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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童(或者该叫女人)身上的肚兜遮掩不住好身材,她似乎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一个响指,无男走了进来,给她带来了衣裤,她披上长衫,耸耸肩膀,欢脱的蹿了出去。
再见面时,她挽起头发,穿着素衣素裤,却出尘脱俗。砖头房的结界并没有解除,祝玄息恨自己一时心软。他觉得接下来就该是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又或者吸食他的精气和功法来修炼也说不定,她被封着的时候自己就打不过现在……
他面如死灰,等一场死亡。
——
祝玄息说到这里停住了,他举起茶杯,看着茶叶发呆。玄冥暗暗猜测他或许遇到了说故事的“瓶颈”,一些必须略过,不想为他人知的部分。
“显然,我没有死。”祝玄息吸茶入口,“因为她从头至尾都不是以杀我为目的。”
玄冥浅笑,示意他继续说。
“差不多两三百年前,这个镇子还很大,附近有许多村落,我族人中的一部分逃出火门之后迁移至此,住在鱼非他们村里,渐渐融合。鱼非五六岁的时候,邻村的邻村因为招惹山匪被屠村,死得惨烈。那帮山匪还派人守住村子,不准其他人处理尸体,搞得怨气极重,彼世空间因此出现大规模裂缝,放出许多妖怪来,其中一只道行高深,一出世就将山匪杀个精光,还吸了好几个村子人的精气。族人不能坐以待毙,倾巢出动去降妖,结果两败俱伤。他们最后没办法只能施用了族中上古传下的禁术,用镇子生还者和自己的血肉化成红绳铃铛,把那妖怪封在了鱼非体内。”
“所以她便长生不死?”
“是的,她从那之后再也长不大,除非拥有我族血脉的后人出现,否则永远只能是小女孩的模样。”祝玄息苦笑,“她见我第一面时就知道我的身份,只不过舍不得无男,想放我走,可惜……”他仰起头,眼角闪着光,“造化弄人。”
“无男是妖?”
祝玄息长叹一口气,然后摇摇头道:“不能算。他本来也是村子里的人,只不过事情发生的时候刚好不在,回来之后受了刺激,重病在身。鱼非用自己的血给他续命,结果弄得他半人半妖,她觉得内疚就一直没离开村子照顾他,同时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后人。”
“那妖怪应该也留在小女孩身体里,它不见得如此好心。”
“妖怪身上的戾气和怨气都被封在铃铛里,鱼非是善良的,它自然也一样,不过就是贪玩。”
玄冥了然地点点头,窗外忽起秋风,吹过他的长发,还有祝玄息的裤脚,一只黑色纹身样的铃铛图案露了出来。
看来这就是祝玄息不死不灭的秘密所在了。
他心下凄然,希望破灭的感觉尽管历经多次,还是不那么好受。
“问题是你为何长至三十岁才……”
“因为不允许有两个长生之人存在,上一个死掉下一个继承。”
祝玄息想起多年后在苏州见到鱼非时,她已经迅速老化成七八十岁的样子,身子衰败,躺在病床上,无人照顾,孤独寂寥。可她却笑得格外好看,和少女时一样。
她对他说:“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一生或许短暂却终于活出了人样儿,只是对不住你和无男。你……会怪我吗?”
祝玄息摇摇头,无男在铃铛消失的第二天就全身精血流尽而忘。他死的时候因为体内的妖力,祝玄息看到了他的灵魂。
他对他们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似乎死亡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真好,谢谢。”
说完她的呼吸一点点变弱,最终,停止了。
那年,祝玄息刚好三十岁,却像个孩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嚎啕大哭。
——
有些事他故意隐去没有说,有些事他编了假话。
比如他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解开了铃铛;比如鱼非变成少女之后他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教了他很多五元技法,也教了他一些不能轻易触碰的妖术;比如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她产生了情感;又比如鱼非发现他爱上她时,决绝的和他断交;再比如他去医院是因为她写了一封信,那封信里满满的都是鱼非对他的情谊,可她又不能跟他在一起,因为他们注定没有好结果。
一个半人半妖,每天以光速在老化,死亡近在咫尺;一个永生不灭,哪怕肉身尽毁也能恢复。
【既然会痛苦,不如各自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她在信中如是说道。
此后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祝玄息尝试了各种方法寻死,不论是人类的还是阴阳师的又或者是妖怪的,却都如小强一般坚韧的活了下来,过程虽然痛苦,但好像盖过了心中的痛苦。
他确认了世上的确没有能杀死自己的方法之后慢慢释怀了,又或者说是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释怀。他那时候才明白,祝乐乐死前交给他的那样东西多么珍贵又多么难,难到时间跨过一甲子,他才把“快乐”找回来。
——
长久的沉默掺杂在两人之间,他们各有心事,又极具默契的互不打扰。直到祝无业出现在小屋前。
玄冥出屋见他,“处理完了。”
“是的,坊主。”祝无业单膝跪地,抱拳回道:“所有反叛者均根据情节轻重,按规矩处决、驱逐。”
“很好。”
“坊主……”祝无业欲言又止。
玄冥心思剔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祝小飞还有用,尔此时缺人手,暂且放放。”
祝无业微一皱眉,顿首道:“是。”
祝无业走后,祝玄息才出来。
他若有所思的说:“我明白你让火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不然我不会自动送上门。”然后抿抿嘴唇,“可惜你要失望了,死而复生之法不可能存在。”
玄冥面上一凛,“你可以不死不灭,便没什么不可能的。”
“是,但你不要忘了,我付出的代价……”他撑住桌沿,神情严肃。“那妖力,那股戾气,从未有一刻停歇,我每日生活在灼心蚀骨之中,你当真要自己的姐姐经受同样的折磨?”
“姐姐与她深爱之人同生共死,自是幸福的。”他微微握拳,“我要复活之人不是她。”
祝玄息还想追问,他却不给他机会,径直回了宿处。
月色静谧,元若兰躲在自己屋子的门后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她跑进那二人的房间当然不止偷看“基情”这么简单,也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自制“窃听器”——一颗魂力包裹着的水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