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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云棠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一直没有注意燕州城的动静,皱紧眉心问:“是敌是友?”
“新将军是谁不知道,新上任的节度使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罗忠憨厚的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此人曾经与王爷一块共事过,王爷脾气火爆,他嘴巴子利索,说话阴阳怪气,两看相厌。两个人凑到一块儿,便闹得不可开交,没有片刻消停,王爷几次拳头怼他脸上,他还和个斗鸡似的嘴硬,若不是被拉架,你现在可能见不到他了。”
云棠:“……”她现在就希望“刚正不阿”几个字,不掺水分。
罗忠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有些同情地看了云棠一眼,欲言又止。
云棠胃口被吊起来,板着脸:“有话快说,一个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像啥样儿?”
“节度使极为好面子,最不喜欢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就得在家相夫教子。”罗忠两条粗黑的眉毛打结,一脸苦恼道:“这人也太迂腐了,做那么大个官儿,不懂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吗?您想与他合作治理燕州,恐怕会遭到他的言语羞辱。这人嘴巴抹了砒霜似的,毒得很,不会说您是女子,便会让您三分。他曾经当众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说这话的时候,他夫人就坐在身边。”
云棠:“……”
这恐怕不止是嘴巴抹了砒霜,这人是全身都被砒霜腌入味了,哪儿哪儿都有毒。
“算了,他不和女人合作,那我派人和他谈。”云棠倒是很看得开,只要节度使不将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上,一切都好说。
罗忠给云棠竖一个大拇指:“郡主,您是这个,啥事儿都难不倒您。”
云棠:“……”缺心眼儿!
之前燕王兼任燕州节度使,如今派来新的节度使,那么王府的权利就要让出去了。
节度使总揽军事、民政、财政,权力极大。
如今不知该如何调度。
罗忠在一旁问:“节度使与新上任的将军,明日该进燕州,您是不是得回去一趟?”
“回。”云棠眉眼冷然:“自然要回去一趟。”
云棠心里装着事,也没心思留在兵器坊,进去与几个机关术的师傅说道:“你们在这儿先研究,有任何进展记得向我汇报,我过两日再来。”
姬寻头都没有抬,一心扑在连弩上:“你赶紧走,别在这里吵吵,影响我思考。”
云棠倒也不生气,他们几个搞研究的人心思单纯,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回到燕王府的时候,已经天色黑了下来。
门仆禀报一声:“郡主,刺史在正厅等您。”
云棠挑眉,猜测刺史是为节度使一事而来的。
果然,待她穿过影壁,正在正厅门口望眼欲穿的刺史看见她了,疾步迎了过来:“郡主,皇上怎的派了节度使来了?那不是削弱王府的权利吗?”
“朝儿支撑不起门户,我一个郡主若是滥用王府职权,便是僭越了,犯了大错。”云棠捏一捏鼻梁,缓解眼睛疲累过度的疼痛:“皇上之前赋予王府的权利,现在派了节度使过来,会收回一些权利,但不至于是坏事。咱们把他拉下水,为咱们分担风险。即便东窗事发,节度使为了自保,会给咱们遮掩一二。”
刺史:“……”他现在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云棠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之前对他一口一句世伯,一口一句会为他倾尽所有,敢情只是为了拉他下水,跟她绑在一条船上?
如今觉悟过来也为时已晚。
刺史叹了一口气,提起正事:“燕州城的官吏在问,咱们要不要举办隆重的迎接仪式?节度使经过的州县,全都举办了迎接仪式。”
“按照规格办事。”云棠坐在圈椅里,仰头靠在椅背上,浑身全都放松下来:“你知道新任将军是谁吗?”
“原来钦点的是贵妃的兄长,出发前一晚宿在小妾房里,咳咳,突然中风了。”刺史老脸一红,尴尬地说:“后来是节度使和几位臣子举荐了老国公的一个晚辈,我们都没有见过。”
云棠若有所思道:“国公府不是只有老国公一个人了吗?他的两个儿子,全都死在十年前燕州的那场战役里?”
“是啊,好像是为他儿子收养的一个孩子。”刺史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微妙:“郡主,老国公最看不上燕王,觉得他居功自傲,镇守大周国土,这是身为大周武将的本分。他认为王爷的功绩,配不上异姓王,并且拥兵自重。燕州没有战乱之后,他应该上交兵权才对,王爷并没有这么做,还打算开采燕州的资源,俨然是要当土皇帝,因此十分看不惯王爷的做派。”
云棠很无语,这难道也是父王的错?
她觉得父王的人缘太差了,朝中有实权的都看他不顺眼,处处挑毛拣刺。
“算了,只是看不顺眼而已,只要不是结仇就行。”
“那可未必,王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莽汉,他与老国公的长子比武切磋,失手弄断了人一条腿。”
“????”
云棠觉得自己太艰难了,眼见路子越走越宽,结果发现过一个弯道,前面没路走了。
老国公之所以看父王不顺眼,恐怕是父王断了他儿子一条腿?
她默默地问:“我父王有没得罪过的人吗?”
刺史被问懵了,呐呐地说:“郡主,您知道的,文臣与武将向来不和。武将没几个脾气好的,王爷的脾气是个中翘楚。”
行了,别说了,我懂了。
云棠忍不住扶额,心累道:“你看着办吧。”
刺史似乎能够体会云棠的心情,燕王惹事的本领和打仗的本领一样强悍。
他回去之后,便召集了官吏一起筹备迎接仪式。
*
第二日一早,云棠并未随刺史等人去迎接,而是在孤漠楼订了临街的厢房,正好可以看到节度使和将军。
燕州城内所有的楼宇全都挂满彩色绸帛,极为的喜庆。
云棠坐在厢房内,听到鼓角齐鸣声,推开窗子往外望去,便见节度使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侍卫仪仗与招展飘扬的旗帜中簇拥而来,这是象征权利的最高仪式。
很快,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节度使后面还有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