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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师止川明白的点点头,之后又问道:“这个血魔这么厉害,在这之后真的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吗?会不会他之后也跟着其他的邪道一起逃到了南蜀这边,而我们并不知道呢?”
“是有这个可能,”路盛垣颔首,“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了,当年的人们的确没有再找到血魔的踪迹,他最后是否也到了南蜀我们也不得而知。”
这时候的马车虽然比起走路来得方便,但到底用的时间还是不少,从一尺湖出发虽不至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但是待到了南蜀的时候,也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此时夏季已经接近了尾声,蝉鸣正是不绝于耳,连云坐在马车里面大略的计算了一下时间,才恍然的发现自己与路盛垣的相似竟然已经有了半年的时间。
他不由将目光放在了青年的身上,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路盛垣的情景——
从舍崖上摔下来的时候,连云即便是被令重阁的婢女重夕紧紧的抱着的,但是百丈悬崖的高度,加上下落的冲力和引力,在接触到崖下狼野冠茂的树木时,他几乎是被粗壮的树干插成了一个筛子。
但因为落崖原因被系统判定为自杀,连云得到了修复以至于没有死掉,不过因为身体的伤势过重,系统只能在一瞬间之内将一般的程度恢复,而剩下的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他便是拖着这样一个满身只长好了一半的伤口慢慢在狼野中摸索的,连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即便他知道有一种说法是看树的长势来判断方向,可是在面对眼前颗颗都貌似长得不错的原始树木,连云上辈子剩下的那点贫瘠的知识点根本无从帮助他任何东西。
所以直到在闻见空气中飘来的那股麦香之前,他一直都是在狼野里瞎逛的,期间所遇了豺狼虎豹,但从未见到一点人迹,故而对于跟路盛垣的相遇,便是现在连云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意思在里面,仿佛就像是上辈子所见的那些虚拟的故事情节一样,荒郊野岭、人迹罕至之地,这命运似的相遇——
由他难得饿得头晕眼花之际,循着味道找到了那个在火堆旁烤着馍的青年。
自然这引源显得并不合乎‘命运’这二字美学,不过这既是事实,连云也从未想过去否认这一点。
“霁开。”他开口叫青年。
路盛垣抬眼,看到他这个动作的人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你为何会在...那里?”连云说道这里,看到了路盛垣略显疑惑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于是补充道:“你我初次相见之时。”
青年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的师止川早已经闻声好奇的看向了两人,少年显然对自己师父和路大哥之间相遇的故事很感兴趣。
“我记得连云你是被罗浮门的人追杀,故而从舍崖上落下来,到了狼野?”路盛垣问道。
连云颔首:“是这样没错。”
“我跟连云的情况有些相同,那时候因为雾澡的现世,雾山便由我师叔带领前去参加屐花会,在路上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我跟师叔他们便分开了,不过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出雾山了,多少有些生疏,不小心找了别人的道,”路盛垣微笑着挠挠头,“在晚上的时候被人连夜给扔到了荒郊野岭呢。”
他那副自己只是大意犯了错的样子让人深感无力,就连师止川也觉得这个样子的路盛垣格外的不靠谱,少年扶着额:“路大哥的样子总让人不敢相信呢。”
“是吗?但是这就是事实呀。”
这句话方才说完,行走的马车却停了下来,连通车一同被租赁了的马夫在外面说道:“客人,南蜀已经到了。”
连云略微有些诧异,他伸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撩开,入目的却是恍惚野外山林的景象。
路盛垣率先出了马车,他跳下来之后,四处看了看,车夫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解释道:“南蜀地势崎岖多是丘陵山地,树木众多,常年笼罩在烟瘴雾霾之中,加之是邪道聚集的地方,人烟稀少可怜,我们一向都是将车停在这个地界,因为再往前便真的进了南蜀,若是遇上了邪道的人也是不好。”
路盛垣颔首,转身看向已经下了车的连云和师止川,然后对车夫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按照约定,你这一个月便在之前的那个村子里等候,我们办完事情后便会去哪里找你。”
车夫:“好的,客人。”说完了这些之后,车夫便又赶着马车往来路走去。
师止川问路盛垣:“路大哥,现在我们上哪去跟你的师叔他们汇合?”
路盛垣捏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师叔的话,大概会在南蜀的入口处安排一位雾山弟子的,我们进去便可遇见。”
“走吧。”路盛垣。
......
“仲华长老。”
被叫了‘长老’称呼的男人看起来意外的有些年轻,此人微笑的从人手里接过一只漂亮的瓷瓶,轻声的说道:“多谢。”
婢女闻声垂下了头,仲华轻轻了看了她一眼,眸光中闪过了丝思虑,他的手旁放着一张纸条,短短的写着几行字,在屋子的架子上无霜城的雪鸦将头伸进了翅膀中熟睡,片刻仲华之后说道:”你下先去吧。”
婢女:“是。”说完这些之后便恭敬的退了出去,不忘将房门掩上。
屋子内的仲华看着书房里的地毯,早在一个多月前雪鸦便带来了连云的回信,青年断然拒绝了来鹤州的打算,然后将自己遇见了死鱼眼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字里行间都是一种温和的口吻,特别是最后那点拜托仲华在鹤州将事情解决的话,那根本不可能是连云说得出口的。
“呵呵,”儒雅的男人低声笑了一下,“看样子城主还跟那位雾山的大弟子在一起,而且关系更好了呢。”
回信的纸条被仲华捏碎丢弃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瓷瓶,然后拿着它站了起来,前屋放置茶水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摆上了一只装着清水的碗,仲华将瓷瓶揭开了塞子。
随着他手腕不断倾斜的动作,装在瓷瓶中的液体终于滚出了一滴落进了碗里,在浸出一抹黑之后,很快却又变成了无色,仲华看了一眼水碗,端起来嗅了一下味道,然后将这满满的一碗水倒进了屋里兰草的盆子。
“雾澡剑还未送到无霜城,城主,”棕黑色眼珠子看着飞快枯萎了的兰草,“什么时候才跟我回去呢?”
......
水盆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盆子的清水,坐在床榻上的黑衣少年敞开的衣服露出的是惨白肚皮,他用剪刀剪断了打结后剩出的布条,可见到他胸口处被包扎得严实,却任可见到缓慢渗出的血色。
这屋子地处阴避,虽是白日却昏暗如同黄昏,那人捂着胸口来到了桌子前面,只见那桌上放在一张纸,自上而下写着数行字,些许已经被墨迹给划掉了,又留有一部分尚且在纸上。
少年青白的指尖捏着纸,半晌将这东西又重新的放了下去,在他披散的头发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闪动着杀气。
......
有着一双死鱼眼的男子无聊的坐在树上,在看到的街对面的大门终于走出了一个人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跳了下来:“这次好慢啊。”他毫不留情的抱怨道。
方才杀了一个人的人冷眼的横了他一眼:“若是嫌等得太久,下次你去。”
“哎,别别别,”死鱼眼摆摆手,“这事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做的吗?我就不参合进来了。”
跟死鱼眼一向有些不对盘的人拂开了落在肩膀上的头发,然后甩着自己的马尾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我说,不要走得这么快啊,小黑,”死鱼眼说道,然后追了上去,“这次的人怎么样,用了的时间比较久,应该还算厉害吧。”
小黑沉默了一下:“不。”
“啊?不,什么不,不什么,你说的什么意思?”
然而对方根本不再理会他,任凭死鱼眼如何的聒噪,被称为小黑的男人一语不发的朝前走去。
......
阴云涣一身狼狈站在自家大门口,他的样子仿佛被打劫了之后,又沿着山滚下去一样,一头的枯草树枝,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在接收到自己妹妹嫌弃的目光之后,青年尴尬的挠着后脑勺,轻声说道:“求年,我回来了。”
“哥,你是跟着你家城主去土匪窝了吗?”阴求年不留情面的问道,然后小姑娘歪头看了一下自己哥哥空空如也的身后,露出了然的神情,点点头说道——
“果然是因为太废物了,所以这是被抛弃了吗?”
没想到了这次回家之后,妹妹的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阴云涣:“......”
......
童鬼坐在马车之中看书,终于在尉迟珩紧盯的视线下,他抬起了头看向对方:“有事?”
尉迟珩微微一笑问道:“实际上有一个个问题,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像问了。”
那稚气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微微皱眉:“什么问题?”
“就是,”尉迟珩转了一下眼珠子,“童鬼你到底多少岁了?”
童鬼放下手里的书,语气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窘迫,他只是问道:“尉迟,你是认真的?”
“哈?”
“我今年虚岁已经弱冠了。”
“哈?!!”
......
连云收回了望着远处山脉的目光,当他回过头的时候,路盛垣带着隐忍的侧脸落进了他的眼睛里面,青年半跪在地上查看那名已经开始腐烂的雾山弟子的尸体,空气中满是那种充盈倒了极致糜烂气味,还是个少年的师止川因为受不了已经去了一旁呕吐了。
“死了多久?”连云走到路盛垣的身后问道。
那名雾山弟子的尸体上的肉已经开始坍陷,地上蜿蜒流出了一股股黄色的液体,连云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腐烂凹陷下去的眼眶处,在那里以他的眼力那只扭动的蛆身上的纹路也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路盛垣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死掉的雾山弟子身上带着的剑也未出鞘,路盛垣通过这把剑认出了死掉的正是深情父亲的另一位弟子。
青年叹了一口气,毫不避讳的伸手从烂掉的尸体身下取出了那柄剑:“看起来应该是邪道下的手,他竟然是连出剑的机会也没有......”
一时间三人都静了下来,连云看着路盛垣拿着那柄剑的手,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将剑给拿起来,若是连云绝不可能动手去那一个死人的剑,而且还是个已经开始腐烂了的死人。
路盛垣的手上沾粘上了尸水,师止川面带敬畏的看向他:“路大哥你真了不起。”他纯粹的在夸奖对方居然能够忍受那种恶心的感觉。
少年虽是这么说着,但肢体上却明显的表达出了对他尊敬的‘路大哥’的嫌弃,他站在老远以一种决不拉紧距离的动作一点点的移动到了连云的后方,然后说道:“师父,路大哥,我们现在。”猛的他就这样停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