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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马俄里带着所部终于赶到正面战场,回来的第一天,教内为阵亡的将士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尤以木然亭的地位最高,朝廷方面也拿他的死作文章,大肆鼓吹,开战伊始就斩杀百中教五大寨之一的赤蛛寨大寨主木然亭,用以振奋士气,汉人那边也派人过来吊唁了,昆仑派遣过来的是一个叫做“李昭璐”的女子,别小看她,按照辈分论她还是段辰雨的小姨呢,其他随从不论,但说她此行带了另外两位大神通者,在派内也是屈一指的长老,同时有三位大神通者莅临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引得天下人一阵侧目,他们此行除了是表达昆仑派对木然亭以及其他阵亡英魂的深切哀悼之外,还有些事情和苗不燕要秘密商谈,李昭璐告诉苗不燕,北境的事情不必担心,答帖木儿那个蠢蛋自从战失利以后也学乖了,整天缩在大营里看戏,就指着巴汗恪一举击溃南疆主力,自己捡现成的便宜从北面溜进来;而且就算他哪一天忽然心血来潮要兵,天源道人率领的劫源门已经和蜀中三杰之一的峨眉派达成一致,以明玉珍的兵马为主力,会联合出兵挡住他们,他的部队没有多麻烦,所以尽管安心。
这番话引得苗不燕欣慰异常,重谢了来使,并且多次重申百中教和朝廷水火不容,和他们割袍而裂,再三恳请肯定汉人兵,事成之后,也绝不和汉人起义军为敌,愿意从龙征战,像当年追随元世祖一样追随现任天子,为鼎定天下贡献出一份力量,唯一的要求就是天下大定之后还望不要对南疆动刀动枪,尊重南疆自立。这一次谈话史称“大理密盟”,是苗不燕正式倒向汉人的具体表现,也为南疆开创一条截然不同的未来道路,同时也距离她以后种种艰难直至最后下台迈进了一大步。
李昭璐很明确的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汉人接到密报,如果巴汗恪久攻不下,很有可能派人支援,统兵者为“张良弼”,此人有兄弟七人,同在一军,汉人起义军曾经有个赞口,唤:“不怕金牌张,就怕七条枪”,这七条枪说的就是他们,这支队伍一直在河南一带和汉人厮杀,不亚于元蒙第一名将“王保保”,扑灭红巾军以后,转战陕西,最近因为孛罗帖木儿最近看汉人自相残杀就上书朝廷,提出要南征,乘着这个当口一举歼灭汉人主力。这个奏折引起了朝廷的侧目,所以就把张良弼所部南移,已经到了两湖地区,为将来做准备。他和孛罗帖木儿私交甚厚,眼下朝廷没什么大仗要打,因为汉人自己乱成一团的缘故,所以就很关注南疆,如果巴汗恪久攻不下,这张良弼的人马就会前来增援,这个消息对于苗不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好消息是汉人这边有昆仑几个少数门派答应出兵,大部分人因为昔日的种种恩怨一直对南疆颇有微词,所以此事急不得,宋祁和天源道人以及其他几个同意出兵的掌门正在拟定计划,但是需要南疆正面战场一定要硬着头皮顶住,哪怕死也不能投降或者后退,一定要让所有人看见南疆的不屈和对朝廷的愤怒,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所以问苗不燕,以一月为限,能做到否?
苗不燕罕见的沉默了,一个月,这在别人看来也不长,但对于在战火中煎熬的南疆人来说,每过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将士在流血,更何况随时都很还会有一个张良弼尾随其后,要撑一个月?苍天,汉人真狠啊,要让南疆流足一个月的鲜血,这不光是让大家信服的问题,这更是要让百中教为曾经的种种在赎罪,要把南疆的血放干,苗不燕满怀着眼泪抽噎的问李昭璐能不能请宋祁掌门帮帮忙,如果张良弼和巴汗恪合并一处,南疆无论如何是撑不住的,哪怕自己在做一点让步都行,恳请出兵援助。李昭璐摇摇头,转告宋祁的话,这不是让步的问题,汉人不图南疆什么,双方有共同的敌人,过去的恩恩怨怨此时也没有多少谈的意义,而是现在大家不同意,若是在陕西一代昆仑立刻就会自己出兵,剑指玉门关,奈何南疆山高水远,鞭长莫及,但是宋祁考虑到南疆之艰难,他还有一计,百中教眼下还有一个援兵是现成的,那就是东边的骸谷,他们转瞬即到,宋祁已经火派人去找他们谈这件事了,并且一再保证,昆仑的面子陈奇还是给的,绝对不会在南疆乱来。
苗不燕大惊,怎么也不想到要请那磨刀霍霍的屠夫前来,而此刻的陈奇还真和苗不燕想到一块去了,罕见的对昆仑来使甩了一个冷脸,对他们提出的支援南疆的计划还没说完就丢下一个字“不!”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此刻不仅要忙张、方之争,还有更多的不满,那就是对昆仑的不满,其实陈奇从宋祁在蜀中召集各路人马协商伊始就知道此事了,正魔两道携手,正道推昆仑,魔道推骸谷,对于这么大的事情不请自己心中极为愤怒,陈奇可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性格素来暴戾乖张,他丝毫不介意用南疆的鲜血来表达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怒火,南疆不请自己,那是恨自己,你宋祁也不请自己,那是说明你宁愿把南疆放在心头上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多年并肩战斗的老友,那么既然如此,你们自己去玩吧,看看你昆仑能带着百中教玩成什么样,有能耐别求我帮忙。
最后苗不燕是流泪把李昭璐她们送走的,心中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张良弼的消息她暂时压下没有说,怕给众人带来压力。而前线的第二回合较量已经开始了,元蒙右翼部队化作先锋,调拨八千人马分成十六路开始逐山、逐地的争夺,赤蛛寨伤亡惨重,需要暂时休整,于是乌蛇寨成为不二人选,在大寨佬扎颇的带领下开拔,和朝廷短兵相接,双方第一天就为了争夺三个山头起五次冲锋,亡两千人,伤三千人,七个寨佬战死,虽然立刻就有优秀的盅师补上,但这才是约定之期的第一天,后面还有二十九天,这可怎么过?
其实巴汗恪也为南疆的顽强感到震惊,觉得这似乎难以理解,连曾经数次交手的汉人都从未有够这般强硬,按照自己的思考,南疆缺乏军事素养,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有盅术得天独厚的杀人手段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半月就可拿下他们,现在在看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了,人说蝼蚁尚且偷生,南疆人怎么个个都悍不畏死?要是这么打下去自己带的人马还不够往里赔的,朝廷有风闻说要派张良弼过来,可是迟迟不见下文,巴汗恪心里明白,朝廷那帮蠢材一定在举棋不定,为了到底该剿灭汉人还是南疆争执不下,现在两边都成肥鸭子了,反而在想些别的事情,他们对自己期望过高,认为能一举攻克,哪里知道现在这般局面?于是派人上书催援兵,自己召集众人要换个策略,不能在这里正面蛮攻了,看样子南疆野人似乎早就在正面战场做好了死斗到底的准备,那么就有必要换个策略以巧破力了。
而百中教这边侬吁柯正站在地图前久久审视,目前只丢了一个山头,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并不介意,因为和海丹反复推演了一下,朝廷虽然逐步压进,但是要这么展下去最起码还需五万人,他们哪有这么多的兵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朝廷增兵,所以要赶在朝廷增兵之前和元蒙正面决战,只要能一举击破四大拉章率领的主力军,那么胜利指日可待。这就是南疆暴露出的第二个弊端:没有考虑过朝廷增援问题。因为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建立在汉人拖住元蒙后方的基础上,没想到诱和策略弄乱了汉人,现在如果朝廷增兵,南疆就傻眼了。
而元蒙这边的想法却不尽相同,右翼田家坝稳如磐石,中路前锋营进攻伤亡惨重,那么唯有向不日以前大获全胜的左翼战场再下重手,博尔察罕指挥的左翼人马在水淹三军之前和木然亭正面死磕了好一阵子,自己也损失不小,就着左翼战场胜利的机会原地驻扎休整,此时有谋士进言一计“暗度陈仓”,可从中军调拨五千人过去给他增兵,从左边深入,眼下山洪已退,道路显出,绕过正面战场一拳打在百中教柔软的腹部,这一下绝对能把揍的南疆揍的眼冒金星,七荤八素。此计甚好,于是拉章派遣了一对同胞兄弟的大神通者过去作为元蒙法师领袖,哥哥叫“那也”,弟弟唤“柘也”,二人为仁钦岗拉章座下弟子,有勇有谋,可堪大用。计划的地点就选在昔日汉人曲靖大捷的地方,只要一举攻占那里,将会把扎颇率领的前锋人马彻底阻绝,有釜底抽薪的作用。
左翼战场的沦陷就像一只拳头一样贴在南疆的脸上,有探马回报敌人中军有分兵南移的迹象,闻听此言让百中教众人都大吃一惊,最担心的事情果然生了,元蒙宁愿从中军撤走一部分人马绕道南边都愿意和自己正面决战,博尔察罕左边来袭形势危急。其实南疆不善用兵,倘若是有孙濛罄这一类兵家高人在的话,正面战场绝对不会一开始就拼的这般凶猛,所谓用兵之道,贵在虚实,运筹帷幄,进退有余。完全可以先故意软上一些引出巴汗恪主力在一举硬攻,现在人家知道你正面这么强硬就开始动脑筋要见招拆招了,左翼如此危急,海丹临时决定顾不得其他,立刻抽调檀虫寨的后备人马现身,由大寨主申岩为统帅立刻出兵相迎,此人手下有个六寨佬素有谋略,唤作“吴岩卡”,是个苗族盅师,申岩带上他一起出,由他制定战争方略。
吴岩卡要退敌有个现成的条件,那就是曲靖往南都是苗族的地盘,他深知地形,为人善于奇谋,他命人多方打听敌人行踪,再三思考,认为朝廷兵马来势汹汹,不可被动,应化守为攻,出其不意,于是命人在周围两侧广扎空营,用作疑兵,三天之内稍战而逃,一连失了九寨,令敌人骄兵自傲,晚上利用地形优势趁夜偷袭,反扑了过去,连夺失地,将敌人牢牢的阻击在铁广路一带,可谓先拔头筹,若不是“那也”、“柘也”兄弟俩率领元蒙法师抵抗激烈,完全有可能反攻过去,如此既稳住了左翼,又保存住了自身力量,极为稳妥,让元蒙大吃一惊。
巴汗恪盛怒之下连下军令申斥博尔察罕骄兵自大,轻敌冒进,降职一等,南疆士气大振,本打算中军一举反推过去,但是苗不燕却意外的插手,力求稳妥,让海丹和侬吁柯等人三思而进,原来她是怕进攻不成反伤及自身,挺不过一月约定那就坏了。这么一来元蒙也懵了,本以为南疆会乘胜追击,已经做好了全线转为防御的准备,事实却并非如此,一连等了五日都没动静,苗不燕是数着手指头在盼日子,心中稍喜,众人都很费解,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这个绝好的战机,希托拉章更是诧异的在中军大帐内问巴汗恪:“南疆逆贼在等什么?”