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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说实话，京城李家是哪位，初九还真不知道，她哪里懂那么高深的东西，但看那同事艳羡嫉妒的语气，她心头就是一阵澎湃，眼睛发亮，赞叹了一声：“原来是他们家啊！怪不得，怪不得……”
同事见她上道，挥了挥手，“你忙去吧，那些太子爷脾气怪得很，你也小心伺候着，出了什么事，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
“知道知道。那我去了啊。”
她一普通老百姓，放到古代，就是大明湖畔等着皇上的民女夏雨荷，现在皇上要召见了，不得不慎重对待。
她平时不化妆的，桌子里什么都没有，找了半天，才从角落边上的柜子里面找到一支唇膏。
其实一般医生是不会混到这种地步的，那些药商送给女医生的礼物，大多就是高级美容品化妆品，只是她是实习的，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其次就算送了她一两套，她也会拿回家给她那爱美的妈妈用。
唇膏颜色有点淡，涂上去跟没涂的一样。初九照了照镜子，镜中人有张素净清秀的脸，别的再没什么了，没办法，基础设施太差，就是化妆化到天仙一样，也不一定入了那高衙内的眼。
就算不是存了攀高枝儿的心，这个时候，女人也都是想要得到一位现实版高富帅的青睐的。初九不甘心的舔了舔嘴唇。
算了，自己是有男朋友的，这又是打扮又是东想西想的是怎么回事呢。
她拢了拢头发，打理了白大褂，空手上了十二楼。
这个时候的十二楼已经和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电梯门口都有穿绿皮的把守，活脱脱的新版监狱。打头的那大兵看见初九一副医生的模样，可脸蛋又长得年轻，早就不耐烦了。“有你们院长的签字吗？当这是什么地方？想参观就参观？！什么玩意儿？去，去！”
初九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呢！医生不能走动，还由得你们这些个癞蛤蟆爬来爬去？！”
绿皮癞蛤蟆……
“你！……”当兵的气得脸色发黑，因着上头规定，并没有动手，只是语气愈发不好，“这里已经交由保卫部看管，不属于医院范围。你再上前一步就是妨碍公务！”
初九大步往前一走，“我还就不信了！”
“慢！慢！”就在几人要抓扯起来的时候，远远的跑来一个穿军装的人，高大的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着初九点了点头，“真不好意思，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他挥着手让手下散开，“这位当初救了少将的医生，少将要请来谢谢救命之恩呢！你看看你们……”
刚才和她争执的那位面露难色，“既然这样……那对不起了，我不知道。谢谢你救我们首长。”
初九斜了他一眼，她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眨了眨眼睛，“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说话太冲。”
那人更加不好意思了，“确实是今天来十二楼的女医生女护士太多了，我们看顾不过来，又怕出了意外，所以态度恶劣了一点。对不住啊，医生。”
初九点点头，“你们也不容易。”
来解围的正好是那天手术差点推倒她后被她挑了一顿刺的大汉，虎背熊腰，一米九几，和她不到一米六的一起往里面走，还真有一点不留痕迹的胁迫感。
“大家都叫我老顾，彭医生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样喊我。”他挠了挠头，好像有点不大适应和这个年轻姑娘呆着。
初九有点走神，听恍惚了，“老虎啊……呵呵，真形象啊。”
守门的两人喷笑出来，“对！就是老虎！”
“彭医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形老虎黑黑的脸上飞上红晕，“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那天是我的错，我请你吃顿饭吧？”
这人看上去有点傻，话倒是说得利索，初九并不反感，抿嘴一笑，“又没真摔倒，不用客气的。”
“要的要的。彭医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了。”
“这么年轻就当医生啦，真是……真是……”他没“真是”出来。门被推开，有人传话，“少将让你进去呢。”
初九抬头，看见玻璃窗的那边，半张脸露在蓝白相间的被子外，凌厉的漂亮眼睛半眯着，正瞅着他们这边。
当着别人的面，调戏人家的下属，好像是有点不大合适。初九微微有点尴尬，对人形老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您好，我是骨科医生，那天的手术是我给您实施的，请问有什么疑问吗？”初九站在他右手边，标准的医生站姿，标准的医生微笑，连眼神都恰到好处的看着病床上那人的下巴，并不看眼睛。
以前教授就讲过，人人都有生老病死，穷人有，富人有，环卫工人有，主席总理也有，说什么职业无贵贱都纯粹是放屁，小学生见了老师和见了校长都知道态度不同呢。遇到那种有权有势的老大们，记得把姿态放低一点——当然你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一辈子也遇不到。
初九乖乖记在心里了。
不过这老大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就搁在床上，句话不说。
见气氛有点尴尬，警卫员趁机打水离开了。初九还站在那里，基本功久了不练，腿弯都有一点发麻，她悄悄转了转，自以为不留痕迹。
可当兵的眼神多好的，早就瞄出来了，淡淡一句，“坐。”
初九只得笑笑，“医院规定了，临床的时候，医生是不能坐下来的，多谢您的好意了。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呢？”
那人还是只看着她，眼睛要闭不闭的，气息绵长，初九看了都觉得累的很。
“首长……”她又唤了一声，“有什么事吗？要是您想睡了，我去找护士。”
床上的伤员终于闭上了眼睛，“你很像一个人。”
“啊？”
“没什么，你出去吧。”
初九不明所以，可人家首长都要她出去了，她也不能在那里干站着不是，赶紧踮着脚尖往后撤。
“……叫我李芊眠，别叫‘首长’。”
初九回头，他已经安静的睡着，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金光闪闪”的帅哥全貌，可惜了啊！
她溜了出去，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却被要求不能出去，要留在这里照顾受伤的特殊人员，还说是上面的指示。上面？上面是天台……十二楼最高了好么？
初九呆在一个地方闲着也是无聊，就拉了一个小兵聊天，“那么多的医生护士，怎么就非要我不成了呢？我就一个实习的，怕耽误了你们首长病情。你要不再说说？”
小兵不为所动，“这不是我们能变更的事情。”
“那谁能变更？”初九气苦。没人回答她，“里面那位叫什么名字？李芊眠，是这个吧？”
“是。”
初九不由窝火，来回走了几遍，终究无法，只能坐在椅子上等下班，暗下决心明天弄死不来了。没有过多久，一个小时不到，里面又有通传，那位首长醒了，到处找她呢。
初九走了进去，床上那人维持早上的姿势不变，看不出来哪里有“到处找她”的样子。他头上没伤，胸口厚厚的裹了几层，在几名换药的警卫员手下正在渗血，一只受伤的腿也被随意的搭在一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吓得初九一抖，“你们打哪儿来的啊？！有你们这么包伤口的吗？合计着这是要私报公仇的节奏啊。”
被她一喝，包扎的几人也是吓得一抖，剪刀吧嗒落到地上，纱布滚了一圈滚到滚到她的鞋子面前。
“怎么不叫护士来？”她问。
“首长不……不喜欢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女孩子。”人形老虎情绪似乎有点低落，也不看初九的眼睛。
“那就叫护士长来啊，护士长德高望重。包扎这种精细活儿是你们这些糙汉子弄得来的吗？别给又弄出二次伤口了。”初九还是放不下心，把纱布剪刀收拾收拾，小心的掀开一看，胸口的地方都又挣开了线，往外渗血，像是……剧烈运动过。
不会的，病人要死不活的躺着的呢，哪里可能下床运动？一定是这几个人乱包扎弄出来的。
“算了，拿那边的手术盒来，没什么大事，重新缝一次线就好。”初九瞪了他们一眼，“被人知道，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病人没说话，一副随便施暴都不反抗的模样，初九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当他还是昏迷的，缝了线，“您支起来一点，我好包扎。”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终于把捂着半边脸的被子拿了下来，乖乖的往后蹭了一下，初九怕他磨到背后的伤口，还扶了一把。
等人坐好，初九这才抬头一看，哟！果然是个美人儿！脸蛋精致、身材修长、胸肌细腻，八块腹肌，腰上还有人鱼线，顺着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见白色内裤边缘的一把弧度。
啧啧，真是可惜了，整个人温度太低，冰山什么的，从来都不是她欣赏的那种类型。初九礼貌的笑了笑，她手臂圈一圈，正好把纱布绕过去，不过整个人就像是拥抱他一样。
首长别过眼睛。
男色摆在面前，初九默念“医者父母心”，也只能当做给个平胸妹包扎了。
好不容易弄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见首长还默默的看着她，不知怎么的，打脚底板升上来一股寒意，初九扯着嘴角，呵呵笑笑。“这不就……OK了吗？”
“初九。”他突然叫了她一声，初九呆呆的“哎”了一下。“……什……什么事？”
他慢慢的，慢慢的伸手，贴在了她的下巴上，整个伸手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回放一样，轻柔而坚定，他的温凉的手指就这样捏着初九的下巴，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笑意，没有悲伤，没有任何的感情，却带着一股时光镌刻下来的苍凉。
他说：“你这样就很好。”
初九歪着头，“啊？”
首长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淡淡的，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没什么，突然觉得高兴而已。”
他这是在拿她取乐子么？初九木着脸：“我还有别的事情，首长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叫我名字就好。”首长缩着往下滑到被子里，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晚安，还有，明天见。”
初九突然楞了，她摸不准这个情绪多变的首长是什么意思，一时脑子里昏昏的，点点头，“好啊，明天见。”说完她就后悔了。
首长微微笑了一下，唇色很淡，眉眼清俊，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