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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他会避重就轻的来一句“这不是承认了吗”,年良臣重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向景荀承认身份?”
景风唇边的笑意多了丝苦涩:“哦,如果有个人跑来告诉你,他是你父亲在外的私生子,你会怎么样?”他望向夜幕喃喃的说:“大概会怒目而视吧……”
“的确,可是我与景荀是不同的。睍莼璩伤”年良臣说:“我父母感情很好,若是有第三者破坏我自然不会高兴,但景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你能理解那种感情吗?万家灯火、其乐融融,而她只有孤独的一个人。”
景风唇角颤了颤,撇开脸说:“知道的。”
一个人回家,自己拿钥匙开门,打开门那一瞬……满室的冰冷与黑暗简直无法面对,一个人端着冷掉的杯盘吃饭,没有人提醒不要吃冷掉的食物,肚子会痛,一个人看着电视里的吵闹,越发显得形单影只轹。
其实很怕黑,但如果开灯,脸上的孤独又会无所遁形,所以他晚上极少开灯,静静等待黑暗的吞噬……他的妹妹景荀,也是这么过的吗?
年良臣叹了口气再次劝道:“她知道了会很开心的。”因为她是如此的孤独,像浮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也不知道会漂向哪里。
“哦。”景风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顿了片刻转头看他:“可以给我一支烟吗?赧”
“抽烟对身体不好。”
年良臣学着他的腔调,掏出一根递给他,顺便把打火机也递了过去。
景风笑了笑,接过烟点上,很多人第一次抽烟会被呛得咳嗽连连,所以他只浅浅的吸了一小口,紧着嗓子忍下那股呛人的痒意才没有在年良臣面前出丑。
“你妈妈……”他说了这三个字就停住了。
“嗯,已经死了,在我十六岁的时候,被抓回组织,不知道临死前的折磨有没有让她后悔。”景风淡淡的说,他从没跟人说起过,但今天告诉他,却不觉得怎么难以启齿。
“哦,唉……”年良臣不知该说点什么,他应该不想听到别人或礼貌或敷衍的安慰,叹了一声,伤感的说:“想不到一代名将景清的后人竟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以想见他妈妈被抓回组织之前,他们母子是如何东躲西藏过日子的,十六年……
“切,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不长命,能好到哪去。”提起自己的爷爷景风倒没多大感觉,他已经适应了尼古丁的味道,抽的有模有样。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景荀的?”两人沉默了一阵,年良臣找着话题。
景风歪了歪头,迟疑一下说:“从我记事开始,那时候……景荀大概刚出生吧。”
这次他自顾自从年良臣兜里摸出烟,为自己点了一根,尽管过去多年,回忆仍不是一件令人感到舒适的事,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如此自然的讲出口。
年良臣明白,关注景荀的不是他,是他的母亲,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看着自己爱的人同别人结婚生子?他不知道,但或许不久的将来会知道。
想到这里,他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景风转头望向窗外,应该也是不想再说什么了,两人一起默默抽着烟,偶尔传来景风低低的咳声。
烟雾在路灯下呈现若隐若现的轮廓,不断幻化出各种诡异形状,洋洋洒洒,散漫慵懒。
“对了,你知道你爹的事吗?”
“知道一些,”景风说着,将掐灭的半支烟弹了出去,正中路边的垃圾桶,苦恼的时候抽一支烟也不错,但他无法喜欢尼古丁的味道,就像这么多年的回忆,他不喜欢,但闲来无事还是会想一想:“什么牌子的?”
“中南海。”
“靠!”温柔的景风总算说了句粗话,对他来说这就算是粗话了:“我说怎么老想吐!”
“想吐那是你生理上的问题,跟我的烟有什么关系?”年良臣不以为然:“中南海起码五块钱,没让你抽三块的就不错了。”
景风嫌弃的瞪着他,两人认识不过几天,这才第二次碰面,但出奇的对脾气,可以说臭味相投,闲来无事一个喜欢插科打诨,为非作歹,一个喜欢装疯卖傻、废话连篇。
“你怎么看?”年良臣又问。
“我是特意申请调回京都做事的,一是想看看景荀,另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我那素未谋面的爹死了没有。”
年良臣噗嗤一乐:“哎谁说你语文学的不好?用词妥当、语意清晰简洁,是你的语文老师水平太差,使明珠蒙尘了。”
景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老师总给我的作文判零分,原来不是我写的不好,是他理解能力太差。”
“你也怀疑你爹没死?可我老子找了二十年也没找到,……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拍了黄瓜做了拉皮并且改名换姓了?”
“……说不定是你老子没本事呢?”
年良臣怒:“你说谁没本事?没准是你爹变成土拨鼠遁入地下,这样当然找不到了!”
“只许你骂我爹就不许我说你老子笨?”景风不紧不慢的说:“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只把你的原话告诉景荀。”
“……靠!”年良臣无语了一下,又问他:“那你调查过没有?你爹死了吗?”
景风沉默一瞬,沉下声音说:“任务还没完成,哪有时间管这些私事。”
年良臣就不说话了,专业特工都是单线联系,任务除了本人之外不会向人和人透露,这么想着,他瞥见景风摸出枪,细长的手指拆下弹夹,咔嚓咔嚓上满子弹,拉上保险。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神情放松,极为悠闲,像是在往CD机里放唱片,满怀期待的等着好音乐的响起。
“还不跑?听我说了这么多身世秘密就没想过我会杀你灭口吗?”景风突然转头对他一笑。
年良臣极为不屑:“你要跟我比枪法吗?”
他已经看到两辆车往这边驶来,冬夜里路上车辆渐渐稀少,他们这条路位于公园与政府家属院之间,若是有车开过来也是机关干部,而景风的任务似乎就与这些人有关。
不知想到了什么,年良臣突然发动车子疯狂的开了出去,动作很快,而景风却在车子跑出去的前一秒跳了下来,剧烈流动的气流将他细碎的额发卷起,他摇头叹息:“啧,总是这么粗暴!”
其实景风并没有用到枪,因为这些高官的车子一般都是防弹的,驶来的两辆车里只有一位是领导,其他都是保镖。
他只是站在公园的一颗树影下,抬起拇指按了一下按钮,不知什么时候停靠在路边的一辆破皮卡忽然爆炸,将经过的两辆车一起炸上了天。
能有这威力,显然皮卡里事先放了炸药。
听着远处的爆破声,年良臣停下车,恶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盘:“该死!混蛋!”
就在他由于是回去看看还是一走了之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迟疑的接起来,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跑哪去了?”
“混蛋,你还敢来找我?”他咬牙切齿的报了地址,如果景风敢来,他一定会把他打成蜂窝煤!如果他不敢来,他就亲自去找他,并把他打成窟窿更多的蜂窝!
没等多久就见到景风走来,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远远看去,轻巧的就像一只浮动的幽灵。
不等他走进,年良臣拿枪对准了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景风唇角带笑,懵懂纯洁的像个小孩子。
年良臣冷笑:“你为什么让我把车停在那条路?”
“因为安静。”
“可是除了安静那条路还装有严密的监视器,如果有官员在那里出了事,而我的车子却恰好出现在那里,如何解释?何况当时沈唐风还是亲眼目睹我们往那个方向离开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色列情报局摩萨德为了给本国死于恐怖组织“黑九月”手中的11名奥运会运动员复仇,展开了名为“上帝的复仇”的暗杀行动,在成功杀死了9个“黑九月”头目之后,出现了一次暗杀失误,导致整个计划曝光,一时丑闻风靡,之后不久以色列总理和国防部长相继辞职,而时任摩萨德局长的扎米尔随后也迫于压力被解除职务。
为什么称为暗杀?他们就像是明朝的锦衣卫,虽受命于天朝,却见不得光,失手的代价有可能就是被放弃!
这些景风不可能不懂,然而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