?可是不舒服?”许半青凑到近前,发现朱立升黝黑的脸上略有些异色,不由问道。
朱立升抹了把脸,“想是风吹的吧。”
“等得久了?”许半青释然一笑,“今日好像比往天更冷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
入冬以来,京城已经下过三场大雪了,至于零星雪花更是不知道飘了多少次。
朱立升正愁不知该如何将帖子递给她,闻言灵机一动,笑道:“若是下雪就更好了,后日到我家去赏梅时,岂不更是风雅?梅花可是愈寒愈香。”
“赏梅?”许半青不明所以的问道。
朱立升点点头,一扬手中帖子:“我家后院里正好有几株梅树,这几日正开。眼看快过年了,趁现在还算得闲,大家伙儿聚聚也好。”
听到大家伙儿三字,许半青立即明白朱立升是请了队里的人,自然也包括那日在房中议论自己的那些人。登时面上就有些不虞。并非她想扫了朱立升的面子,只是想到要与那些人把酒言欢,实在是有些别扭。
朱立升见她面上神色变幻,立即便明白过来:“嗨,他们不过是闲来无事瞎编排,不必太当真。何况清者自清,随便他们说好了,以后他们自然会明白的。”
许半青知他说的以后是何意,略微红了脸,却也将帖子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朱立升看着她的动作,想到那帖子刚才一直呆在自己怀里,不由心头一热,吞了吞口水。嘴上掩饰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进宫去吧。”
许半青闻言点点头,二人并排向着宫中飞驰而去。
许半青自得了流云以后,在马术上很是下了番功夫。一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委屈了这么好的马,虽然她不懂马,但皇上骑着的,总不会是一般的马匹。二来,也是因为她吃过了苦头,被马鞍把那种地方磨破,疼痛难忍不说,上药也不方便,而且还要被人暗地里说的那样不堪——若是不知道还罢了,既然听到别人那样说,她是万万不肯再被人那样议论的。
许半青是下午的班,因此上午只在值房休息。下午一进上书房,就见怀仁帝已摆好棋局在等着她了。
见她来了,怀仁帝也不说话,只轻轻敲了敲棋盘,示意许半青快快开局。
经过怀仁帝这段时间的调教,许半青的棋艺竟也进步许多。只是每次依旧被怀仁帝杀的溃不成军。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次次都输?”怀仁帝指着棋盘问道。
许半青忙弯下身,狗腿的答道:“自然是因为皇上棋艺精湛。”
怀仁帝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一眼,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说道:“上次你也说,朕自从做了皇上,眼界胸怀与从前不同,自然就能赢得过你爹爹……”
她说过这话吗?许半青挠挠头,实在不记得了。
怀仁帝也不以为忤,以指点着棋局上所剩不多的白子,说道:“你总是怕丢子,这个也不敢弃,那个也不敢抛,自然束手束脚。”
许半青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她好像总觉得有白子被吃掉就代表自己输了一样,总是不肯放弃一兵一卒,难免在大局上就失了先机,难怪会被怀仁帝的黑子吃的死死的。
见她若有所悟的样子,怀仁帝也不着急,反而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色。等到她面上显出些了悟的神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倒胜过晋容和晋阳许多。”
晋容和晋阳是当今太子和三皇子的名讳。许半青哪里敢和他们相提并论,忙低头说道:“不敢与太子和三皇子相比。”
“你也该改改你这性子,有时谦虚太过,反而让人觉得假了。”怀仁帝似是闲聊一般说道,“可惜你是个女孩子,不然……”出起神来。
许半青原本就怀疑怀仁帝是自己亲爹,听到这不然,立即冒起冷汗来。如果她不是女孩,而是个男人,难道皇上还有些别的打算不成?先不说尤晋容被立为太子已经有几年了,就算是现在还没有立太子,她也不愿去挑那个担子。而且这话要是传到太子耳朵里,已太子的心胸,还有自己好果子吃吗?倒有些暗自庆幸自己是女孩了。
怀仁帝见她一副惶恐模样,反倒轻笑起来,问道:“我听说平凉王府设宴请你和其他侍卫过去赏梅?”
“是。”许半青答道。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她早上才收到的帖子,竟然皇上下午就知道了。
怀仁帝点点头:“平凉王府的梅树还是先皇亲手栽下的,朕小的时候也常去他家游玩。一晃眼都几十年了。”一脸唏嘘。
许半青忙凑趣道:“不如皇上也趁这次过去瞧瞧?”
怀仁帝大笑起来:“你们年轻人的热闹,朕凑过去做什么?没得叫你们不自在。”顿了顿,站起身来,“朕就在这宫中走走就是了。”
许半青忙随侍一旁,陪着怀仁帝在宫中逛了逛。怀仁帝兴致高昂的样子,不住指点宫中景致与她瞧,时不时还介绍一些来历典故。一下午过去,许半青倒也对大淮的皇宫多了几分了解。但心底的疑惑却更甚了。
看怀仁帝的样子,她真的十分怀疑,自己应该就是怀仁帝所生。可是从长相上,自己除了一双眼以外和他又毫无相像之处。自朱立升答应托人到平阳杨家去打探杨氏未出嫁时的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却不曾有什么消息传来,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许半青的怀疑中,赏梅的日子到了。
这天许半青本是上午当值,但想到朱立升,便有些心不在焉。怀仁帝似乎也看出来了,并未叫她下棋,反而吩咐白炎锡下午给许半青放半天假。许半青大喜,立即躬身谢过。
怀仁帝却略有深意一般说道:“到了平凉王府,好好瞧瞧府中景致,回来也好给朕讲讲。”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自打做了这皇帝,整日里不得安宁,想去哪逛逛都难得成行。”
许半青想想也是,做皇帝的确是不自由。比起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怀仁帝还算是好的呢,起码大淮还算是太平,没有什么内忧外患。
朱立升与同队的人今日本就不当差,一大早就已经在平凉王府聚了头,听小厮说许半青来了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今日不是当差吗?”
“皇上放了我半天假。”尾随着小厮走进平凉王府后花园的许半青笑着答道。
朱立升见了她,立即换了一副神情,很有些高兴的样子,“如此甚好。快来,大家都来了好半天了,就差你一个了。”
许半青听说要去见那些人,便有些踌躇。当日只是陪着皇上去郊外跑马,回来就被那几个侍卫那样议论,现在宫中早就遍传关于自己与皇上不伦的事,那几个大嘴巴难道反而会放过自己不成?心中嘀咕,面上就显了些犹豫出来。
“好了!”朱立升见状全解道:“几年的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不过嘴上说笑罢了,并无恶意。难道因此便将几年的情分一笔勾销不成?”
她才认识他们几个月时间,相处又不多,连名字还叫不全呢,哪来的情分!许半青暗暗腹诽道。但又不能跟朱立升说,难道直说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我并不认识那些人?加上见朱立升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实在不愿意做那扫兴之人,只得依言随着他往梅树的方向走去。
远远见到梅树下搭了两个大圆桌,众侍卫露天而坐,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好不热闹。但见到自己之后,便都噤了声,神情很是有些异样。
朱立升挥挥手:“都愣着干什么?小许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如今她品级可是胜过你们了。”
“没错,”一人越众而出,对着许半青行了个礼,口中酸酸的说道:“还没恭喜许侍卫,一下就升了一级,倒叫我等望尘莫及。”
许半青皱皱眉,看了眼朱立升。
朱立升玩笑般的抬腿踢了那人一脚,笑道:“说些什么混话,今日来的都是自家兄弟,少给我来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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