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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靖义侯梁皓然,他在家受到一对儿女的鼓动,怕妹妹和妹丈做下有损声名的事,这才赶到镇国公府。
一路行来,这姬家真是大不比从前,奴仆们三五成群聚在院角树荫下交头接耳,观花草林木长势也有衰败之相,靖义侯暗地里摇一下头,偌大家业由盛到衰也只七.八年时间,可见一个刚禀主正的家主是何等重要。
他不也让人通禀,径直走到姑母的住处外,两个女孩儿在那里拉拉扯扯,前面的那个面带薄怒隐下一身不甘,后面那位靖义侯更熟悉,珝娘才是梁家的嫡亲外甥女,长相也像梁家姐妹多一点,可一身脾性不知跟了谁,散漫无定性。
他顿住脚,站在两个女孩儿身后再次细细打量,果然阿瑶要比珝娘更有风骨,逢着今天这种大事也只是微微怒了,没见她伤心也没见她哭哭泣泣落泪。
姬瑶回转身不卑不亢也唤声阿舅,面容平和,眉眼安静,在人前不显山不露水却不容小觑。
这孩子可惜了,靖义侯叹一声,点一下头算是回应二娘子,也不容她两人解释,摆手道:“你们先回屋,我有正事要和妹夫商议。”说完,他自顾自步入安寿堂。
二娘子张大嘴巴,她的小鸟还在里边,当着舅舅的面又不敢去取,她委委屈屈看一眼姬瑶,嘟囔一句好罢。
靖义侯进到屋内,开门见山道:“姑母老了,平日嫌闷想寻乐子叫个戏班来家里唱几日,听得高兴打赏出去几百铢,还能博个好名声,不用再费心去管儿女们的事,事多你也管不及,上年纪的人该享两天清福才是。”
太夫人目瞪口呆,侄儿这是劝她放宽心养老?明明就在埋呔她多管闲事手伸得太长。
小梁氏见到兄长也温顺得像只猫,长兄如父,何况她的兄长不是一般的严历,往常她若做错事,都是阿嫂奉兄长之命来府里劝诫,今天他亲自上门,小梁氏大叫不妙。
“先生的教诲你都扔在什么地方,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几十岁的人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她的爹娘生前待你不薄,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逝去的兄嫂。幸亏我命长活到现在,你阿嫂也是身子康健,能护得膝下几个儿女衣食无忧长大,倘若我二人有事,托你照看侄儿侄女们,怕是全‘精心’照顾到家庙去了。”
靖义侯对着妹妹不再是绵里藏针的劝告,而是直白的斥责,一句句如扇小梁氏的耳光,也打在太夫人的脸上。
小梁氏听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镇国公坐如针毡,表兄亲自杀上门,他今天真是在劫难逃。
教训完梁家的出嫁女,靖义侯也没打算放过表弟兼妹婿,他面庞清瘦,五官俊美,留着文士长须,身上几乎找不出武将的气质,但一开口利如刀剑,大有不羞死人不善罢干休的意思。
“妹婿,近来忙着做何事?”靖义侯眸中带威仪,淡问一声。
镇公国才不敢说他在外面新收了一个宠姬,置在两条街外的一处小院里,那女子才二八年华,生得妖娆妩媚,腰肢如水蛇,眼睛会勾人,更会十八般技艺,勾得他魂不守舍日夜惦记着。
“你镇日不务正业,脚下虚浮无力蹬不上马背,手不能提枪,姬家数代英名全丧送在你手里,如今得不到重用把罪名扣到一个小女儿家头上。我偏不信圣上冷落姬氏,只因一个未及笄女郎。宋氏余孽,哼!”靖义侯冷哼一声,镇公国的心肝都在颤。
“京中哪个人家没有一两个宋氏的出嫁女,就是梁家也有两位阿瑶的堂姨母,难道我也要撇清自己向宫里表白,把她们全逐到家庙去。”靖义侯嫌恶地看一眼妹婿,姑母和妹妹不晓事也就算了,一个大男人家自己没本领,遇事先往别人头上推,当初阿爹阿娘怎么就同意把妹妹嫁给这号人。
靖义侯进门唇舌当剑扫一圈,说得安寿堂三人哑口无言,他又扔下一个消息:“丽娘也落选了,摆明这是纪贵妃又在出幺蛾子,她在宫里怎么折腾不要紧,咱们不能自失阵脚先做乱家的举动。让阿瑶那孩子在府里静修罢,也避避风头。倘若传出一星半点你们苛待她的风言风语……”
靖义侯淡扫小梁氏一眼,轻描淡写道:“别人家的事我管不着,可梁家不出有伤风化的女儿家,几个族老那里先容不下。”
太夫人觉得自己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她没摆起当姑母的谱,侄儿倒是族子架子十足,话里话外用逐出族来威肋她。
小梁氏点头如捣蒜,撵前撵后讨好道:“阿兄,你留下用午饭罢。我这就去厨房张罗,咱们兄妹也有许久没聚到一起用饭,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靖义侯起身拍一拍衣袖,断然拒绝道:“不了,要聚等大姐回京后再聚。我还有正事,没功夫在这里白耗时间。”
他走到正厅门口,又回头加一句:“太子的妃嫔不当也罢,用心教导好珝娘才是正道理。你们夫妇也要把心思用到正途上,若是觉得自个管教不好三郎,还信任我这个舅兄的话,从明天起把三郎送到我府上,让文郎先带着他,等我空闲再教三郎习武。”
兄长肯教儿子武艺学识,小梁氏真是意外之喜,她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儿子,不惜委屈了女儿也要为儿子铺好前程,之所以迁怒姬瑶实在是姬家落败得不像话,她心里一股委屈劲没处可发。
“阿兄,我送你。”小梁氏殷情道。
靖义侯摆手,目光从屋中三人扫过,对着太夫人拱手道:“姑母,恕我失礼。”言罢,施施然转身离去。
目送兄长墨色袍角消失在院门口,小梁氏这才想起来没顾上给兄长上茶,虽说他来不是为了喝那口茶,可自己未免太失礼。
眼角瞥到镇国公有溜的迹象,她轻哼一声:“你又想去哪儿?阿兄刚才的话听见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同我一起去给三郎打点行装,安排几个妥当的人跟着他去舅舅家。”
就这样连镇国公也被小梁氏连拉带拽带走,安寿堂只剩下太夫人,她看着一对吱吱乱叫的画眉苦瓜着脸,想着好好的,今儿能把那小贱人送走,怎么临时变了样。
姬家待她不公,梁家人也处处和她做对,太夫人捶着胸口哎哟几声,更加心烦,她的心绞痛除不了根,天大地大要去哪里找顾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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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去安寿堂只带着阿绣一人,等她们回竹心苑,阿绣小心翼翼问一句:“梁家侯爷来了,女郎,咱们还要不要收拾行装。”
“收拾,等到晚上还没有动静,明儿打发人去郊外请南大婶来一遭,把那些个旧衣物交给她,让南家的几个女儿换着穿,还有前几回南瓜嚷着喜欢吃茉莉香露,我记得还有一瓶,你也一并找出来。”姬瑶单手抚起鬓边乱发吩咐道,阿绣领命去收拾箱笼。
靖义侯为什么会来,那是因为有梁家阿姐和阿兄在背后出力,这种大恩姬瑶不能忘,她欠别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还不清,只有先记到心底。
竹心苑的人等啊等,没等到送她们去家庙的消息,派去郊外传信的人回来有三天,仍不见南大婶露面,姬瑶不免开始担心南家是否出了什么事。
“你问清楚了,南家真的平安无事?”姬瑶追问院里的粗使婆子。
那婆子点头,“是,奴保证跑腿的乔二不会扯谎,他娘亲和奴是一个人牙子手里出来的干姐妹,奴是他的干娘,他又老实不会耍花招,绝不敢欺瞒女郎。”
话虽这么说,可是,姬瑶抬首看向窗外残阳半斜,天边红如血,与碧蓝天空辉映,万里无云,绘出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才是初夏,洛阳城比往年要热许多,早晚见到许多小飞虫,今年天时不大正常。
“铛……铛……铛……”清晰悠长的钟声敲响,传彻云际,姬瑶惊起扶着门框望向声音来处,北边偏西,那是禁宫方向,她听见钟声足足敲够九下——九为至尊,天子驾崩。
几个婢女听到动静追到院里,她们长在京城知道些规矩,小声交谈着些什么。
姬瑶眼角上翘,嘴角微弯似笑非笑,这是第一个。
外祖父,等你的弟子也追随到阴曹地府,不用教他怎么做个好君上,先教他做人。
姬瑶扎下去一针,半朵米白玉兰花赫然在目,她在准备国孝期要穿的衣裙,第一朵绣完还有第二朵第三朵……
“阿姐,你听说了吗?辅国公魏老头也跟着圣上归天了,前后差着半个时辰。”二娘子兴冲冲进屋,笑容灿烂,掩饰不住她的喜悦之情。
姬瑶提醒:“国之大丧,你该要哭的。”
二娘子应景倒出茶水抹在脸颊上,顶着湿漉漉的脸仍在笑,魏家娘子要守孝还怎么和表兄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