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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两个多月,最辛苦的不是每日修习的沐思语,也不是被困宫中的唐逸白,而是那只雪白的猫头鹰,白羽。
这分开两地的小情人是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一刻不停的传递着书信。
沐思语还时不时指派白羽带些丹药给唐逸白。
那唐逸白更是过分,竟会让它带一些女儿家的耳坠、小布偶什么的给她。还有一次竟是带来了他自己刻好的一块巴掌大的木牌,细细的雕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完全是把这样一只世人难求的神鸟,当成了快递员。累的那白羽是一天到晚的飞,最多休息一夜就又要启程。
后来那鸟也学精了,收了信或者物件,先躲到一处树林自己歇息个半日才继续飞。
不过这种行为没持续几次,就被沐思语发现了。
她狠抓着白羽瞪着眼威胁道:“你再给老子偷懒,信不信我拔光你的鸟毛,让你变成一只秃鹫。”
白羽一听她这话,吓的瞪圆了眼睛,一身鸟毛都刺扎了起来,低低的呜咽着“咻~咻咻~”
硬是连清风都看的不忍心了,低声的为白羽求情:“姑娘和主子这么个用法,只怕再过些日子,就没人给你们送信了。”
沐思语一听,转头白了清风一眼,恶狠狠的说:“它送不了,就你送。速度还不能比它慢。”
清风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了,静静的站在一旁,向白羽投去一抹无比同情的眼神。
不过沐思语倒也把清风的话听进去了,现在的白羽的确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于是立刻换上了谄媚的表情,轻轻抚摸着白羽的脑袋。
那白羽分明还记得她刚才的威胁,并没有因为她态度的转变而放松下来,依然是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白羽啊,你怕什么呢,姐姐对你最好了。来,给你吃一颗雪花蜜露丸,最是补气养血了,说不定还能让你那一身白毛变的更雪白透亮呢。”说完,柔情似水的冲着白羽笑了起来。
白羽见此稍稍有些许放松,鸟毛也顺了下来不再刺扎。
突然沐思语粗暴的一把捏开了鸟嘴,硬塞了一颗雪花蜜露丸进去。塞完药便放开了白羽。
那雪花蜜露丸本来倒也不大,只有黄豆一般。可是被她这样塞进了白羽的嘴里,一时竟卡在了白羽的喉咙处,上不来也下不去。
难受的那白羽在桌上胡乱的用爪子刨腾,又疯狂的猛甩了几下头,才算是把药丸咽了下去。
心中叫苦连天,老天怎么给它派了这么一位女主人,简直是要草菅人命,啊不,草菅鸟命啊。
沐思语也不再理会白羽,拿起桌上的笔又给唐逸白写起了信。
把她要去寻药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倒是没有去讲那些解药的难得之处。信誓旦旦的让唐逸白再等她半年,半年后,一定回京给他解了寒冰散。
一直以来她都风风火火的筹划着,做好了随时要走的准备。可是真的要面临分别的时候,她又突然有了万般的不舍。
在迷迭谷的这一年多里,决崖子和十三带给了她太多的欢乐与家的温暖。在她的心中早已把他们当做了和秦轩悠悠一般的家人。
尤其是决崖子,更让她产生了像对父亲、爷爷一般的依赖。无论是中毒还是受伤,她总是很无畏的想着,有师父呢,有师父在,就算自己伤多重,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自己努力的拼搏着。唯有面对了决崖子,才有了撒娇软弱的一面,和各种看似无理的霸道要求。这种放纵的娇宠,也只有在自己最信任的长辈面前才会流露。
无论她做的多么过分,决崖子都像是看待自己孩子一般的包容。
那日沐思语一整天都独自漫步在谷中,似是要把这迷迭谷中的每一处土地都逛遍似的。
还史无前例的拿起水桶去给药圃里的青苗浇水。浇完了一方药圃,沐思语蹲在了田边,看着那些青苗幽幽的开了口:“你们多好啊,可以长在这里,日日陪着师父。我却是要走了。”
“你这丫头,竟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决崖子低笑着开了口,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极为不舍得这丫头的。
沐思语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决崖子,一脸慈爱的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种离别的忧伤突然涌上了心头,站起身两步就冲进了决崖子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决崖子:“师父啊,我要走了,可是我舍不得你。你给了我这么多,救了我的命,还教我医术毒术,可是我除了给你捣乱什么都没孝敬你。”
说完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决崖子宠溺的摸了摸了她的头,依旧笑笑的说:“傻丫头,师父已是随时要离开的人了,还要些什么呢?这一年多有你在身边陪伴,为师不知道过的多快活呢。快别哭了,为师还有事要嘱托你呢。”
沐思语一听决崖子有事要交代,抬起了头,用手胡乱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圆睁着双眼,等着决崖子接下来的话。
“你此番去寻药,定是艰辛万分,无论何时,切记不可硬拼。为师知道你在意那唐逸白,可是小命更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药一时寻不到以后还会有机会,人要是没了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你看看为师,独自一人苟活于世,这思念有多苦,为师最是清楚不过。为着你也为着他,你要答应为师。”
沐思语看着决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孤寂之情,自是知道他希望能通过这番话,用唐逸白来让她时刻记得保命要紧,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师父,我那么胆小怕疼,一定会护好自己的性命的。等我寻了药回来,还要时常来陪伴师父呢。”
决崖子听她如此说,笑了起来:“知道你惜命狡猾,可你一遇上这唐逸白的事儿,人就便的又傻又执拗了。第二件事就是毒门,以后是你的唐门。怎么说它也是为师半辈子的心血。后来为着你师娘为师毅然放了手,现下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些年为师并不后悔当年离开,可遗憾或多或少还是有的。你若是有心有力,就好好帮为师壮大它,谨记惩恶扬善是为师创建毒门的宗旨。”
沐思语重重的点着头,无比认真的应承道:“师父放心,我必不会辜负师父。也一定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愿。”
决崖子知道沐思语认定了的事,是一定会排除万难去做好的,当下也放了心。从怀中摸出一个通体透亮的白色玉牌递给了沐思语:“这个决字牌是毒门最高权利的象征,为师今日就送给你了。日后也方便为你继任掌门做个验证。”
沐思语接过玉牌,细细的用手指摩挲着。这玉牌玉质极佳,似乎一丝杂质都没有。握在手中冰凉沁心,十分舒服。玉牌上用一直不知什么的字体,雕刻着一个“决”字。那玉牌的下方还挂着一串七彩细绳编制的络子,颜色都已经磨的发了白,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决崖子看她手指轻轻缠绕把玩着玉络子,幽幽开了口:“那络子还是你师娘当年给为师打的呢。现在都快看不出颜色了。”说到此处,决崖子望着那络子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怀念。
沐思语见此,把玉牌细细收进了怀中,又用手轻轻拍了拍,确保装好。
决崖子这才开口道来第三件事:“最后,为师要嘱托你的,就是……”
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沐思语就接过了话:“是十三吧,师父你放心,他是我的师弟,就算你不嘱咐,日后他若是出了山,我也必定把他像亲弟弟一般去照顾。”
决崖子满怀安慰的笑了:“那便最好了,十三生性有些愚钝,又自小便与为师生活在谷中,不懂得那些人情世故。为师最是放心不下他的。只怕日后为师不在了,他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现下有你的承诺,为师就是立刻去寻了你师娘,也是无忧了。”
沐思语一听,横了眉:“呸呸呸,师父不许胡说,你看你现在,身体多硬朗,还有的是好年头呢。你且要多等等,等着看你徒儿把唐门给运营好了,还要等着喝我和唐逸白的喜酒呢。”
“好,好,为师等着,最好等着你给为师生个小徒孙来玩,那为师才不寂寞呢。”
两师徒相视一笑,此刻似是把即将到来的分离都抛在了脑后。
决崖子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那晚沐思语、决崖子、十三加上清风又搓了几圈麻将,陪决崖子过了过手瘾才各自歇下。
第二天一早,沐思语收拾妥当后出门,见十三已经备好了一桌子早餐,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色,丰富程度远胜于以往的午餐。
沐思语见状,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只是一味的低头大吃,慌乱的掩饰着自己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四人都各怀了心思,静静的吃完了早饭。沐思语便和清风准备上路了。
就在这时,白羽突然飞了来。清风上前取下信件递给了沐思语。
沐思语打开一看,原来是唐逸白阻止她去寻药的书信。
小木头:
先回京,我要见你。解药之时咱们从长计议。等我脱了身与你一起去寻便是。我现在服着暖心丸,已无大碍。切记切记,回京,速速回京。念你。
白
沐思语看过后收了信件,轻笑了笑。
清风忙问:“主子怎么说?是不是让我们先回京。”
沐思语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说道:“你家主子就是记挂我了,让我们二人速速寻了药快点回京。还让你要保护好我。”
清风当然不信,主子如何会答应她独自去寻药。于是质疑道:“不会吧,要不你给我看看那信?”
沐思语立刻露出凶相:“看个屁,你连你主子的情书也想看?不要脑袋啦。回头让唐逸白知道了,不打的你屁股开花。我骗你干嘛?我自有说服他的办法。你好好跟我去寻药就是了,要是敢多事,看我不毒死你再自己上路。”说完还亮了亮手中细小的银针,以增加威胁的力度。
清风见此不敢再多言,可是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散去。只想着这一路上找个机会寻到逸风的人,带话给主子确认吧。
沐思语见他不再质问,便掏出了一个小卷,正是她一早准备好的回信,递给了清风。清风结果纸卷便让白羽又带了回去。
决崖子拿出了一摞捆好的书籍递了上来:“语儿啊,这些个医经为师赠于你,学不学全由你自己,可带在身边,若是你有个什么病的,也可自行找到法子不是。那毒经你已烂熟,为师就留给十三了。”
沐思语自然明白决崖子的良苦用心,当下也不再矫情,痛快的收下了医经,塞进了自己的大挎包中,又顺手从挎包中拿出了之前唐逸白派白羽送给她的一只浑圆可爱的老虎布偶。
“师父,我也没什么送的,这只小老虎送给你,就当是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决崖子接过小老虎一看,笑逐颜开。
原来沐思语竟取下了玉牌上的络子,结在了小老虎的身上。虽看上去有些奇怪,可也难得她的一片苦心。
师徒二人交换完礼物,沐思语就和清风一起,跟着十三向那谷口的云雾走去。
决崖子远远看看沐思语站在谷口回首,努力的挥舞着手向他告别,竟然老泪纵横。
唉,果然是老了,看着孩子的离开,竟会如此的不舍和难过。
伸出手臂,也冲着她挥舞了两下,沐思语就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出了山谷沐思语又拉着十三反反复复的嘱咐着:“照顾好师父,要记住了。师姐得空就回来看来。”
十三心里也是憋屈的难受,虽然沐思语总是有事没事的欺负他,可是这一年多来,她也确实对他很好,往日去山上采药,总还记得带些野果给他。有一次他病了,也是她日日为他熬药煮粥的伺候着。
又看她此刻无比温柔的嘱咐自己,十三突然就流出了眼泪,带着浓浓得哭腔说:“师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师父的。你得空了一定常回来啊。呜呜~你不在了,没人跟我斗嘴了,呜~”
沐思语本就已经难受的要死了,在决崖子面前还一直强忍着。此时被他这一哭,把自己强忍的眼泪也惹了出来。当下搂着十三,两人哭做了一团。
清风看着这俩姐弟,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却也不出声打扰。过了好一会,二人才渐渐恢复了过来。又絮叨了几句,十三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走回了云雾之中。
沐思语望着那浓浓的云雾在十三进去以后渐渐转淡,到了后来看上去竟是一处山石,再无其他。这才转身看着清风说道:“走吧。”
清风知道她心中还被离别之情萦绕,一路上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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