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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是不是被人骗了!”季元启看着远处的车马,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问道。
“哦?为何?这不就是他们窝藏赃物的地方吗?还放着他们的账本,契约。”文司宥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季元启。
此时还未入夜,正是暮色时分,光线暗淡,他看过来时却有彤云焰色落在眼里,微微流动着光。
季元启身边的花颜原本专心看着前方的人马,被季元启一拽,满眼就撞进文司宥的眸光中。
“可是那车里装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沉木?”季元启道,“方才他们说起,这批东西是沉木,可是沉木是名贵香木,且格外沉重生长极缓慢而得名,华清就是主产地,我很熟悉,真要是沉木,那车辙怎么可能这么浅?”
文司宥听完他的话,面不改色,又问,“你呢?也觉得是陷阱吗?”
花颜被他问的一怔,又看了看远处的车队,“我倒是没有看到车辙深度这样的东西,但是……他们绝对不是要远行的车队。虽然他们在驿站准备了很多的干粮和水源草料,可是……他们的队伍里,没有药材,一点点常用的药材都没有是很不合理的,就好像他们知道这一路肯定不会生病一样。”花颜顿了一下在文司宥眉宇间看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继续道,“我以前常常和兄长到处跑,家中的长途车队也跟过几回,长途跋涉的商队,不该是这样的。”
她说完,那一瞬间很安静。
花颜莫名的抬头,却发现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就连宣师兄都略有异色的看着自己,她疑心是自己说错了话,却听文司宥道,“当真,很聪明呢。不怪他……那般得意。”
得意?花颜不解的看他。
宣望钧却打断道:“师妹分析的很对,倒是我们忽略了这样的小细节,反而想的复杂了。”
文司宥点了点头,眸子泛上笑意,“这之中,倒是只有你,和我所看的破绽一样。真是……很奇妙的缘分呢。可惜……”他顿住,浅浅笑了下,摇了摇头,转身拿起被他叫做望远镜的东西,继续观察远处的人了。
究竟可惜什么,到最后他也没说。
大约半刻钟,这一行人似乎是要启程了,花颜看着文司宥丝毫不着急的动作,不由得问,“先生既然看出了他们有问题,怎么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曹晓月和白蕊儿也看过来,大家显然都不明白。
“他们辛辛苦苦演一出戏,我自然要让他们达到目的,不然不就是白费了他们这一番功夫?”文司宥指尖搭在镜筒上,唇边勾起微笑。
镜片里,那群人正在交谈。
“哎,也不知主家让我们把这些东西运去哪里。”
“我们拿钱办事就好,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也就随口一说,依我看,这次又和上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家主还那般小心。”
“好了,少说几句,钱又不会少了你的。”
“把他们引开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个在抱怨的男子也收敛了几分不满,呼和着同伴准备起程,他的眼光掠过花颜他们藏身的地方,眼里微不可见的闪过几分嘲讽。
文家家主?也不过如此。
“诶?宣师兄和季元启呢?”花颜忽然发觉刚刚还站在身后的人不见了,她带着疑惑看向文司宥,想要找到答案,文司宥侧身回头,“自然是,去找真正应该找的东西。”
花颜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明了,可笑这群小喽啰还以为自己蒙骗过了文司宥沾沾自喜。
花颜眸光大盛,压低声音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支援师兄?这里应该也不需要演戏了吧?”
“演戏?”文司宥指尖曲起抵在唇边,语气喃喃:“这可不是演戏。”
“可是……”花颜不解,文司宥难道不是自己做饵,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上当,然后让宣师兄和季元启去找真正的账册吗?
“比起擒贼擒王,我更喜欢……”他声音里含着笑意,“一举歼灭。”
暮色时候的风随着这句话划过耳畔,花颜抬头看他,青年半垂的眼睫下含着几分锋芒,她这才觉得,眼前人不只是她的算学先生,还是大景最大的商会,同文行的掌权人。
“可是……我们几个人能够一举拿下他们吗?”花颜看着远处几十人的车队,虽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那些人,但对方人数太多,他们还是会落了下风。
“为何要我们出手?”文司宥收起望远镜,看着视野里渐行渐远的车马,“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
“虽然我并不喜欢特权,但是有时候,也要借用几分。”文司宥轻轻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宣望钧和季元启根据昨夜留下的记号痕迹,费了几番周折,找到了被夏维秘密转移的真正账册,而另一边,文司宥不知从何处调出一队人马,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了那一队人马。
这期间,陆家几次出面,都被文司宥四两拨千斤怼了回去。
花颜跟在一旁帮忙的时候才晓得,原来平日在课堂上,文先生那些损人的话只是他的三成功力。
面色发青的陆家家主扶着廊柱出门时,花颜看着他微微发抖的手臂,本着人道主义情怀,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送走了人,花颜回身,看见文司宥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丢在一旁并没有细细审查,不解道:“先生不是说要一网打尽?难道是这些东西不够有价值?”
文司宥喝茶的手一顿,沉默一瞬,“花学子倒是勤勉。”
语气明明和缓,花颜却听出了几分幽怨。
花颜这才想起,从傍晚到现在,陆家用尽了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威逼利诱,卖惨谈判……对方是车轮战,但文司宥却是一直一个人绷着精神在与他们过招。
“……学生知错。”
“我记得……你的算学成绩似乎不错?”他虽说在问,但却一副肯定的语气,花颜忽然觉得头顶一凉,“那就请花学子连同其他两位学子一起,看看这账本吧。”
夜色渐深,花颜抱着刚刚从陆家得来的账本欲哭无泪的出了门,月色惨淡,一如她的心情。
“蕊儿和晓月怕是要骂死我了……”花颜苦着脸咬唇,视死如归的走向她们的卧房。
文司宥放下茶盏,微微眯起的眼眸,在长久的冰冷防备之后流露出几丝软软的笑意。
夜风吹动窗纸,房间里许久之后传出一声叹息,“可惜……”
到底可惜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第二天一早去收拾房间的小厮在火盆里看到了几张未燃尽的纸,其上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隐约能拼凑出是,“恨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