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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作为朝夕相处的姐妹,她没可能错认自己妹妹的声音——大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
“万能的基督圣主啊!”
眼前险象环生的一幕让贝内特太太差点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只见一辆马车不知为何失去了控制,一匹驽马像疯了似地不停地上蹿下跳,咴咴声不绝于耳。
被它拉着的马车车厢里,有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左手紧紧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右手用力攥着马车上的窗帘,正随着马匹的疯狂窜动而东倒西歪,眼瞅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出来。车夫想方设法的想让马匹冷静下来,但明显只是徒劳。在失控的马车旁边还有一个瘦削又束手无策的背影——他正用哭腔喊着妻子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基蒂。)——除了威克姆夫妇,其他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丘吉尔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加德纳先生的嗓音掐在喉咙口,是罕见的惊慌失措。
那位丘吉尔先生身形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碰到熟人般的猛然回头,泪水都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驽马的狂躁也影响到了它的同伴。其他马匹的嘶鸣声也接二连三的响起,混合着婴儿的啼哭声、密集的马蹄践地声,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闷感。
“……我也不知道……我刚下了马车,才要把基蒂她们扶下来——那匹该死的马就突然发疯了!”丘吉尔先生顾不上问好,嘴里喋喋不休,一副六神无主的惊惶模样。“如果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已经被踏成肉泥了!哦哦!我的基蒂!!我的小珊德拉!”他看上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偏又无法可想,只能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像个疯子一样宣泄自己的恐慌和害怕。
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的宾利先生上前安慰可怜的丘吉尔先生,试图让他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加德纳先生大声说,“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基蒂看样子支撑不住了,你们瞧,她攥着窗帘的手一直在往下滑!”
“噢噢噢,弟弟!弟弟!我的好弟弟!你快点救救你可怜的外甥女!快点!救救她的孩子!”贝内特太太抽泣着抱住加德纳先生的手臂,拼命地拜托他。
就在这个时候,车夫惨叫着从他的专属位置上歪下来,他的一只脚还卡在一处缝隙里,眼瞅着已经危机一线。
亲眼目睹了这一可怕场景的贝内特太太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莉迪亚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能扶抱着贝内特太太掐着她的人中,勉强不步她的后尘。
驿站里陆续出来不少人,大家都害怕遭到厄运,只能远远的避开商讨着措施。那个可怜的车夫大半个身体在地面上拖行,几次险些被马蹄踏个正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惊呼几乎就没有断过。驿站负责人拿着手帕在拼命的擦汗,面色青白交错的挣扎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章程来。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像闪电一样蹿入了危险范围内,用力一把将随时都可能被践成肉饼的车夫给拖了出来,他的动作快极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左腿拧巴成一个奇怪角度的车夫就到了人群中央,大家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近乎膜拜的看着胸腔剧烈起伏的高大男子。
“乔治!”莉迪亚被丈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白了脸,威克姆安抚地冲她摆摆手,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大捆麻绳来的亚裔青年道:“有没有把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加德纳和宾利先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主子,让我去吧。”许振兴出声要求。
“你确定你的把握比我大?”威克姆扬了扬眉毛,“行了,就按照我们刚才商量的那样见机行事!”
“主子!”
“服从命令!”
威克姆打断了许振兴的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就是一蹿,许振兴牙根紧咬,拽着用麻绳制成的套索晃悠了几下,直直往发狂的马匹套去——大家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马匹因为脖颈被套的动作身形有瞬间的僵凝,威克姆挺身一纵,人已经到了马背上!
他的双腿像铁钳一样用力地压制着马匹,同时大叫了一声:“刀!”
许振兴脚尖一踢,一柄大马士革刀腾空而起直直朝着威克姆飞去——被掐着人中好不容易醒转过来的贝内特太太见到这一幕,差点又厥了过去——在人群的又一阵惊呼中,威克姆面不改色地身体往后一仰,抬手握住刀柄,对着后面的车辕就是猛力一砍!
哐!
只听得一声让人牙酸的破木声响,马匹与车厢刹那分裂!
威克姆力拽缰绳,双脚一夹马腹——马匹发出一声长嘶,朝前疾驰而去,失去了马匹牵动的车厢剧烈晃悠了两下,歪斜着往地上倒来,在场男士几乎蜂拥而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了马车的翻覆,贝内特太太带着弟媳和女儿们边哭边嚎地扑了上去:“噢噢噢!妈妈的基蒂!可怜的基蒂!你快下来让妈妈看看!”
魂不守舍的丘吉尔太太听到母亲熟悉的呼唤声,挣扎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贝内特太太急忙上前抱住了她。加德纳太太和玛丽也纷纷上前安慰她,她的丈夫几次三番想要凑上前去看看自己的妻女是否安好,又每每被激动的岳母她们遮挡住。
莉迪亚没有心思去和她的又一个姐姐重新认识,她面带忧虑地注视着丈夫离去的方向,心乱如麻。
郑重感谢了大家的帮助后的加德纳先生看到她这副模样,出言安慰道:“不要小看了你的丈夫,莉迪亚,他会没事的——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的勇敢!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我宁愿他不当这个英雄!
莉迪亚在心里本能喊道——很快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刚才那个濒临危境的可是她的亲姐姐。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威克姆骑着马慢慢的往这边走来了。他脸色平静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想方设法也近不了妻子身的丘吉尔先生急急忙忙过来握住他的手拼命的摇动,边摇边感谢他。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凑了上来,大家都试图和他聊上几句,哪怕只是一句‘你们’,他们都如获至宝的彷佛捡到了金子。
这股热潮直到凌晨一点多才逐渐褪去。
“——你可把我们吓得够呛,”待得外人悉数告辞后,加德纳先生用一种欣赏又责备的语气说,“要是有那么一点点差错,我们就只能在上帝那儿见到你了。”
威克姆领受他的关心,和声和气地说他有把握才会那么做的。
“再有把握也是一场危险之极的冒险,”加德纳太太抚着胸口,尤有余悸,“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什么才奋不顾身——”她满怀敬意地看着威克姆,“你挽救了一个险些破裂的家庭。”
邱吉尔夫妇赞同地不住点头,他们的女儿在丘吉尔太太的怀中熟睡,眼皮红肿、小脸煞白的让人心生怜意。
“我只是做了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威克姆还是那句老话,并不居功。
自认为已经和他是好朋友的宾利先生说,“我们都知道你高贵的品行,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人了,想想彭斯先生,再想想你们镇上那个叫做安妮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车夫吉米偶然说漏了嘴,大家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还帮助了我,在我势成骑虎的时候……威克姆,你有一颗堪比金子般闪闪发亮的心。它值得人尊敬。”
大家把威克姆先生好一顿夸,贝内特太太更是不止一次对她小女儿的丈夫说:“如果让你们的爸爸知道这一切,他一定会羞愧的无地自容的,他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忏悔,深深的忏悔……”
威克姆被他们夸得鸡皮疙瘩满身爬,极力让他们恢复正常。他不厌其烦地告诉每一个人,他并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可夸耀的,他只是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莉迪亚心里虽然还有些气恼,但也舍不得见他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主动开口问他:“那马你是怎么驯服的呀?它看上去可怕极了!”
莉迪亚的话很快引来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威克姆,十分好奇他的解说。
知道妻子这是在给自己解围的威克姆先生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他摇着头说,“可怕?不,那只是一匹驽马,它就是再发狂也有限——只要有点力气的人,都能够压服住它。”
“如果真这么简单,我们为什么就压服不了呢?”宾利先生摇头,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加德纳先生也让威克姆不要谦虚,直说:“我们都见识了你的能力,寻常人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
威克姆听得满头黑线,生怕话题又转回先前那个,急忙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严肃地语气道:“现在我们最需要关注的不是我所谓的能力……而是那匹马为什么会发狂,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作收好几天不动了,卖萌求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